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旋

禍從腳起

“老人家常說，別把鞋頭對著床頭，這是在給鬼指明方向，會引導(dǎo)鬼爬上你的床，勾人魂奪人魄……”杜偉見李天成又漫不經(jīng)心地把拖鞋鞋頭正對床頭，看得頭皮一陣發(fā)麻，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李天成鉆進(jìn)被窩，無所謂地回了一句：“你又不是第一天看我這么放鞋，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無稽之談?！?/p>

“那是因?yàn)槲颐看味紟湍惆研匦路藕昧?，禍從腳下起，哥是為你好，別不識好人心?！蹦ツミ哆兜亩艂ルm有不滿，但仍擺弄好了李天成的鞋。與此同時(shí)，另一邊的章子魚直直地盯著范小桌的鞋，說：“小桌，別不解鞋帶就直接脫鞋上床，你這么做很容易招鬼的，趕緊下來解開鞋帶?！?/p>

杜偉聽見章子魚的話，心里泛起了疑惑，不禁問道：“不解鞋帶脫鞋也會招鬼？子魚，你說的又是什么理？”

章子魚解釋說：“很多鬼都是光腳鬼，沒有鞋穿，如果放在屋子里的鞋系好了鞋帶卻沒人穿，就會被鬼穿走的。倘若鞋子的原主人再穿上被鬼穿走的鞋，就會被那個竊鞋的鬼索命。因?yàn)槟莻€竊鞋鬼已經(jīng)反客為主，認(rèn)定自己才是鞋子的主人，原主人是在偷穿它的鞋?！?/p>

就在章子魚說這些話的時(shí)候，范小桌已經(jīng)睡著了，鼾聲連連。

章子魚還有事需要出一趟門，便叫杜偉幫忙把范小桌的鞋帶解開。杜偉老好人當(dāng)慣了，一口答應(yīng)下來。等章子魚再回去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diǎn)多了，睡覺前他特意看了一眼范小桌的鞋，見那雙鞋的鞋帶都呈松散狀態(tài)才放心。

第二天，剛剛醒來的章子魚聽范小桌嚷嚷道：“我的鞋呢，我的鞋怎么不見了？”

李天成坐起來打了個呵欠，指了指陽臺：“那不是嗎？”

范小桌果然在陽臺上找到了自己的那雙白色球鞋，感覺鞋子內(nèi)底有點(diǎn)兒濕。陽臺通風(fēng)，可能昨晚下了小雨。雖然范小桌不明白自己的鞋為什么會在陽臺上，但他一向粗心大意，并沒有在意這種細(xì)節(jié)，大咧咧地穿好鞋就出門去了。

過了一會兒，章子魚、李天成、杜偉三人結(jié)伴一起去上課，還沒走到第三教學(xué)樓，就聽見前面有人在大呼小叫：“快來人啊，有人要跳樓！”

后面的人聽聞此事紛紛跑去看熱鬧，章子魚等三人也跟了上去。

“好像是個男生，跟中邪似的，下面這么多人勸他，就是不聽?！?/p>

“咦，那男生身后是不是還站了一個人？黑黑的，瘦瘦的，跟他貼得很近。”

“你沒看錯，我也看到了，他身后的確有一個黑影?！?/p>

同學(xué)們仿佛炸開了鍋，一時(shí)間都在小聲議論著，越說越邪乎，引起一片驚呼聲。

“你們看，那人是范小桌！”

杜偉眼尖，一眼便認(rèn)出了站在第三教學(xué)樓樓頂邊沿的男生，他趕緊拉著章子魚、李天成擠到了人群前面。

章子魚立刻跑進(jìn)第三教學(xué)樓，一口氣直接沖向樓頂。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只見范小桌身后的黑影把手放在了范小桌的背上，朝前一推，范小桌就像一個脫線木偶般掉下了樓。一個人影落下，恰好落在了杜偉身前的不遠(yuǎn)處。鮮紅的血在杜偉的眼中蔓延開來，范小桌摔得稀爛的左臉緊緊貼著地面。一顆滲血的眼球朝外鼓著，嘴唇因受摩擦而裂開，大量的血液從他身體各處的傷口流了出來，兩只腳卻似腐爛已久，流出了一大攤發(fā)臭的膿水，混在了血水中。

