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夢龍《掛枝兒》、《山歌》中的市井眾生相

羅嫦

【摘要】馮夢龍是為民歌辯護的通俗文學家，他推崇和重視民間俗文學傳統(tǒng)，搜集、整理、研究、批評、擬作民歌。他把視線投入民間，關(guān)注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市井民眾，表現(xiàn)出濃重的人文關(guān)懷。

【關(guān)鍵詞】馮夢龍;俗文化;掛枝兒;山歌

明代是一個通俗文藝興盛的時代，明代通俗文藝的興盛和當時文人的努力是分不開的。通俗文藝的繁盛，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得益于文人們對通俗文藝的重視和傳播。馮夢龍是明代致力于通俗文藝的文學家，他搜集、整理、編纂了一系列涵蓋多個領(lǐng)域的通俗文藝作品，有小說、戲曲、民歌、故事、笑話、經(jīng)史等等。他編纂的山歌集《掛枝兒》、《山歌》，大都是市井細民所作，表達的是民間普羅大眾的愛憎情感和市井生活情趣。

馮夢龍編纂的《掛枝兒》和《山歌》大都是從民間搜集、整理的，僅有很少一部分是文人擬作。民歌是生活在市井民間的普羅大眾的創(chuàng)作，他們對世俗欲望和市井生活有著充分的了解和真切的體會，對自己周圍的大事小情和平凡事物都有著深刻的認識。市井細民以自身感受為基礎(chǔ)，以周遭環(huán)境為依托，表達自己的愛憎情感和市井情趣。在《掛枝兒》、《山歌》中，有很多不同身份、不同行業(yè)的市井民眾，馮夢龍可謂給我們描繪了一幅“市井眾生相”，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一、一般女性

古代提倡的“三從四德”，反映了女子在傳統(tǒng)社會倫理意識中極強的依附色彩，導致女性形成被動、從屬的人格，這不僅禁錮女性的生理空間，同時也禁錮女性的心理空間。還有，由于“男女有別”的提倡，我國歷史上逐漸形成了一種“男子居外，女子居內(nèi)，深宮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的深閨制度。盡管明代工商業(yè)繁榮，社會風俗也相應(yīng)有了一定的變化，提倡自由和個性解放。但是，明代女性在社會中始終受“男尊女卑”這一觀念的束縛，她們一樣受父權(quán)、夫權(quán)、族權(quán)、神權(quán)的壓制。女性是民歌的對象主體，《掛枝兒》、《山歌》中絕大部分民歌都是歌唱女性的情感和生活的。在馮夢龍的民歌集中，有焦急盼情郎的癡情女子（《掛枝兒·私部·花開（二首）》、《山歌·卷一·月上（二首）》）;

有“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式的重情女子（《掛枝兒·歡部·分離》、《山歌·卷二·偷（之三）》）;

有牽掛和思念丈夫或情人的“思婦”（《掛枝兒·想部·相思（四首）》、《山歌·卷一·等（二首）》）;

有大膽咒罵負心人的烈女子（《掛枝兒·隙部·不希罕/負心/查問/罵/情淡》、《山歌·卷七·咒罵》）;

有敢于挑戰(zhàn)禮教和家長的（《掛枝兒·怨部·告狀》、《山歌·卷一·娘打（之二、三）》）;

還有孤孀（《掛枝兒·雜部·孤孀（二首）》）;

……

值得注意的是，在男性地位至高無上的明代，出現(xiàn)了不少悍婦，也有男子懼內(nèi)的現(xiàn)象。

天生成怕老婆其實可笑，又不是爹又不是娘又不是強盜。見了他戰(zhàn)兢兢虛心兒聽教。吃酒的逢著人說天性不好飲，好色的逢著人說惱的是嫖。略犯他些規(guī)矩也，動不動有幾夜吵。（《掛枝兒·謔部·懼內(nèi)》）

天不怕地不怕，連爹娘也不怕。怕只怕狠巴巴我那個房下。我房下其實有些難說話。他是吃醋的真太歲，淘氣的活羅剎。就是半句的話不投機也，老大的耳光兒就亂亂的打。（《掛枝兒·謔部·懼內(nèi)》）

這兩首充分表現(xiàn)了“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老婆”的男子無奈控訴妻子的彪悍，“真太歲”、“活羅剎”戲謔地體現(xiàn)悍婦的“可怕”，“戰(zhàn)兢兢”鮮活地體現(xiàn)男子見了妻子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心理，真實、生動、趣味橫生。

