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 葉松鋮
我的心中不再隱藏秘密(十章)
陜西葉松鋮
嚼著青澀,在天空下,我們把日子捏來捏去。
童年、青年,最不缺的就是日子,最富有的也是日子。
那時,煩惱只是湖面的漣漪、林中的微風(fēng)……每天都能攆上朝陽的步伐,而日子,就像長在我們身上的肌肉,充滿力量!
不缺日子的年齡,是因為我們年輕,是因為我們行進(jìn)的速度超越了日子。
我們不知道勞累,肌肉總是繃得很緊;我們不懂得倦怠,神經(jīng)總是活躍興奮。
我們大手大腳地?fù)]霍日子。
在擁有日子的歲月,我們把日子像水龍頭一樣開著,任它漫流……
于是,隨著水流變細(xì)、變小,我們才發(fā)覺,我們丟掉的不是日子,而是一去不返的時光。
立夏以后,火燙燙的日子就來臨了。
也許接下來,我們會因豐收而焦慮,會因語言而烙傷某個部位。
鐮刀的鋒利,在季風(fēng)中送來酣暢的呼吸,麥垛與麥垛之間,在那個無風(fēng)的晚上,竊竊私語……
我對愛人的傾訴,盛在了青花瓷碗里。
茶湯蕩漾著夏的顏色:翠綠、金黃抑或是火紅……
我已經(jīng)梳理不清那些語言的秩序。
走在彷徨的田埂上,那些穿越童年的路徑,顯然被時光荒蕪!
星光下,我遺失了詩歌中的村莊、遺失了太多的樸素包括我情感中最純凈的元素!
我無法再回歸從前。這個季節(jié)和這個季節(jié)中的顏色,都與昨天有了區(qū)別。
我懷念廣袤的麥田以及老牛和村莊,然而意緒常常叫我迷失。
歲月推進(jìn)的速度,埋葬了往事,也埋葬了永恒。
而成長的記憶,讓我們更加陌生。
我拾起腳下的今天,我對愛人說,明天,我們?nèi)フ覍つ瞧溙锇桑?/p>
看它站立的姿態(tài),是否還像我們的內(nèi)心一樣飽滿?!
人在黑夜比白晝還要齷齪。
黑夜看不見,靈魂便大膽走出,一絲不掛!天亮還早,靈魂重疊在濃重的夜色里,鼓勵一雙骨肉豐滿的爪子。夜色在拉長,蠢蠢欲動的靈魂,紛紛上路,沒有瞌睡了,太多的爪子長出了欲望的指甲……
人把正面留給白晝,背面留給了黑夜。
黑夜呵,有人輕車熟路,有人攀援如履平地……
洞悉自己,比洞悉別人難;掌控靈魂,比掌控肉身難。眼睛受靈魂支配,于是,很多人在白晝心盲,而在黑夜,瞳孔卻能看清細(xì)微的毛發(fā)……
人在白晝戴著和善的面具。
白晝的微笑,一旦回到黑夜,就會金剛怒目,血口大張。有人開始磨礪自己的鋒利,趁著夜色,翻墻越戶,竊財劫色……
白晝只是黑夜的表面,是波光而不是深流。
在白晝,陽光賽暖皮肉,殺滅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菌。人在黑夜里,跳騷和虱子,會將一些病毒帶到靈魂中的夢境,于是,奸詐、惡毒、詛咒開始繁衍,終于會在某一天,漸漸左右一個人在白晝的意識……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悲憫。
我把內(nèi)心的所有堅硬,在一個明凈的夜晚,悄悄化去!我保留下可以生長悲憫的土壤,讓驚濤靜止,喧囂沉落,云團(tuán)消散!而那些應(yīng)該消融的,隨著春陽的腳步,一點點滲入干涸的麥田。
我返青的懵懂,被悲憫催醒。我坐在淺黃的蒲團(tuán)上,想象著清亮的顏色;想象著人怎樣才能把自己還原成本真……
我坐在蒲團(tuán)上,漸漸輕若飛絮。
我也許就是一滴清亮、一滴純美、一滴酒香!蒸發(fā)的不屬于我,我駐守在悲憫里,很多年以后,一粒胚芽會長成一道風(fēng)景……
一簇火焰在冬天的黑夜閃爍。
北風(fēng)浸蝕皮肉,有一種攪痛,以雪的姿態(tài)曼舞,天空緊縮擴張的毛孔。凍僵的意識正在被痛喚醒,撫摸肚子,感覺一種溫度的延續(xù)……
因為火焰,因為那一簇?fù)u曳的光明,天空下的雪花,在飛揚中快意飄灑……
冬季的黑夜漫長,雪鋪墊著一條潔白的道路……
痛的感覺,比燃燒還要滾燙。一簇火焰,是三月種下的,心靈中除了燃燒還有芬芳。
告訴黑夜,火爐旁煨一壺米酒、燉一罐牛肉、烙幾個大餅。
吃飽喝足了,風(fēng)雪中,繼續(xù)上路!
