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有一塊迷路時才能找到的空地。
空地被自我窒息的森林裹著。黑色樹干披著地衣灰色胡楂。緊纏在一起的樹木一直干枯到樹梢,只有幾根綠枝在那里撫弄著陽光。地上,影子哺乳著影子,沼澤在生長。
但開闊地里的草蒼翠欲滴,生機(jī)勃勃。這里有許多像故意安放的大石頭。它們一定是地基,也許我搞錯了。誰在這里生活過?沒人能回答。他們的名字存放在一個無人翻閱的檔案里(只有檔案青春不死)。口述的傳統(tǒng)已經(jīng)消亡,記憶跟著死去。吉普賽人能記,能寫的會忘。記錄,遺忘。
農(nóng)舍響著話音。這是世界中心。但住戶已經(jīng)死去或正在搬遷,事件表終止了延續(xù)。它荒廢了多年。農(nóng)舍變成了一座獅身人面。最后除了基石,一切蕩然無存。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來過這里,但現(xiàn)在必須離去。我潛入灌木林,我只有像象棋里的馬跳躍才能向前推進(jìn)。不一會兒森林稀疏并亮堂起來,腳步放寬起來。一條小路悄悄向我走來,我回到了大路上。
哼唱的電線桿子上坐著一只曬太陽的甲蟲。翅膀收在發(fā)亮的盾牌后,精巧,像一個專家收起的降落傘。
(選自《特朗斯特羅姆詩歌全集》)
責(zé)任編輯 周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