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善良，惡過殺人

文— 劉博文

消費善良，惡過殺人

文— 劉博文

當人們的善良被消費、被打臉，

人們還有勇氣進行下一次善良嗎？

11月30日上午，微信朋友圈被一篇題為《羅一笑，你給我站住》的文章刷屏了。幾個小時后，劇情反轉(zhuǎn)，人們從關(guān)注羅一笑的病情轉(zhuǎn)到其父親羅爾和一家公司的營銷上，有朋友發(fā)現(xiàn)羅一笑父親羅爾夸大每日治療費用、家底頗豐卻利用網(wǎng)絡(luò)籌錢給女兒治病。下午16點30分，深圳市兒童醫(yī)院公布了羅一笑治療花費的金額，其中大部分已被社保承擔(dān)，與羅爾所言相甚遠?；叵刖W(wǎng)絡(luò)上一天的反轉(zhuǎn)，頓覺五味雜陳。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在每個人的記憶里，都會有一些陌生卻難忘的面孔。他也許曾出現(xiàn)在你歸家途中必經(jīng)的垃圾站旁，穿著污漬斑駁的軍大衣，尋找著果腹之物；他也許伴著一陣喧囂經(jīng)過你上班地鐵的車廂，用僅余一只的殘臂拿起揚聲器，歌聲走調(diào)卻也充滿渴望。

這些曾經(jīng)刺痛你嗎？你曾經(jīng)猶豫嗎？

這些刺痛，是我們永遠的軟肋；而那些猶豫，是我們受傷的善良。

當人們的善良被消費、被打臉，人們還有勇氣進行下一次善良嗎？這一問號，便是網(wǎng)絡(luò)眾籌以來，一眾“羅爾們”造下的惡。去年有天津爆炸事件騙捐反轉(zhuǎn)，今年有羅一笑事件反轉(zhuǎn)，“羅爾們”利用網(wǎng)絡(luò)的傳播與大眾的善良去達成目標、搶占資源，大眾一呼百應(yīng)的善舉成為了他們劇本中的一個游戲，他們卻忘了每一位慷慨解囊之人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辛苦打拼所賺。善人的善心不該被這樣對待。

羅爾是一個女兒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父親，為了女兒，不擇手段，但是為了社會良心的續(xù)存，為了千千萬萬個羅一笑，這種被網(wǎng)友稱“帶血營銷”的行為就是大惡。正如有的網(wǎng)友所說，當女兒在重病室里飽受煎熬的時候，你和那家公司還在冷靜地策劃著如何營銷，這是一幅多么冷酷的畫面！普通大眾的善念最膽小，一個羅爾給社會留下的陰影，恐怕用一百個夜奔捐血也難以挽回。

“羅爾們”殺傷了這個社會的善心與良心，堵死了真正需要幫助之人的生還之路。如果人心被一點點殺死，如果真正需要挽救的生命最終被冷漠耽誤，如果這個社會被一次次的欺騙傷害而沒有了互相信任和同情，那時我們再去責(zé)怪誰呢？殺人者殘殺一條生命為惡，但仍有法律的審判在等待著他。而在真正弱者難以發(fā)聲的情況下，“羅爾們”占用著社會資源卻傷害著社會的善良，讓社會失去信任和相互幫助的力量，讓本來可以每個人積小善而挽救千萬個生命的行為失去動力，這不是比殺人更惡嗎？人們除了在道德上予以譴責(zé)，卻無力制止和懲罰這種惡，以至惡之更甚！

12月1日，羅爾與小銅人公司發(fā)表聲明向公眾致歉，表示在征得捐贈人同意的情況下，會將兩百余萬捐款全額捐出成立基金。這一聲明引起公眾的巨大質(zhì)疑，隨后由深圳市民政局、羅爾、小銅人方及騰訊四方共同聲明，網(wǎng)友的所有捐款將于3天內(nèi)原路退回。至此，羅一笑事件落幕，但人們的心里卻揣著一個共同的疑問，也許永無答案：錢能還，可付出的信任呢？

12月3日，媒體從羅爾處獲悉，羅一笑仍在重癥監(jiān)護室接受治療，病情已得到控制。有人說，《羅一笑，你給我站住》，將成為2016年度最臭名昭著、掛慈善之名行斂財營銷之事的現(xiàn)象級朋友圈爆文。我卻覺得，臭名昭著確應(yīng)與“羅爾們”捆綁，但幼子何辜。愿幾年之后再回首時，羅一笑小朋友的名字不再是網(wǎng)捐亂象的一個注腳，而是自這一名字起，社會公益走向制度化、公眾善良走向理智化，行有余力的人扶老攜幼，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不再求助無門。

希望善良的朋友不要為這一次的事件而失望，如果要做一點小小的建議，那便是《中國青年》雜志早前說過的，“對過于流行、熱鬧的事物，保持一點點的距離；對過于夸張、高調(diào)的東西，保持一點點的懷疑；對過于奇怪、荒唐的世相，保持一點點的反思——如此，我們不會迷失自己。”

最后，羅一笑小朋友，愿你早日康復(fù)，愿你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生活在一個沒有失去信任、真誠和可以無所顧慮地奉獻愛心的社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