男子“懼內(nèi)”，原因概括為八種：愚不屑之畏婦，是怵于妒婦之威;賢智者之畏婦，是溺于婦人之愛;貧賤者之畏婦，是仰仗婦人之余沫以自給;富貴者之畏婦，是懼怕妒婦發(fā)威而求茍安;男人怕丑婦，是由于丑婦操持家政;男人怕少婦，是因為惑于床笫;男人怕有子之婦，是因為婦人可以有所要挾;而男人怕無子之婦，則純粹由于婦人有威，而男人被其氣勢所懾。最重要的，“懼內(nèi)”其實是森嚴的封建禮教和婚姻制度的產(chǎn)物。明代男子娶妾成為一時風氣，而女子必須從一而終，主廚、教子、紡織是她們畢生操持的事務(wù)，只有靠“悍”，才能爭取自己的地位和權(quán)利。

二、青樓女子

江南地區(qū)南朝以來便以“花柳繁華地，富貴溫柔鄉(xiāng)”著稱，青樓教坊遍地，歌舞日夜不絕，娼妓是市井中一個非常普遍而且繁榮的行業(yè)。娼妓或倚門賣笑主動招攬狎客，或不遠千里尋找賺錢機會，“趙女鄭姬，設(shè)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履，目挑心招，出不遠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史記·貨殖列傳》）

小大姐模樣兒生得盡妙，也聰明，也伶俐，可恨妝喬，一時喜怒人難料，一時甜如蜜一時辣似椒，沒定準的冤家也，看你者到何時了。（《掛枝兒·謔部·者妓》）

吳語謂裝腔作勢為“者”，《者妓》便是諷刺那些裝腔作勢、扭捏作態(tài)的青樓女子?！稈熘骸泛汀渡礁琛分羞€有斥責譏諷妓女、鴇兒騙人以及同情妓女遭遇的不幸的作品，如《鴇兒》、《鴇妓問答》、《站門》、《從良》、《愿嫁》、《孤老》、《夜客》、《哭情人》，以及《山歌》中譏笑嘲諷妓女的《瘦妓》、《壯妓》、《大腳妓》等，形象各異。如《掛枝兒·雜部·妓》三首：

子弟們初出景聽我教導，第一件要老成，切莫去鬧。小娘們就是活強盜，口甜心里苦，殺人不用刀。哄了你的銀子也，他又與別人好。

煙花寨伏下紅棉套，繡房中香噴噴是刑部的天牢。汗巾兒上是個勾魂票。沒法了，他把頭發(fā)剪，苦肉計將皮肉燒。動不動說嫁也，你問他嫁過幾個人兒了。

有情哥，你須是頻頻到。有情哥，你多請些酒共肴。有情哥，我把你終身靠。有情在口里叫，無情在肚里包。果是個真情也，不要財和寶。

第一首規(guī)勸子弟們遠離青樓，稱妓女們是“活強盜”，用甜言蜜語將銀子騙走，又去與別人好;第二首將青樓妓館喻為“刑部的天牢”，斥責妓女們的欺騙本性;第三首揭露妓女的假情假意。馮夢龍對娼妓的態(tài)度是矛盾的。一方面，馮夢龍同情妓女淪落風塵的不幸遭遇，對她們表示理解與憐惜，對有德有才的妓女加以贊賞和肯定;另一方面，馮夢龍對那些勢利、貪圖金錢或假情假意的妓女表示憎惡，譏諷和嘲笑她們，奉勸世人不要深陷進妓女們慣用的這些伎倆和欺騙手段里。

明代娼妓業(yè)的興盛，使得妓女群體受到廣泛的關(guān)注，文人們與妓女來往甚密，也因此，妓女們具有的文化才能被人為地放大，她們得以更加活躍而廣泛地參與民歌的創(chuàng)作和傳播。妓女群體的加入，使得民歌在真性情和情欲層面更加的凸顯，對文人創(chuàng)作日漸嚴重的粉飾習氣形成不小的沖擊，擔當部分突破陳規(guī)舊習的責任，這對明代文學革新思潮的形成和壯大，可謂是貢獻不小。

三、丫鬟和尼姑

丫鬟也是馮夢龍山歌中的重要女性形象，他們很少被單獨刻畫，只是穿插在其中，但是卻不可忽視?！段甯臁?、《打丫頭》、《打梅香》、《叫梅香》、《燈花問答》、《篤癢》這些篇目中，丫鬟們機靈乖巧，隱忍勤勞，她們身上也有不少的可取之處。

害相思，害得我伶仃瘦，半夜里爬起來打丫頭。“丫頭，為何我瘦你也瘦。我瘦是想情人，你瘦好沒來由。莫不是我的情人也，你也和他有?！保ā稈熘骸は氩俊ご蜓绢^》）

害相思，害得我伶仃樣。半夜里爬起來打梅香?！懊废?！為何我瘦你偏壯？”梅香復姐姐：“你好不思量，你自想你的情人也，我把誰來想？”（《掛枝兒·想部·打梅香》）

丫鬟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典型代表，她們必須小心翼翼地伺候主人的飲食起居，吩咐的事情必須做到使主人滿意，稍有不慎就遭到打罵、虐待和殺害，這是封建階級的剝削本質(zhì)?！稈熘骸分羞@兩首，丫頭遭遇主人莫名奇妙的猜疑招來一頓打罵，毫無來由地，“瘦又打，壯又打”，簡直成了受氣包，即使這樣，她們也只能忍氣吞聲，默默承受。

