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彬 馬 鑫 王 爽

新發(fā)現(xiàn)的遼陽河東新城東漢壁畫墓

李龍彬 馬 鑫 王 爽

2010年8月遼陽市河東新城回遷樓施工工地發(fā)現(xiàn)一座東漢時期的壁畫墓，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查看破壞現(xiàn)場并進行了搶救性清理，后經(jīng)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調(diào)查認定，該墓學術價值極大，很可能是東漢晚期公孫氏貴族墓葬。

遼陽 東漢 壁畫墓

2010年8月，遼陽市文化新聞出版局接到河東新城回遷樓施工工地發(fā)現(xiàn)墓葬正被破壞的舉報后，遂責令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立即派員去現(xiàn)場調(diào)查，經(jīng)初步確認，該墓為一座石室壁畫墓。隨后，遼陽市文化新聞出版局組織有關調(diào)查工作人員于8月24日和25日進行了為期兩天的搶救性清理，清理結束后責成工程施工單位立即進行了封堵回填。

一個月后，遼寧省文物局接到遼陽群眾舉報河東新城有墓葬遭破的電話后，即責成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派員趕赴現(xiàn)場調(diào)查了解。由于墓葬現(xiàn)場已鋪設路面，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初步查看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提供的清理資料后，認定該墓學術價值極為重大，現(xiàn)將清理資料整理介紹如下。

一、墓葬地理位置及概況

墓葬地處太子河東岸臺地，位于新遷址的遼陽市政府西南方向河東新城回遷樓建筑工地，地理坐標為東經(jīng)123°13′44″，北緯41°15′38″，海拔28米（圖一）。該地原為遼陽市老殯儀館及石咀村耕種土地，地表平坦。墓葬向東約300米為遼陽市殯儀館，西南臨遼陽市看守所，北臨新建的新運大街，向南約150米為石咀山。

圖一 河東新城墓壁畫位置示意圖

2009年9月，遼陽市政府籌建河東新城開發(fā)區(qū)，征用此地新建32棟回遷安置樓。墓葬位于15號和16號安置樓房空地之間，系機械施工挖掘時發(fā)現(xiàn)。施工致使墓葬頂部蓋石及西南部兩墓室嚴重破壞，僅殘存后室和東部兩個墓室。

二、墓葬結構

該墓為石板砌筑的四棺室墓，坐北朝南，方向160°。平面略呈長方形，南北長約4.5、東西寬4米。通過清理殘余部分資料分析墓的結構可知，墓葬由墓道、墓門、前廊、墓室和明器臺組成（圖二）。

圖二 墓葬平剖面圖

墓道已經(jīng)破壞不存。墓門雖遭嚴重破壞，但從殘存東部一門可推定原來應為兩門，系石板封堵。兩門中間為立柱，柱頭上置方形石櫨斗，門洞上、下、左、右有用石條仿造木構建筑的門楣、門檻和門框，接縫用石灰封固。

墓葬地面均平鋪石板，其上用立石板圍砌形成前廊、墓室和明器臺，從前到后逐層抬高，形成三個層面。前廊緊接墓門，為一東西向長方形廊池，長約3.75、寬約0.9米。墓室緊接于前廊北部，為三道南北向立石板墻間隔而成的四個并列棺室，隔墻中間都留有窗口，四個并列棺室中部相通。各棺室中均置大石板尸床。棺室南北均長約2.4米，東西寬度略有不同，其中東西兩側棺室寬約0.8米，中間兩棺室靠西側寬約0.85米，靠東側寬約0.9米。墓室北部為一高出墓室尸床平面約0.3米的長方形明器臺，長約3.8米、寬約0.6米。

三、墓葬壁畫

壁畫殘存兩幅，分別位于前廊東壁和東側南壁上。繪畫技法采用勾線平涂法，先用墨線勾出輪廓，再用黑、白、紅、綠、黃等顏料填涂，以濃淡的變化來分明層次，用線條的粗細來表現(xiàn)立體的效果。整個畫面自然明快，構圖疏密有致，內(nèi)容豐富，布局巧妙。

