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爾達·斯文頓 好萊塢的前衛(wèi)女王

文/ 凌朦

蒂爾達·斯文頓 好萊塢的前衛(wèi)女王

文/ 凌朦

在好萊塢眾多美艷的女明星中，來自英國的演員蒂爾達·斯文頓稱不上漂亮，但絕對是極具個性的一位。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zhì)讓她深受眾多著名導演們的青睞，而超越性別的魅力則讓她成為時尚大師眼中的繆斯。在她身上，我們仿佛可以看到無限的可能，無論是不可一世的邪惡天使，還是為救兒子隱忍不發(fā)的絕望母親，她都能完美演繹。精湛的演技使得斯文頓在好萊塢如魚得水，而她本人卻極其鐘愛獨立電影和實驗電影，好萊塢在她眼里不過是一片要征服的“實驗性”領域。如今，即將迎來了人生第56個生日的蒂爾達·斯文頓沒有絲毫休息的打算，不僅加盟韓國導演奉俊昊的新片《玉子》中對抗怪物，還在《奇異博士》里挑戰(zhàn)至尊魔法師的師傅古一法師。毫無疑問，這位特立獨行的演員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前衛(wèi)到底。

被寵壞的“貴族”

1960年，蒂爾達·斯文頓出生于一個蘇格蘭貴族家庭，從小就在西希斯女子學校上學，與威爾士王妃戴安娜同班。1983年蒂爾達從劍橋大學莫里·愛德華茲學院畢業(yè)，當她的同學為工作四處奔波時，她已經(jīng)在愛丁堡的特拉沃斯劇院和皇家莎士比亞劇團參與演出了。彼時的蒂爾達從未想過要邁入演藝圈這個領域，然而上天卻不忍心她的藝術才華被埋沒。斯文頓家族是古老的盎格魯蘇格蘭后裔，可追溯至9世紀，悠久的家世背景賦予了蒂爾達天生的貴族氣質(zhì)，也注定了她與導演德里克·賈曼命運般的相遇，從而開啟了蒂爾達真正的演藝生涯。

眾所周知，德里克·賈曼不僅只有導演一個身份，他還是英國先鋒藝術家，酷愛意大利畫家卡拉瓦喬。在他開始觸摸攝影機時，就存在著要把卡拉瓦喬永遠留在光影中的想法，隨后他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但是在拍攝電影《卡拉瓦喬》時，他遇到了一個難題，即如何才能找到神似卡拉瓦喬畫中的女子呢？追求完美的賈曼苦惱了很久，直到遇見蒂爾達·斯文頓。蒂爾達深邃的眼神和獨特的英倫風格與卡拉瓦喬筆下的女子形象不謀而合，她的出現(xiàn)無疑拯救了快要處于崩潰邊緣的賈曼，而此時蒂爾達正對舞臺產(chǎn)生了厭倦，兩人一拍即合。自此，蒂爾達成為賈曼電影中的?？?。從1986到1994年間，兩人一共合作了包括《英格蘭末日》《戰(zhàn)地安魂曲》《愛德華二世》等八部影片。賈曼給予蒂爾達的不只是電影啟蒙，還有人生觀上的影響，尤其是他對藝術的執(zhí)著追求激發(fā)了蒂爾達對藝術電影和獨立制作的小成本電影的推崇。時至今日，蒂爾達仍舊以藝術的方式表達對這位大師的紀念。

“商業(yè)影片會使我偏離藝術的軌道，這不意味著我放棄了它，好奇心注定了我會去嘗試它”。在賈曼的“獨寵”之下，蒂爾達的演技日益成熟，很快引起了好萊塢對她的注意。新千年伊始，蒂爾達·斯文頓便前往好萊塢發(fā)展。重啟一段人人都奉若“神祇”的好萊塢，蒂爾達·斯文頓無疑是一個異類，她堅持不選角色只選導演，喜歡跟丹尼·博伊爾、吉姆·賈木許、大衛(wèi)·芬奇和科恩兄弟這些極具特色的導演合作，“他們和我年齡相仿，都熱愛電影文學?！边@種作風無疑把蒂爾達·斯文頓帶進了“主流中的非主流”，卻意外地讓她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憑借在托尼·吉爾羅伊執(zhí)導的《邁克爾·克萊頓》中的出色表現(xiàn)，蒂爾達·斯文頓榮獲了2008年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殊榮。當被記者問及獲獎感受時，這位自稱“被寵壞了”的歐洲女人“傲嬌”地表示道：“如果他們能把小金人直接寄給我就好了，被很多人注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玩”。