引出竊鞋鬼

從第三教學(xué)樓的樓頂跑下，章子魚叫住杜偉，兩人走到了一條行人稀少的小路邊。

“我在樓頂檢查過，小桌早上穿出門的那雙白色球鞋不見了。分明是竊鞋鬼在作祟，害死了小桌?！闭伦郁~滿臉悲痛，恨恨地說。

杜偉摸不著頭腦，苦著臉說：“可是昨晚我明明聽了你的囑咐，把范小桌的鞋帶解開了呀，怎么還會被竊鞋鬼纏上？”

章子魚皺了下眉，眼中充滿憤怒，右拳擊在了左掌上。

“十有八九是李天成串通竊鞋鬼干的！我猜昨晚李天成等我們熟睡后，他又偷偷把小桌的鞋帶給系上了。今早小桌的鞋不是在陽臺上找到的嗎？第一個指出小桌鞋下落的人就是李天成。他一直看小桌不順眼，我還奇怪今天他為什么這么好心，現(xiàn)在一想肯定是另有所圖。”

杜偉眼中升起了同樣的怒意：“李天成？虧我還每天幫他放好鞋，竟然這么對待朋友，好狠的心！”

“屋里進(jìn)了鬼，就有了陰氣，原來那個竊鞋鬼來了第一次，就很有可能來第二次、第三次……我們得想辦法除掉它，不然下一個被竊鞋索命的人就會是你和我。”章子魚邊說邊拿出手機(jī)，“我有個叫吳徹的兄弟學(xué)過一些道法，我馬上打電話請他來幫忙?！?/p>

電話撥通后，章子魚也不啰嗦，直接把竊鞋鬼的事說給吳徹聽了。十分鐘之后，吳徹與章子魚、杜偉二人匯合。三個人商議了一會兒，決定讓杜偉晚上故意不解鞋帶就脫鞋睡覺，章子魚裝睡，吳徹守在門外，借此引出竊鞋鬼加以除之。

到了晚上，李天成沒有回來，這更方便章子魚等人行事，于是一切都按計(jì)劃進(jìn)行著。夜深了，兩只白生生的腳丫憑空出現(xiàn)在地面。一只腳稍向后，腳上沒有一點(diǎn)兒皮肉，只剩下森森的白骨，甚至骨頭都是由碎骨拼湊起來的。

這個鬼的兩個眼眶空蕩無物，兩顆眼球都掉在了白骨腳背開裂的骨縫之間，還連著一根拉伸出來的帶血腳筋，就像是它的眼睛本來就生長在腳上一般。它躡手躡腳地飄到杜偉的床下，輕巧地穿上了杜偉的鞋子。就在這時(shí)，杜偉打開了房間里的燈，躺在床上裝睡的章子魚趁機(jī)奔下床，把杜偉鞋子系上的鞋帶迅速解開了。

一旦解開鞋帶，竊鞋鬼就穿不走鞋子了，換言之，只要它還穿著鞋，就無法行動。守在門外的吳徹沒有放過這稍縱即逝的機(jī)會，捏著幾張驅(qū)鬼符沖了進(jìn)來，以極快的速度分別朝竊鞋鬼的額頭、雙手、雙腳各貼了一張符。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小瓶，對著竊鞋鬼一陣猛噴。黑色小瓶里裝有以黑狗血為原料制成的噴霧，對付鬼怪有著奇效，只要被噴中，就會產(chǎn)生灼傷般的痛楚。竊鞋鬼被五張符定了身，再也無法動彈。兩顆連著長長血筋的眼球從白骨腳背一上一下地跳起，忽然拉出腳筋飛向了吳徹。兩顆眼球中間連著那根腳筋，繞住吳徹的脖子，一前一后地飛速纏繞，死死地勒住了吳徹。

李天成的用意

吳徹咽喉被勒得呼吸困難，雙手抓住那根腳筋用力往外扯，好不容易才從喉管里擠出了一點(diǎn)兒氣：“子魚，你快用電筒對那兩顆眼球直射，鬼眼怕強(qiáng)光。杜偉，你用熱水去潑竊鞋鬼，陰鬼懼火熱?！?/p>

行事之前，三人早已在房間準(zhǔn)備好了電筒、裝滿開水的暖水瓶等物品。章子魚、杜偉起初不知這些物品的用處，此時(shí)才恍然大悟，兩人不敢遲疑，立刻分頭行動。