小尼姑猛想起把偏衫撇下，正青春，年紀小，出甚么家。守空門便是活地獄，難禁難架。不如蓄好了青絲發(fā)，去嫁個俏冤家。念什么經(jīng)文也，佛，守什么的寡。（《掛枝兒·雜部·小尼姑》）

就連尼姑那樣本應(yīng)恪守清規(guī)戒律的出家人都起了淫欲之心，這是明代中后期世風澆薄，宣淫導欲之風盛行的又一有力佐證。

四、商賈百工

江南一帶人口密集，商業(yè)繁榮。蘇州的繁華境況，陳寶良先生有相關(guān)描述：“蘇州古稱吳會，控三江，帶五湖，沃野千里，號稱‘士夫淵藪。海陸珍寶，如紗羅綾緞，金銀珠寶，百工技藝，富商大賈，全都薈萃于蘇州?！泵鞔ど虡I(yè)繁榮，社會分工細致，《拍案驚奇》中表明當時有三百六十種行業(yè)，木匠、銀匠、泥水匠、鐵匠、皮匠等形形色色的工匠應(yīng)有盡有?！稈熘骸泛汀渡礁琛烦鲇谔K州，自然對繁華的工商業(yè)有突出的表現(xiàn)，其中出現(xiàn)的商鋪和職業(yè)有數(shù)十種。

傾銀的分明是活強盜。他恨不得一火筒奪去了你的銀包。你如何不識機落他圈套。他把炭火兒簇一會，瓦蓋兒揭?guī)自狻Ｈ錾弦话严鮾阂?，賊，把銀子兒偷去了。（《掛枝兒·謔部·銀匠》）

典當哥，你犯了箇貪財病。掛招牌，每日里接了多少人。有銅錢，有銀子，看你日出日進。一時救得急，好一箇方便門。再來不把你思量也，怪你等子兒大得很。（《掛枝兒·謔部·當鋪》）

銀匠反映了銀匠投機取巧，坑騙行竊的不恥行為。當鋪表現(xiàn)典當哥巧取豪奪的剝削本質(zhì)。其他，是市井中平凡普通的工匠，有米農(nóng)（《掛枝兒·歡部·打》）、釣魚人《掛枝兒·想部·牽掛》、燒窯人/趕腳者/艄公（《掛枝兒·別部·送別》）、泥水匠（《山歌一·等》）、賣茶/鐵匠（《山歌二·姐兒生得（之三、四）》）、箍桶匠（《山歌三·怨曠（之二）》）、銀匠（《山歌四·出》）、鐵店/染坊（《山歌四·會》）、賣油小販（《山歌五·節(jié)油》）、張皮/趙鐵/王打氈/龔錫匠/陸弓箭/阿壽官《山歌五·殺七夫》、更鋪夜夫（《山歌八·籠燈》）、皮匠（《山歌九·鞋子》）等等，是廣闊的明代市井生活畫卷，體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民俗生活。

五、僧道、卜相

明代中后期，民眾精神生活逐漸趨向世俗化和情趣化，神靈信仰作為精神調(diào)劑充斥著人們的生活，用來緩解封建專制和生活不如意帶來的苦悶，以求得精神撫慰和解脫，宗教信仰與民眾的世俗生活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僧道即僧人（和尚）和道士?！吧暈槭小笔峭砻魃藢嶄?，道士也是一樣。明代私剃的盛行，僧道數(shù)量陡增。佛、道世俗化趨勢的加劇，使得僧道不再在寺廟道觀清修，而是廣泛游走于市井民間，參與世俗活動，甚至喝酒吃肉，娶妻生子，與世俗生活無異。

卜、相與醫(yī)、巫合稱為“四術(shù)”，指的是從事卜卦、相面算命、看病、驅(qū)邪的江湖術(shù)士。這些人四處游走，為人占卜、算命、驅(qū)邪，醫(yī)卜相巫很受民眾的信賴和歡迎。

我貓兒不見了，難猜難料。街坊上請個靈先生卜那貓，那先生未卜先知道。十三十四看，十五十六上瞧。十七八的無貓也，到底貓無了。（《掛枝兒·謔部·無毛》）

涉及到佛、道、卜、相篇目的還有《掛枝兒·歡部·傷病》、《掛枝兒·想部·求簽》、《掛枝兒·雜部·占卦》、《山歌五·殺七夫》、《山歌九·燒香娘娘》、《山歌四·多（之二）》、《山歌四·兩郎》、《山歌五·和尚》、《山歌五·唱山歌》、《山歌九·山人》、《山歌十·募緣》。

