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及其學生的對聯(lián)恩怨故事

●陳黑牛

明朝時候，福建閩南南安出了個滿腹經綸雄才大略的大臣，名叫洪承疇。一向以風流儒雅的文人自居，并親自撰寫一副對聯(lián)，懸掛在大廳正中。

君恩深似海；

臣節(jié)重如山。

既標榜自己沐浴皇恩，對皇上忠心耿耿，也是自我勉勵，同時又不露聲色地賣弄自己的文才。

當時，皇上看了很是感動，對洪承疇更為倚重。眾人看了也紛紛豎起大拇指，連聲夸贊：“好聯(lián)?！钡拇_，這對聯(lián)寓意深刻，對仗也甚是工整流暢。洪承疇的學生尤其是幾個閩南弟子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誓言以恩師為榜樣，紛紛以自己是洪承疇的弟子感到臉面有光，一時間，文人士子爭相拜其為師。

后來清兵犯境，洪承疇奉旨率領數(shù)十萬大軍在遼東抵御清軍，因為輕敵在松山一役中明朝軍隊中了清軍的埋伏，全軍覆沒，洪承疇被清軍活捉。剛開始洪承疇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一副以身殉國的架勢。孰料后來投降清軍。

消息傳到京城，明朝皇帝一開始還不相信，說洪承疇絕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不可輕信謠言。當消息得到證實時，滿朝文武無不震驚，洪承疇的閩南學生更是深以為恥，想不到一向引以為榮的恩師竟會失節(jié)，拋開深似海的皇恩浩蕩不說，連重如山的恩師臣節(jié)也被壓彎了？悲乎？痛乎？悲憤之下竟提筆在洪承疇所作的中堂對聯(lián)加上“矣”“乎”兩字，讀來變成：

君恩深似海矣！

臣節(jié)重如山乎？

如此一來，對聯(lián)的意思全變了，從原來顯示洪承疇自己錚錚鐵骨到旁人極盡嘲笑鄙視。

后來明朝滅亡，抗清名將史可法在揚州以身殉國。另一方面，洪承疇在清朝做了大官。

一日，有幾個披麻帶孝自稱是他閩南家鄉(xiāng)學生的人前來求見，說是要送給洪大人洪恩師一副對聯(lián)，順帶吊唁洪恩師。門衛(wèi)不讓進，這幾個人就在門口大哭大鬧，說是見不到恩師，寧愿死在門前。

哭鬧聲驚動洪承疇，洪承疇問明原委，怒火頓生：“我還沒死呢，吊什么唁？這不是胡鬧嗎？”本想叫家人亂棒轟走，轟不走就捉起來送官府嚴辦。又一想，幾個舊日學生，還能興起什么波浪？不若放他們進來，一來顯得自己是儒雅之人胸懷大度。二來嘛，憑著自己的才學，說服這幾個學生為朝廷效力，又是大功一件。就令家人將這幾個人請到書房接見。

這幾人一進書房，見著洪承疇，齊刷刷跪倒，連連口稱“恩師，學生這幾年潛心苦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F(xiàn)有一副對聯(lián)，呈請恩師賞析?！焙槌挟牻舆^一看，氣得渾身哆嗦，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原來，那對聯(lián)寫著：

史筆流芳，雖未成功終可法；

洪恩浩蕩，不能報國反成仇。

上下聯(lián)中分別嵌入史可法、洪承疇的姓名，用視死如歸以身殉國的史可法和被俘失節(jié)屈膝投降的洪承疇作比較，上聯(lián)贊譽抗清名將史可法流芳千古，下聯(lián)嬉笑怒罵洪承疇變節(jié)投敵。

以卑犯尊，如此當面羞辱老師，在封建時代是大逆不道的，何況洪承疇還是朝廷大臣呢。這幾個閩南學生，自是抱定必死的決心。換成別人，也喀嚓一聲殺了。不過，洪承疇畢竟是飽讀圣賢書之人。想想聯(lián)中所書也是事實，況且這幾人都是家鄉(xiāng)子弟，路還長著呢。當下強壓怒火揮揮手，讓這幾個昔日學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