杜偉抄起暖水瓶打在竊鞋鬼的頭上，滾燙的開水從竊鞋鬼的頭頂淋下，把它燙得“嗚嗚”直叫，不一會兒便化作一縷青煙沒入了空氣。

那兩顆連著腳筋的眼球卻沒有跟竊鞋鬼的本體一起消失，仍然纏繞在吳徹的脖子上，越纏越緊，令吳徹差點(diǎn)窒息喪命。幸好章子魚忙用電筒朝那兩顆眼球照去，眼球霎時(shí)松開了勒住吳徹脖子的那根腳筋，逃也似的在空中亂竄，趁吳徹喘息時(shí)，從敞開的房門逃了出去。

“只要竊鞋鬼的一部分仍未被消滅，它就會卷土重來，重施報(bào)復(fù)之舉，所以絕不能讓它跑了！”吳徹稍稍喘了幾口氣，急忙向那兩顆連筋眼球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們要不要去幫吳徹的忙？”杜偉驚魂甫定，搓了搓手。

章子魚看著滿屋狼藉，搖頭說：“我們又不懂斗鬼的法術(shù)，貿(mào)然趕去只會添亂，還是待在這里等吳徹回來吧?！?/p>

章子魚、杜偉二人還沒交談幾句，眼角忽然瞥見門外站著一個人。

“吳徹，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杜偉未加思慮，脫口而出，卻在看清那人是誰后瞬間傻了眼。

章子魚也轉(zhuǎn)動目光，直直地盯著站在門外的那個人。那人不是吳徹，而是剛剛回房的李天成。

兩人都沒有想到李天成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知道你們懷疑是我害死的范小桌，我雖無心害他，但他的確因我而死?！?/p>

李天成苦笑了一下，向章子魚、杜偉招招手，說道：“跟我來，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把電筒拿著。”

路上聽完李天成的講述，章子魚和杜偉這才知道他的用意。

李天成是一名專職驅(qū)鬼人，前天晚上他故意把范小桌的鞋帶解開也是為了引誘竊鞋鬼，再設(shè)法獵殺，結(jié)果那晚被它逃了。后來李天成在范小桌的鞋子里灑了一些清新潔凈的朝露之水，驅(qū)除污濁穢氣，以為這樣竊鞋鬼就不會再找范小桌的麻煩。沒想到那竊鞋鬼竟不受朝露之水的侵蝕，仍然加害了范小桌，再次盜走了鞋子。

而李天成每晚都將鞋頭對著床頭擺放，是為了吸引那些鬼的注意，以身相誘。杜偉好心地將李天成的鞋子重新擺放，反而讓他不能繼續(xù)用這種方法守株待兔。直到聽章子魚說起不解鞋帶放鞋容易招鬼時(shí)，才想到了用系上鞋帶的鞋子引鬼上門的辦法。

鬼窟陰門

李天成領(lǐng)著章子魚、杜偉出學(xué)校爬上了后面的一座小山丘。山丘頂上有一個涼亭，涼亭四周栽了許多枝繁葉茂的樹木，把涼亭圍在了中心。

那些樹的樹身都涂著一層紅色的顏料，每棵樹上或多或少都粘著一塊塊白色的膠狀物，看起來像一張張怪物坑坑包包的臉，十分詭異。

李天成指著那些樹說：“樹上涂的紅色顏料以朱砂制成，具有凈化魂魄的作用。而那些白色的膠狀物都是嚼爛了的口香糖，可以把鬼粘起來。有些鬼的怨氣太深，用驅(qū)鬼法術(shù)無法徹底消除，這個時(shí)候就得把它粘在朱砂樹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把口香糖剔下來，用火燒掉，那些鬼也就魂飛魄散了?！?/p>

三個人穿過樹林走進(jìn)涼亭，章子魚手執(zhí)電筒四處照射，忽然發(fā)現(xiàn)亭子中間放著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鞋子。

杜偉從那堆鞋子里認(rèn)出了一雙鞋，湊近看了看，說：“這是范小桌的白球鞋，鞋面有一處被刀劃破的痕跡，我記得很清楚，因?yàn)槟鞘俏也恍⌒膭澤系?。?/p>

章子魚皺了皺眉：“想來竊鞋鬼的老窩就在這兒了?！?/p>

李天成的臉色變得十分嚴(yán)肅，說話的口氣也正兒八經(jīng)：“這個涼亭所在之地，聚集了大量的孤魂野鬼。我算過日子，今晚正是它們建立‘鬼窟陰門之日?！?/p>

章子魚、杜偉一齊問道：“什么是‘鬼窟陰門？”