圖三 前廊東壁畫

1.前廊東壁壁畫

東壁壁畫繪有偏幰車圖、牛耕圖和牽馬圖（圖三）。偏幰車圖位居壁面上部，為一架黑色幰車，雙轅、蓋幔，后部可見黑色高輪、車廂，八根輻條交于車轂。牛耕圖位居壁面中部，可見一人作扶犁狀，犁漫漶不清，前有兩頭紅色耕牛，耕牛前有堆狀農(nóng)作物。牽馬圖位居壁面下部，為一匹肥碩的棗紅色大馬，馬頭高昂，神采桀驁，馬鞍華麗，馬前有二人，一人牽馬韁回頭后顧與另一人對視，衣服和面部已模糊不清。

2.前廊東側南壁壁畫

東側南壁壁畫（圖四）繪有宴居圖、童子牽鳩車圖和角觝圖。宴居圖位于壁面上部偏左，華麗幔帳之下，男墓主身著盛裝，攏雙手向右跪坐于方榻上，頭戴高冠,大耳闊面，面部已模糊，身著圓平領、寬大袖、云氣紋與點紋的黑色長袍，內(nèi)系白裙，神情飄逸悠閑。墓主人身后侍立二人，頭戴黑幘，均執(zhí)左手，左側一人似執(zhí)扇，右側一人待侍；坐榻左側一人正執(zhí)盤進前侍奉；榻前置盤案等食器，案前置一三足承旋，其上似有奩。這些侍立者均面向墓主人，形象略小，恭敬侍奉。童子牽鳩車圖位于墓主人左前方，童子面朝墓主人，左手牽下垂弧形繩索，繩索另一端系有一只鳩車。鳩車形似大鳥，黑頭高冠。棕色身軀，可辨黑色車輪，似有扁長尾。

角觝圖位于墓主人右下方，系兩名身材魁梧健壯男子赤身相搏，似乎在供墓主人觀賞。

此外，在童子牽鳩車圖上方有墨書一列“公孫□□”四字。

圖四 前廊東側南壁畫

四、墓葬人骨和隨葬品

前廊發(fā)現(xiàn)部分顱骨，其下有一圓形銅鏡碎片。墓室內(nèi)中間東側棺室南部發(fā)現(xiàn)兩個元寶形石灰枕，兩具顱骨分別分布于中部和南部。東側棺室東北角出土一枚鐵鏡和半圓形漆器部分殘片。后室器物臺上出土一件陶甕及石質(zhì)的甕蓋。出土遺物共計8件：陶甕及石蓋、陶奩蓋、墓磚殘塊、銅鏡、鐵鏡、石灰枕、漆器殘片。除陶甕及其石蓋完整外，其余遺物均殘損嚴重。

陶甕，輪制，夾砂褐陶，器表施灰白色陶衣。方唇，侈口，矮領，圓肩，鼓腹，圜底。肩部飾相間的兩周水波紋和兩周凹弦紋。口徑18.1厘米、腹徑42厘米、高46.5厘米、壁厚0.7-2厘米（圖五：1）。

銅鏡，殘，銹蝕嚴重，鏡面微凸，圓形鈕座，紋飾模糊，可見連弧紋柿蒂和“三”字樣，似為“位至三公”鏡。直徑9.3厘米、鈕徑2厘米、緣厚0.4厘米、鈕高1厘米（圖五：2）。

圖五 河東新城壁畫墓出土陶甕及銅鏡

結語

遼陽漢魏壁畫墓目前發(fā)現(xiàn)有30余座，多位于遼陽城近郊的太子河西岸沖積平原上，主要分布地區(qū)有城東的鵝房、迎水寺，城南的南林子、南郊路，城西北的北園、望水臺、三道壕、道西莊、上王家等地。圍繞遼陽城三面，形成了“馬蹄形”的墓葬分布區(qū)。其中，遼陽城西北郊北園和三道壕等地最為集中，形成了遼陽最大的漢魏壁畫墓群。該墓是目前太子河東岸發(fā)現(xiàn)的唯一一座壁畫墓，這與以往發(fā)現(xiàn)的壁畫墓均位于太子河西岸有所區(qū)別，擴展了我們對壁畫墓分布范圍的認識。