六、山人、子弟

“山人之名本重，如李鄴侯僅得此稱，不意數(shù)十年出游無籍之輩，亦謂之山人?！弊悦鞔穑吧饺恕边@一稱謂有了特定的意義?！吧饺恕辈辉偈菑那半[居山林的隱士，雖然他們也是知識分子，不過他們不是高風亮節(jié)的有德之士而是好追求功名利祿的偽君子，他們或依附達官顯貴，或在將門相府間奔走，附庸風雅，招搖撞騙，深為世人所鄙視。到了嘉靖和萬歷年間，山人沽名釣譽，四處奔走推銷自己，甘當幫閑和打手，成為既可笑又可恥的群體。

問山人，并不在山中住。止無過老著臉，寫幾句歪詩。帶方巾稱治民到處去投刺。京中某老先，近有書到治民處，鄉(xiāng)中某老先，他與治民最相知。臨別有舍親一事干求也，只說為公道沒銀子。（《掛枝兒·謔部·山人》）

子弟們打扮得其實有興，玉簪兒撐出那紗帽巾。白綢衫一色桃紅褲，道袍兒大袖子，河豚鞋淺后跟。一個個忒起那天庭也，氣質(zhì)難得緊。（《掛枝兒·謔部·子弟》）

《山人》描盡了山人伎倆，譏笑封建階級幫閑文人招搖撞騙的丑態(tài)?！蹲拥堋穼懗隽思w绔子弟的無賴習氣;此外，《山歌九·山人》為譏誚山人管閑事而作;《掛枝兒·謔部·門子》運用雙關(guān)語，描述了官署爪牙的惡劣行徑，是市井底層百姓對官府“門子”那種為虎作倀、欺壓弱小的丑惡嘴臉的諷刺;《掛枝兒·謔部·小官人》刻畫了小官人“妖”、“者”、“肉麻”的可笑言行舉止;《掛枝兒·謔部·陪賓》諷刺那些假惺惺的陪喪人員。

馮夢龍編纂的山歌來自于市井民間，是關(guān)于社會底層的市井細民的情感生活寫照。在這些山歌中，各種小人物皆“粉墨登場”。有招搖撞騙的封建幫閑文人;有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有欺善怕惡、為虎作倀的官府門子;跳梁小丑般的小官人等等，各種身份的市井形象鮮活生動，透出濃重的生活氣息。

馮夢龍生活在經(jīng)濟繁榮的蘇州，經(jīng)常游走于市井里巷、煙花酒樓之地，與生活在市井民間的下層民眾交往密切，身上帶有濃厚的世俗化氣息。他與私人出版商、妓女、手工業(yè)作坊坊主等交往頻繁，自然而然地對這些下層民眾諸多關(guān)懷。

鄉(xiāng)下人弗識枷里人。忽然看見只捉舌頭伸。咦弗知頭硬了鉆穿子個板。咦弗知板里天生個樣人。

莫道鄉(xiāng)下人定愚，盡有極聰明處。余猶記丙申年間，一鄉(xiāng)人棹小船放歌而回，暮夜誤躑某節(jié)推舟，節(jié)推曰，汝能即事作歌當釋汝。鄉(xiāng)人放聲歌曰，天昏日落黑湫湫，小船頭砰子大船頭。小人是鄉(xiāng)下麥嘴弗知世事了撞子個樣無頭禍，求個青天爺爺千萬沒落子我個頭。節(jié)推大喜，更以壺酒勞而遣之。《山歌五·鄉(xiāng)下人》馮夢龍肯定鄉(xiāng)下人的智慧，“莫道鄉(xiāng)下人定愚，盡有極聰明處?！彼谠u注中講述了一個鄉(xiāng)下人以自己的智慧化解尷尬和沖突的故事。馮夢龍認為鄉(xiāng)下人有極聰明處，對歧視下層人民的行為表示反對，并給予下層人民以同情和憐惜，對大智若愚的市井民眾予以極大的人文關(guān)懷。

馮夢龍的作品中多描繪市井細民，《掛枝兒》、《山歌》中出現(xiàn)的人物，大都是底層百姓，鮮有達官顯貴。市井商販、工匠、妓女、山人清客等普羅大眾是馮夢龍關(guān)注最多且重點刻畫的對象。馮夢龍搜集編纂的山歌囊括人們衣、食、住、行各個生活層面，對市井民眾體察入微，彰顯出對下層民眾厚重的人文關(guān)懷，這是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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