李天成望了望天空上的那輪圓月，正色道：“早在兩年前，我就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涼亭。因?yàn)檫@里以前是亂葬崗，所以煞氣特別重，于是我在這片區(qū)域的樹上涂抹了朱砂，為了鎮(zhèn)住這里的煞氣?！砜哧庨T類似人類的幫派組織，一般的鬼都是獨(dú)自吸人精氣，不會成群結(jié)隊(duì)地出沒。但這些鬼彼此之間簽訂契約，制定規(guī)則，還會選出它們當(dāng)中的最強(qiáng)者，尊為鬼老大進(jìn)行管理。一旦形成如此大規(guī)模的鬼類組織，將對生活在這片區(qū)域的人造成莫大的威脅。”

“我本想將附近的鬼一個一個地引到我身邊單獨(dú)獵殺，但鬼魂數(shù)量太多，兩年的時(shí)間還是來不及全部除掉。今晚只好來這兒斬草除根，否則等‘鬼窟陰門建成了，鬼魂的威力大增，我便不是它們的對手了。”

“既然這里聚集了大量的鬼魂，你一個人怎么除掉那么多的鬼？”章子魚眼中掠過一絲狐疑之色。

李天成笑了笑，目光流轉(zhuǎn)，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還有你們請來的那個同行吳徹嗎？我有辦法一舉殲滅這里所有的鬼魂，只是必須要有所犧牲，你們會是我的好幫手?！?/p>

“你有什么高招，快說來聽聽？就算我們聯(lián)手出戰(zhàn)，也無法消滅這里所有的鬼啊。”

吳徹從樹林里走出來，他一路追擊竊鞋鬼的眼球，追到了涼亭所在之地還是被它逃了。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在林中待了多時(shí)，聽李天成講完“鬼窟陰門”的事并提及自己才現(xiàn)身出來。

“別說廢話了，我們先躲起來，‘鬼窟陰門成立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崩钐斐商ь^看了看天色，肅然道。

章子魚關(guān)掉電筒，四個人輕手輕腳地鉆進(jìn)樹林，降低呼吸頻率，伏身在地，觀察著涼亭里的動靜。

獵鬼人斗鬼老大

月至中天，成百上千個形貌各異的鬼魂聚在了涼亭周圍。

那些鬼有的歪脖瘸腿，有的獨(dú)眼斷手。它們排成隊(duì)列，很有秩序地挨個進(jìn)入涼亭，一個站在一個的頭上，疊成好幾層。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圍得水泄不通。要不是章子魚四人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小小的涼亭竟然擠得下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鬼群。

只剩兩顆連筋眼珠的竊鞋鬼飄在鬼群正中，附在一個渾身滴水的溺死鬼臉上，借溺死鬼之口說道：“你們看，我從人那兒偷來了一百多雙鞋子，還從兩個驅(qū)鬼人手下逃了回來，充分證明了我的能力。你們該選我當(dāng)鬼老大?！?/p>

眾鬼鴉雀無聲，看樣子膽子頗小，大多是些弱鬼。章子魚想，強(qiáng)者多獨(dú)行，弱者多聚眾，難怪它們要拉幫結(jié)派了。

一個左臉爛透、眼珠鼓出的鬼從鬼群中飄出：“偷鞋子算什么？從獵鬼人手下逃走又算什么，我還能吃掉獵鬼人的心臟呢！”

杜偉見到那個鬼，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忍不住叫出了聲：“那個鬼是范小桌！”

章子魚大吃一驚，吳徹眼中升起了一團(tuán)疑云。

這時(shí)，李天成忽然壓低聲音，先對章子魚和杜偉說道：“你們躲好，待會兒打起來了就聽吳徹的號令?！比缓髠?cè)頭看向吳徹，凝視半晌，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感慨地說：“朋友，我先走一步，你在這里靜待其變，之后的事我想你知道該怎么做。”

說完這句飽含深意的話，他便站起身來，取下掛在腰側(cè)的桃木劍橫握于前，朝著鬼群大喝一聲：“我是一個降服了兩百個惡鬼的驅(qū)鬼人，你們誰能打敗我才有資格做鬼老大！”

竊鞋鬼的兩顆連筋眼球頓時(shí)縮回了溺水鬼的身后，只聽變成鬼的范小桌“嘿嘿”兩聲，咬牙切齒地道：“李天成，是你害我喪了命，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嘗嘗是什么味道！”