1.關于墓葬的時代

從遺物凌亂分布于前廊、墓室和后室分析，該墓葬早年曾遭嚴重盜擾，此次破壞亦為嚴重，但通過對墓葬殘存部分清理和分析，仍然可以確定其為四棺室墓，尤其是在前廊繪有壁畫、中部并列墓室及后室加高置放明器的做法與遼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圖六）的結構較為相似。關于遼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的時代，發(fā)掘者綜合墓葬結構、壁畫和出土遺物特征確定為東漢中期偏后①。

圖六 遼陽舊城東門里墓平面圖

劉未先生將遼陽壁畫墓劃分為六期，認為遼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為第一期，時代在公元2世紀前期②。李林先生將遼陽壁畫墓分為四個時期，認為以遼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為代表的應為初始期。時代應在東漢晚期。主要特征是以石板支筑，墓葬形制規(guī)模不大，墓室結構較簡單，呈方形或“T”字形等較為方整的平面，可能仍體現(xiàn)著中原槨墓影響。并列棺室在前部，后部為加高的明器室。壁畫主要繪制在棺室和前廊壁面上，壁畫使用配置關系也比較清楚。這些墓葬的時代應屬東漢中后期，即約為二世紀中期至二世紀七八十年代，可以作為中原壁畫墓進入遼東地區(qū)的初始期③?？梢妰晌谎芯空邔|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時代的認識與發(fā)掘報告中確定的時代基本是一致的。河東新城壁畫墓的特征與遼陽舊城東門里壁畫墓的特征近乎相同，也完全符合初始期壁畫墓的主要特征，因此其時代應與之相近，為東漢晚期。

河東新城壁畫墓破壞嚴重，僅出土陶甕一件完整器物。這種施白色陶衣的圜底大型陶甕在東漢時期的環(huán)渤海地區(qū)較常見，如姜屯M5:2，形制、大小與河東新城壁畫墓出土陶甕相似，該墓為單室磚室墓，出土罐、灶、缽等陶器，報告認為該墓年代為東漢晚期④。此外，“位至三公”銅鏡的時代，學術多認為為東漢中晚期。

綜上所述，河東新城壁畫墓年代應為東漢晚期。

2.關于墓主的身份地位

墓葬壁畫雖僅有兩幅，但內(nèi)容十分豐富，繪有偏幰車、有犁地農(nóng)夫及牛、有牽馬人及馬，顯示了墓主人擁有土地、牛車和馬匹的富庶家境。壁畫中墓主人在侍從的侍奉下宴飲并欣賞角觝之趣，其子嗣牽鳩車嬉戲與旁，似乎也能說明墓主人生前擁有休閑安逸、安享天倫之樂家庭生活的事實。

遼陽在戰(zhàn)國燕以后是遼東郡治襄平城的所在地，公元189年，公孫度利用任遼東太守之便，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經(jīng)其子公孫康、公孫恭、其孫公孫淵三代經(jīng)營，直至魏明帝景初二年（238）公孫淵被司馬懿討滅為止，其政權在遼東持續(xù)了五十余年，這里一直也成為公孫氏等望族的屬地。結合壁畫中“公孫”字樣的墨書題記，我們推測該墓應為公孫氏統(tǒng)治集團的貴族墓葬。

綜上，河東新城墓壁畫應是應為東漢晚期公孫氏統(tǒng)治集團的貴族墓葬。

附記：本文的寫作承蒙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提供了墓葬清理的相關資料。參加清理工作的有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韓世平、全曉紅、韓越、馬鑫、宋玉瀅、黃文婷、白雪峰等人。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王宇與王爽幫助繪圖，謹表謝忱。

[注 釋]

① 遼寧省博物館馮永謙等：《遼陽舊城東門里東漢壁畫墓發(fā)掘報告》，《文物》1985年第6期

② 劉未：《遼陽漢魏晉壁畫墓研究》，《邊疆考古研究》，2003年。

③ 李林：《漢魏遼東壁畫墓分區(qū)與分期研究》，《美術學研究》，第5屆全國高校美術史學年會特輯（第2輯），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2年

④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姜屯漢墓》，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5頁。

責任編輯：祝立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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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龍彬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遼寧 沈陽 110000

馬 鑫 遼陽市文物保護中心助理館員 遼寧 遼陽 111000

王 爽 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助理館員 遼寧 沈陽 1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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