我就是角色

賈曼的電影主要通過風格鮮明的場面調(diào)度、拼貼式的剪輯和簡潔而詩意的旁白令觀看者領悟其中含義，并不需要演員做過多的語言和肢體表達，他對鏡頭里的人物只有一個要求—像行云流水般自然。這一原則恰好貼合了蒂爾達寵辱不驚的性格。生活中的蒂爾達是一個真實的人，經(jīng)常素顏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她對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諱：“我特別不喜歡看到演得很明顯的戲，我喜歡很優(yōu)雅的東西。所以我扮演的那個角色應該是很開放，很放松，一如既往的。”在賈曼的熏陶下，蒂爾達逐漸形成了只屬于她的表演風格，即無夸張做作的痕跡、無固定套路可循的“不表演”，而掩藏在“不演”之下則是蒂爾達自我天性的釋放和對表演節(jié)奏的掌控，從而達到與虛構世界里的無名角色心意相通的狀態(tài)。

電影《凱文怎么了》是英國女導演琳恩·拉姆塞根據(jù)昂內(nèi)爾·斯韋弗的同名小說改編而來，講述了一位名叫凱文的男孩由于母親的冷漠變成殺人惡魔的故事。蒂爾達在片中飾演的正是導致凱文走向罪惡的禍首—母親艾娃。熱愛旅行的艾娃一直渴望周游世界，卻被不期而至的凱文改變了。她看著鏡子里越來越圓的肚子，并不顯得期待。聽見其他準媽媽們分享懷孕的喜悅，她等不及逃離。孩子出生后，假笑哄不住大哭的嬰兒，煩躁的她把車推到工地邊，讓電鉆聲蓋過哭聲尋求解脫。整個撫養(yǎng)凱文的過程，幾乎看不到艾娃的笑臉。在她眼中，凱文是一個闖入者，破壞了她原本幸福快樂的生活。最終悲劇降臨，凱文進了監(jiān)獄，艾娃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蒂爾達通過流暢的表演將這位母親的無奈、消極與潦倒、卑微、無助的生活現(xiàn)狀演繹得淋漓盡致。尤其是艾娃的兩次探監(jiān)，蒂爾達充分表現(xiàn)了一個母親內(nèi)心世界的巨大反差。第一次出現(xiàn)在影片的第17分鐘，艾娃靜坐在椅子前，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向下瞥，顯示了她內(nèi)心的緊張。聽到凱文走進來的時候，艾娃的表情開始松動，隨著凱文的腳步逐漸臨近，艾娃開始無意識地左顧右盼，直到凱文坐在她面前，她的眼神才定住。不一會兒，艾娃的表情再次發(fā)生變化，只見她皺了下眉頭，連帶著眼睛和眼部下方的皺紋都輕微地抖動。這些無意識的動作只有當人看到某些怪異的事情才會做出的反應。很快，下一個鏡頭給出了答案，凱文從嘴巴里拿出一個個指甲。艾娃不由自主地撫摸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慌亂地握住。顯然，她有些不知所措。第二次探監(jiān)亦是影片的高潮，蒂爾達雖處于沉默的狀態(tài)，但通過微小的肢體語言對艾娃進行了生動的心理刻畫。此時凱文已經(jīng)在監(jiān)獄里服刑兩年，艾娃看望他的目光不再惶恐不安。她直視著凱文的眼睛，微微揚起下巴配合著凱文的動作。她將凱文放在了一個等同她的位置。柔和的面部表情表現(xiàn)了她對兒子的尊重，也透露了這部影片的結(jié)局走向：犯錯的凱文和冷漠的母親都在改變。