李天成揮著桃木劍刺向范小桌，也不見范小桌如何躲閃，李天成的劍卻次次落空。吳徹看得眉頭緊皺，正想出手相幫，突然想起了李天成對自己說的話，不禁抬起與之相握的手聞了聞，頓時(shí)省悟了李天成的用意，臉上浮起一片悲涼之色。

李天成一定早就跟死后的范小桌串通好了，一起演一場戲給那些鬼看，好讓范小桌戰(zhàn)勝他從而當(dāng)上鬼老大。

果不其然，李天成虛晃幾招之后，身形不穩(wěn)跌倒在地。范小桌趁機(jī)抓住他，直接將頭鉆向他的嘴里。只見李天成的嘴越撕越大，大得可以塞進(jìn)一個人的腦袋。范小桌的頭便從李天成的嘴里鉆到了腹部，一口咬住他的心臟，然后破肚而出，幾根破裂的腸子流在了地上。

范小桌當(dāng)著眾鬼的面將李天成的心臟細(xì)細(xì)嚼碎了，趁竊鞋鬼沒有防備，一把將其抓住，混著李天成的心臟一并咽了下去。

范小桌笑呵呵地說：“你們快與我簽訂鬼契，不然我吃了你們?！?/p>

眾鬼無不駭然，唯命是從，一個個排著隊(duì)來到范小桌面前，將自己的一塊頭蓋骨交給范小桌。只要一個鬼吃了另一個鬼的頭蓋骨，就意味著那個鬼的命已經(jīng)交給了它。

范小桌“哈哈”大笑：“既然鬼契已定，從今往后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命令。現(xiàn)在，我要你們實(shí)行我的第一個命令，把樹林里的三個人找出來，剝皮抽筋后再獻(xiàn)給我?！?/p>

范小桌的話音剛落，平地里忽地騰起了一串連綿起伏的火苗，漸漸蔓延成了一片熊熊大火。然而這火卻沒有點(diǎn)著任何東西，除了那個剛剛升任鬼老大的鬼魂——范小桌。

一陣風(fēng)起，一陣煙滅，風(fēng)聲寂寂，樹影搖曳，涼亭內(nèi)外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一丁半點(diǎn)兒鬼群出沒的痕跡。

結(jié) 局

范小桌下令十分鐘前。

“人鬼殊途，鬼終究是不可信的?！眳菑貒@了一口氣，“就算當(dāng)初李天成與范小桌定下了約定，難保范小桌當(dāng)了鬼老大之后不會起異心。很可能它不但不會助我們除鬼，還會反過來對付我們……”

吳徹敲醒呆若木雞的章子魚、杜偉二人，用自己慣常的平穩(wěn)語調(diào)說：“范小桌和那些鬼簽訂了鬼契，只要它死了，那些鬼便會自然消散。我想李天成也早已料到了這點(diǎn)，所以才放心地放任范小桌當(dāng)上鬼老大。這樣的形勢，對我們來說始終是有利的?！?/p>

“這里有許多朱砂樹，正是施展滅鬼術(shù)陣的絕佳之地，你們倆……逃吧?！眳菑厣钌畹乜戳苏伦郁~一眼，“子魚，多年兄弟，你保重?！?/p>

“李天成啊李天成，為什么我沒有早一天認(rèn)識你，多想同你喝一杯??！”吳徹望著那輪散發(fā)著幽光的圓月，心中滿是遺憾，“可惜今晚還是中秋之夜。咱們這對難兄難弟在下面相會，大概可以結(jié)為摯友吧？”

吳徹在與李天成握手后聞到自己手中那股味道時(shí)，就已經(jīng)清楚了，李天成在來到?jīng)鐾で熬鸵呀?jīng)服下了某種散發(fā)異味兒的尸毒。尸毒化進(jìn)他的體內(nèi)，自然有一些殘留在了心臟。范小桌吞了他的心臟，也就沾染上了那些尸毒。這種尸毒牽涉了一個禁忌法陣，是施術(shù)的必要之物。

李天成知道那個必須以施術(shù)者的性命為代價(jià)而施展的禁忌法陣，他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使命交托給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將一份絕對的信任交予像我這樣的陌生人？從空中圓月收回那道悠長的目光，吳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邁步走出樹林。

后來的事，從樹林逃出來的章子魚、杜偉二人并不知曉，他們只回頭看了最后一眼，只見樹林之中突然涌起了一束火光。在那之后，吳徹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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