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同窗
文/佚名
生活中有些往事,也許不會經(jīng)常憶起,但是永遠不會忘記。
那時,我們都很年輕,20才出頭,參加工作不久,是從師范學校畢業(yè),來到湘中那所煤礦的職工子弟學校。礦山住房緊,單身漢們便擠住集體宿舍。學勝、再生、興泰和我同居一室,我們都是同窗。
白露秋分之際,學勝患了感冒。我們陪他上醫(yī)院,給他打洗臉洗腳水,為他熬稀飯。學勝打針吃藥,感冒總不見好,心情也不太好。
“秀才人情紙半張”,記不清誰首先提出,給學勝寫封信,逗一逗,樂一樂,慰問慰問。再生、興泰和我3個人一番策劃,便集體創(chuàng)作了一封情書。一個善良的玩笑,一個美麗的謊言,便由我執(zhí)筆完成。
信的開頭,按當時流行的格式,首先抄錄了一條最高指示: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我們的干部要關(guān)心每一個戰(zhàn)士,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
我接著以一個清純少女的口吻,向?qū)W勝表示了滿腔欽羨和含羞的問候,祝他早日恢復(fù)健康。
我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想像力,抒發(fā)了初戀少女的愛慕之情:白天你是陽光/夜晚你是月光/沒有月亮的晚上/你就是燦爛的星光/假如星光被浮動遮蓋/你就是多情的燭光/啊,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我的青春為你打扮梳妝。
信的末尾還寫道: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也希望你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落款是:你心中的人。
我起草后,由再生模仿女性的字體抄寫好,興泰買了一個信封,又從舊信封上撕下一張蓋了郵戳的郵票貼上。就這樣,一封寄信人為“內(nèi)詳”的信送到了臥病在床的學勝手里。
白天上班我們沒向?qū)W勝提半句信的事,直到晚餐后,才有意無意地問起。學勝的感冒明顯好轉(zhuǎn),他“猶抱琵琶半遮面”,掩飾不住高興,告訴我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我們佯裝驚喜地讀了一遍,要學勝坦白交待,看上了礦上哪個女孩,學勝發(fā)誓賭咒自己沒有半點癡心妄想。我們便煞有介事地猜測分析來信人,是礦文藝宣傳隊的那個女高音?是礦燈房那個梳辮子的大眼睛姑娘?是醫(yī)院那個打針不痛,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小護士?猜來猜去,我們自己也進入了角色,好像還真有那么一個夢中情人,給學勝寫來了這封纏綿的情書,開始幻想著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那天晚上,學勝擋不住我們要請客的強烈呼聲,從礦俱樂部買票請我們看了一場電影,散場后又請吃了一碗牛肉面。學勝的感冒就這樣好了,我們說是愛情的力量。從那以后,學勝改變了早晨睡懶覺的習慣,尼龍襪也常洗常換,再不亂扔床底下算總賬。他的行動也影響了我們,從此,我們這間集體宿舍,保持了經(jīng)常性的整潔衛(wèi)生,小屋里早晚傳出歡歌笑語。
愛情的夢幻,終于在不久的一天被我們點破,學勝沒有氣惱,沒有羞怨。如蜜的友情滋潤著我們情竇初開的心田,無邪的調(diào)侃和嬉戲像玫瑰的芬芳充盈著我們的宿舍。
流年似水,一晃就是30余年,當年同居一室的朋友,現(xiàn)在都已成家立業(yè)天各一方。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能有機會聚首,回想這段往事,每個人至少要年輕20歲。
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事物都會老去,而浪漫的青春,稚真的友情,是永遠年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