角色的一個眼神，一次挑眉，甚至是嘴角的抽動，都是蒂爾達的表演工具。觀看她的電影，讓人舍不得眨眼，因為在眼睛閉合的那一剎那，你就會錯失某個重要的劇情，準確來說，那是來自角色的信息。

超越性別之美

聽聞蒂爾達在《奇異博士》中出演至尊魔法師的師父古一法師時，很多影迷都表示好奇。因為這個角色在漫畫中是一名年邁的男子，蒂爾達究竟要如何顛覆形象才能達到原著的標準？所幸的是，她沒有辜負影迷們的期望，不僅全程衲衣在身，還犧牲顏值剃光了頭發(fā)，活脫脫一副僧侶的打扮。令人驚奇的是，這一套男性裝扮在她身上沒有絲毫違和感，仿佛她就該是這個模樣。其實，這不是蒂爾達第一次在鏡頭里展現(xiàn)中性風姿了。早在20世紀90年代，蒂爾達就應同鄉(xiāng)著名女導演莎莉·波特之邀，出演了根據(jù)女作家弗吉尼亞·沃爾芙著名小說改編的《奧蘭多》。這個因受到伊麗莎白女王“不凋萎，不老去”的賜福，在世間游蕩了整整400年的優(yōu)雅貴族，書寫了一段在男女兩種性別身份中游弋自如的傳奇人生際遇。蒂爾達用沒有半點做作痕跡的表演方式和“雌雄莫辨”的中性氣質(zhì)讓這個長生不老的美少年從文字中跳脫出來，形神具備。

《奧蘭多》為蒂爾達帶來了無數(shù)榮譽，也奠定了她在影壇上的獨特地位。家族遺傳帶給了蒂爾達輪廓分明的先天優(yōu)勢，使她可以上一秒像男人般俊朗，下一秒又恢復了女人的柔和。兼具兩性之美令蒂爾達在銀幕上所塑造的各種角色，都有一種無法辨析的朦朧感和迷惑感。2013年，蒂爾達受吉姆·賈木許之邀出演吸血鬼題材的影片《唯愛永生》，她在片中的出色表現(xiàn)將她獨特的個人氣質(zhì)發(fā)揮到了極致。

影片開頭，蒂爾達飾演的吸血鬼夏娃正與同是吸血鬼的戀人亞當分隔兩地。夜晚降臨，她獨自走在只有少許光亮的小巷里。寬大的圍巾蒙住了她的半張臉，只余下一雙不露半點情緒的眼睛。若不是蒂爾達刻意用女性的姿態(tài)走路，怕是沒有人能認出夏娃的性別。飽餐完的夏娃悠閑地倒在床上，鏡頭從她的下方仰拍，她的目光因滿足而迷離，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色，配上蒂爾達消瘦的下頜骨，此刻女性魅力才展露無遺。而后是一段艾娃與湯姆·希德勒斯頓飾演的亞當?shù)膶κ謶?，兩人隔著視頻進行交流。艾娃時刻昂揚的頭顱與亞當回避式的低頭形成強烈的對比。毫無疑問，艾娃才是這段戀情中的主心骨，她承擔的角色屬于被對方依靠的那一方。在沒有被米婭·華?？莆炙箍椦莸拿妹脤λ纳钇茐闹?，艾娃高傲地凌駕于周圍所有男性角色之上，操控局面，冷靜充當戀人的保護者。此片為蒂爾達贏得了第30屆美國獨立精神獎最佳女主角提名。

蒂爾達一而再，再而三地跨越性別這層籬障，在男女兩性中拿捏得當。早在2005年，蒂爾達在電影《康斯坦丁》出演狂妄自大的大天使加百利，被電影界稱為“擁有匹敵神的力量者”?？礃幼?，蒂爾達“雌雄同體”的風格不僅適合獨立小眾電影，在集商業(yè)和藝術于一體的好萊塢也同樣適用。不久的將來，我們又會在大銀幕上看到蒂爾達的新挑戰(zhàn)，出演盧卡·格達戈尼諾執(zhí)導的恐怖片《陰風陣陣》，“好萊塢前衛(wèi)女王”會帶來怎樣的全新表現(xiàn)，全球的觀眾正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