人肉面皮下,有些感動是虛假的。
首先要嚴(yán)格按要求訂立合同,明確各方權(quán)利義務(wù),使其有效約束和規(guī)范各方行動,確保合同各項規(guī)定得到認(rèn)真遵守。要嚴(yán)格審核工程設(shè)計變更,確保符合要求,防止因設(shè)計變更而增加成本。對可能出現(xiàn)的索賠,也要按合同規(guī)定處理。注意工程索賠的正當(dāng)要求,維護(hù)自身權(quán)益,盡量降低損失,妥善處理可能出現(xiàn)的索賠。一旦出現(xiàn)索賠,也要按合同規(guī)定和法律要求進(jìn)行索賠處理,防止出現(xiàn)不必要損失,確保PPP投資型項目效益提升。
有人在開始販賣自己的情感,很廉價。水無法煮沸了,我們只能感到一種溫度。
人心所能達(dá)到的沸點,正在被一種冷漠消解。
把情感分類,該怒、該哭、該悲、該喜,仿佛有一種程序。這樣的編排,在人肉的面皮下可以自動生成。
真實被凍結(jié)了,復(fù)蘇需要時間。
崇高的山岳已經(jīng)移位,只有蒼鷹知道它的高度。我羨慕那樣的巍峨,還有那雙翱翔的翅膀。
意識里,有一種潛流在撞擊、涌動。洶涌的霧霾突然退縮,我看見,掙脫束縛的力量,燦爛而又輝煌,一切都過去了,回歸的潔凈將重返道德的心田……
我想在靜坐中忘掉自己,忘掉煩憂、愁悶和病痛。
忘掉了,肉身是叢林里的一片葉子、大地上的一株綠草。
我去了哪里,我守護(hù)的神去了哪里?在靜中,我的靈魂與一種晶體融合,我透徹了、純凈了,在了無纖塵的世界,光長出了觸角,它從我的四肢百骸,輕輕拂過。
我找到了空靈,找到了忘我……
生命在進(jìn)行一種蛻變,在靜中蛻變。
忘我,那些欲望,那些得到和失去的苦惱。隨著意識的安靜,隨著思慮的澄清,它們像身上的垢甲一樣,被清洗掉了。
靜坐,漸漸入定。心神不散,勿忘勿助。
于是,靜是一湖的水,清瑩瑩的水。生命在水中融化,我看見自己的神,如蓮花一樣綻放,花瓣潔白、花蕊芬芳……
我們的城廓在延伸,河流改道、高山移位。
城市煽動著巨大的翅膀,羽翼的邊緣,碰傷了稻田里的穗子和山坡上放牧的牛羊。
灰色的骨架,訴說鋼鐵的名字,我們的城廓不再襤褸,也不再憂傷。
沒有盡頭的街道,被霓虹點亮,在五彩的斑斕中,夜色迷惑了多少夜行人的眼睛。
城廓沒有圍墻,嵌入土地的鐵釘,牢固地把一種高度送到云霄之上。
我們這些城廓里棲息的人類,正被一雙手牢牢禁錮,靈魂在一種玄幻的空間里,不經(jīng)意中失去了重量!
在高粱地里,我舉著自己的靈魂奔跑。
肆掠的風(fēng),掀動著高粱的葉子。瑟瑟的聲音,宛若琴弦。
我的囈語,與世界上最寂靜的聲音相遇。
不該訴說的,都說了。
我被高粱地里的高粱哄騙,于是,我說,久埋的秘密、深藏的隱私。全都說了,我不怕你告訴誰。
因為,明天所有的高粱,包括這塊綿延的高粱地,將被我收割。
而作為地塊,我決計翻耕后,從此不再播種泄密的高粱!
有一天我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中毒,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緣于什么事?
我真的一無所知!
征兆起于心痛,接下是白晝恍惚,夜晚神思游移。我知道,這樣的毒是沒有解藥的,它已注入在我的神經(jīng)中樞,與精神曖昧,與思維和解,與詛咒纏綿……我被拋擲、被撕扯,在意識繳械的屠案上,任由痛苦肆掠蹂躪,我無可救藥,完全被毒素控制了……
其實,從中毒的那一天開始,我已預(yù)知今生難有解毒的可能,我只能攜帶著病毒,一步步朝前走,直到情感被融化、被消弭,最后成為病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