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香萍

剛下飛機，李岳便急匆匆地直奔家里?？粗掷锬请p款式新穎、時尚靚麗的女式皮鞋，他嘴角不由綻出一絲酸楚又不乏幸福的微笑。

今天是妻子溫雅的生日。出差三個多月了，還好及時趕回來了。

回到家，李岳先悄悄鉆進儲藏室，把鞋子藏好，隨后從車子里捧出一大束玫瑰，一身輕松地打開家門。溫雅不在客廳。他樂呵呵地問正在看電視的小保姆：“你阿姨呢？”小保姆神秘地一笑，遞過一張紙條，說：“阿嫉給您的。”

李岳好奇地接過紙條，果真是妻子娟秀的字體，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老地方見。

溫雅到底想干什么?。坎恢雷约盒袆硬槐銌?？一路上，李岳心事重重，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妻子的影子。

溫雅很不幸。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她從此坐上輪椅。醫(yī)生斷言她這輩子很難再站起來了。為此，她絕望得幾近自殺。是他，用溫情化解了她的心結(jié)，讓她堅強起來。只是他發(fā)現(xiàn)妻子時常會盯著她的腿，眼神空洞迷茫。每當聽到別人腳步重重的，走路大步如風時，她的眼里會跳躍著艷羨的火焰，但轉(zhuǎn)瞬間臉上又掠過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怨。

每每看到，李岳的心，會很疼很疼。于是，李岳走路腳步變得輕輕的，猶如靈貓一般。他暗地里囑咐親朋好友來他家里時，盡量放慢放輕腳步。尤其是女士，最好不要穿漂亮的高跟鞋——那是妻子受傷前的最愛。

果然，溫雅在那家咖啡廳。見李岳進來，她淡淡一笑，隨之眼睛里有一層溫潤的東西在閃動：“我要給你一個驚喜?！闭f著，她手扶桌子，慢慢地站起身，臉上露出羞澀的笑，一如當初剛認識時那個嬌柔可愛的小女子。一時間，李岳呆了，恍惚間耳邊傳來妻子柔柔的聲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李岳這才大夢初醒般，驚喜地喊道：“小雅，你終于站起來了，能走路了？”

“是的，我可以了?！睖匮耪f著，離開座位，扶著一根手杖，歪歪扭扭地朝李岳走來。李岳搶步上前，激動地把妻子擁在懷里，喜極而泣，嘴里喃喃地說：“我也要給你一個驚喜?！?/p>

回到家，李岳把溫雅小心地扶在沙發(fā)上坐好，然后對小保姆說：“小花，來幫個忙?！焙芸欤钤篮托』ǜ髯员е淮蠖研羞M來，輕輕擺放在地上。在溫雅驚奇的目光中，李岳把一個一個鞋盒依次打開。是鞋子——五彩繽紛琳瑯滿目的各色精致鞋子！它們照亮了偌大的客廳，也照紅了溫雅清秀的臉龐。

溫雅眼淚流了出來。良久，她才聲音啞啞地問：“你……你為什么要準備這么多好看的鞋子？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不能走路之人嗎？”

李岳輕聲笑了：“我一直堅信你會站起來的。所以，給你準備了許多漂亮的鞋子，等著你。”又一臉狡黠地說，“你瞞著我，讓小花每天帶你去康復中心訓練。你不想告訴我，是因為你怕失敗，怕我再次失望。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故意裝作不知，也經(jīng)常去康復中心咨詢。那里的醫(yī)生告訴我，只要不再背負沉重的思想包袱，不灰心，不輕言放棄，希望是很大的。我們都相信奇跡……”

“看，這是我們認識紀念日那天買的鞋子，這是我們結(jié)婚紀念日那天買的鞋子，這是你受傷后，三年三個生日那天買的鞋子……”

李岳嘴里嘮嘮叨叼著。不知不覺，兩個人都熱淚盈眶。

（冰清玉潔摘自《上海故事》2016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