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舒 琦
奇異的山谷(四章)
山東 舒 琦
獸在我身體里潛伏了多年。這只獸與我秉性有異是食肉動物,而我喜歡吃素對螞蟻也心存敬畏。為了防止它無辜傷人我總是定期給它注射麻醉藥。
我的欺騙和陰謀被它識破。它常常在某個夜里咆哮——我要吃人,我要吃人!我不得不舉起我那把老槍:蹲下,要不我開槍了,格殺勿論!
我身體的籠子漸漸銹蝕,困不住獸的手腳。獸身強力壯,窺伺著,妄圖在一個雨夜逃進深山或者老林。
我擔(dān)心有一天,我再阻攔,它會連我吃掉,連骨頭也不吐,還要用梅花蹄印進行偽裝。那些蹩腳的警察說不定會手忙腳亂,捉一只老實的梅花鹿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死刑槍一響,獸早逃之夭夭。
這是一座怎樣的山谷,彌漫著白色的妖氣,狐貍披著紅綢出沒,罌粟瘋長出癲狂的手,雨水淫意十足,白晝比夜晚更加誘惑。
我不是這里的主人,我只是誤入歧途。本來想看一場演出就離境遠走,結(jié)局卻是匪夷所思。我被群交的螞蟻圍困,患上一種難以醫(yī)治的絕癥。
我知道我無法活著離開,這里的主人個個精通迷藥??释灰恢机棿罹鹊南敕ㄒ哺纱嗍掌?,有多少只打探消息的鷹未等在巖石上站穩(wěn)就被拔光了羽毛。
不如假裝投誠,在谷底昏睡上十天半月,暗中用迷藥反復(fù)修煉,說不定有一天會發(fā)生奇跡,乘著妖霧飛出山谷。
想到這里我終于坦然,暫時受點委屈又有何妨?我拿起一頂帽子,哼著小調(diào)向狐貍洞口走去……
一朵玫瑰需要傳遞。甲雙手捧著,謙誠地遞給乙:拿著吧,剛摘的,很新鮮。乙拒絕:我不要。甲說:這是我的一份心意,拿著吧,很香的。乙搖搖頭:我真的不要。
甲尷尬地把手收回。那朵燃燒的玫瑰在他手里漸漸熄滅。兩人的面容一起陷入黑暗。
我要尋找一條河流。那條河流一定清澈,與污染絕緣;一定蜿蜒,像漢字一樣有著美妙的坡度。河面上有魚蝦跳躍有木船穿梭,當然還要有穿著花粗布的少女,哼唱著古老的漁歌。
河岸呼啦啦開滿了耀眼的蘆花,用那身驚人的白,留住蜻蜓與蝴蝶的翅膀。
我索性做個漁翁,披一身蓑衣坐在河岸垂釣,或者干脆浸進河水感受河流的恩澤。
我一定面水而居,在河岸用土坯壘一座小屋,或者用木頭建一座二層小樓。我會在清晨或者傍晚捧一本詩卷,用母語的湯藥,一點點擠出血液里世俗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