芥十一
《致D》一書是作者安德烈·高茲在84歲時,寫給妻子多麗娜的。書出版后一年,他與身患癌癥的妻子一同于家中打開煤氣自殺。
高茲有不少成就,作為一名法國當代的左翼知識分子,他創(chuàng)建《新觀察家》,寫了多篇文章抨擊資本主義,此外更常被貼上的標簽是“薩特的學生”。但這些頭銜和著作中,沒有哪個能比得上這本《致D》更廣為人知。這本薄薄僅75頁的小書,在出版后幾周就銷出了兩萬本。
如書中高茲說的那樣,他們的故事“有一個很美妙的開始”。1947年9月的瑞士,高茲在一個酒會上偶遇了來自英國的多麗娜。“幾乎稱得上一見鐘情”,他寫道,“你是那么高貴、俏皮——witty,幾乎無法翻譯成法文——美得如同一個夢?!币姷蕉帑惸葧r,三個男人正在向她獻殷勤,高茲想:“我不會有機會的?!?/p>
一個月后他們又相見了。高茲邀請多麗娜跳舞,她欣然同意。隨后,他們常常見面,談政治、哲學、童年經歷……高茲愛著多麗娜與他之間的默契,還有她的與眾不同。
可高茲為什么猶豫了近兩年才與“生命中的真愛”結婚?主要原因是他非常猶豫。他在猶豫將愛情束縛,將它法律化、社會化,猶豫婚姻的契約是否有意義。多麗娜告訴他:“如果你和一個人結合在一起,打算度過一生,你們就將兩個人的生命放在一起,不要做有損你們結合的事情。建構你們的夫妻關系就是你們共同的計劃,你們永遠都需要根據環(huán)境的變化而不斷地加強、改變,重新調整方向。你們怎么做,就會成為怎樣的人?!?/p>
1949年秋,他們結婚。這一年他26歲,她25歲。
他們一直足夠和諧,仍然懷揣愛情,婚姻完美無瑕,且約定不生育,享受二人世界。但病魔攥住了他們生活的一角,1965年多麗娜在一次脊椎手術中,醫(yī)生為她注射的X光造影用的物質碘油,在幾年后帶來了可怕的副作用。1968年,當高茲終于取得文學上的成功,多麗娜的健康問題已然開始浮現了??蛇@并沒有妨礙他們的婚姻,他們愛得一如既往:相愛,陪伴,享受對方給予的一切,正如書中所說:“我們經彼此而生,為彼此而生?!?/p>
2007年9月22日,距離《致D》出版一年,高茲寫信給他的出版人和朋友:“親愛的米歇爾,我們早就希望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原諒我們留給你這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他們安排好一切后,夫妻倆躺在床上,手握手告別了人世。
這的確不是一個世俗意義上完美的結局,但對于高茲與多麗娜,這可能是。高茲選擇了死亡,這種死亡是真實的、自由的,經過了高茲自身的認可,與反叛或幼稚或絕望無關。他以這樣的方式使他們的愛情“成為永恒”。不為事業(yè),不為哲學,只為了他永恒的愛情,為了他眼中最美的女人。
這一年,距離他們結婚已經過去了五十八個年頭。可能對高茲與多麗娜而言,擁有愛情,攜手一生,并在最后的時刻相互陪伴就完全足夠。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