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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光妖影

      2017-01-17 15:43:10阿列
      飛魔幻A 2017年1期
      關鍵詞:寶物

      阿列

      【一】

      傾盆大雨下了一夜,街巷之間似掛了厚厚的水簾,路上行人稀少,有一人撐著傘掀開一層層雨簾穿過長街,走到宋家畫鋪門口時忽然停下,側身抬頭看掛在屋里墻上的字畫。他把傘微微一傾,露出帶著笑意的側臉。

      畫鋪里只有個穿淡藍衫子的姑娘,坐在桌旁一只手撐在額邊正打盹。男子收了傘走進屋去,剛跨過門檻便見那姑娘驚醒。

      男子把滴水的傘靠在門邊,拍了拍衣上的雨珠,漫不經心地道:“這妖障是寧樊設的吧?看來她這六百年來沒有荒廢修行。你倒也小心,一有人進入妖障就察覺到了?!彼膭幼饕慌蓮娜?,臉上的笑意如春風般和煦:“朝次,好久不見?!?/p>

      朝次看清他臉的一剎那,猛地起身,整個人微微發(fā)抖,許久才艱難地開口道:“稷……稷蒙……”她的手摸到腰間,完了,匕首沒帶。

      稷蒙緩步走到朝次面前,伸手將被她帶倒的筆架扶起來:“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p>

      朝次和寧樊東躲西藏,六百多年來躲的就是稷蒙。

      朝次的夫君宋奚和稷蒙是在酒宴上相識的,因都好收藏寶物,兩人成了好友。六百年前,稷蒙看上了樂皋城城主的夫人,為了搶人向宋奚借殷堯扇,朝次知道后生氣極了,覺得宋奚交友不慎,結識了這么個無恥的衣冠禽獸,堅決不肯將寶物借出。稷蒙借不到殷堯扇,無法驅散城外的濃霧,也不能進到城中,惱羞成怒下,竟假意邀宋奚賞花飲酒,在酒中下毒,又將他收在融骨琉璃壺里。

      宋奚一除,稷蒙急匆匆往宋家去取殷堯扇,卻發(fā)現朝次不知何時得知了消息,已帶著大半寶物逃了。后來一查,他才發(fā)現是家中舞伎寧樊念著和朝次的舊情,在他封印宋奚時到宋家?guī)ё吡顺巍?/p>

      稷蒙把宋家翻了個底朝天,搜走了所有朝次沒能來得及帶走的寶物,包括殷堯扇。

      后來的事情,朝次沒有打聽。六百多年,她不敢回家看一眼,也不敢到融骨琉璃壺邊瞧瞧宋奚怎么樣了。她帶著宋奚留下的一箱子寶物,和寧樊一起在各界小心翼翼地躲藏,想宋奚想得難受了,哭一場,邊哭邊拿各類瓜果擺出人形,依著對宋奚的念想做出個假人。近幾年他們藏在令丘城中開了間畫鋪打發(fā)日子,原想著過兩年搬到別地去,不料稷蒙竟找上門來了。

      朝次好好反思了一番,近來惹的是非確實有些多,也許是哪個和自己打過交道的走漏了風聲,也許是稷蒙無意中聽到了關于他們的消息,順著蹤跡尋了來。好在,他有求于己,暫時不打算斬草除根。朝次坐在燈下,定定地看著對面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他坐的椅子沒來得及放幾個釘子,他喝的茶里沒來得及下毒,可惜了。

      “我殺了宋奚,你恨我是應該的。”稷蒙放下茶盞,笑著道,“我求你幫忙,按理說,你不會答應……”

      “宋奚沒有死!”朝次握緊手里的杯子,一字一句地說,“他不會死!”

      稷蒙輕笑一聲:“他中了蝕靈毒,又在融骨琉璃壺中關了六百年。壺內妖火不滅,壺外布下的妖陣傾盡我大半修為,又積聚了成千上萬的妖鬼怨氣,就連我都無法入陣。他逃不出,也不可能活。”

      朝次“啪”地拍桌而起,顫抖的聲音帶著憤怒和痛恨:“宋奚怎么就結交了你這么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稷蒙并不惱,依舊笑著:“大概因為他眼瞎吧?!?/p>

      朝次只能怒視他。

      “說正事吧?!别⒚蓮男渲心贸鰝€小瓷瓶,“我要求你的事,在這里面?!?/p>

      “不!幫!”

      稷蒙抬眼看她:“哦?看來宋家小娘子是個不怕死的硬骨頭,你的好友寧樊大概也是不懼生死的。”

      朝次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她不幫,自己的命保不住,寧樊也會被自己連累。況且,宋奚沒有死,她要等宋奚回來。她不能死。她沉默良久,伸手去拿桌上的小瓷瓶。瓶身溫熱,有瑩潤的光透過薄壁隱隱而出,她對著燭光仔細分辨,心里了然:“這魂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你要我補魂?”

      稷蒙點頭:“你手里有補魂所需的各類寶物,補魂方法宋奚也只告訴了你一人,所以我只能來求你。”

      朝次冷笑,這種“你不幫我就弄死你和你全家”的求人態(tài)度真是聞所未聞。她把瓶子遞回去,道:“給我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后你來時,順道把你和這姑娘的故事告訴我?!币婐⒚擅嬗歇q豫之色,她又說,“這也是補魂的步驟之一。”

      稷蒙起身:“好,三日后我再來。”

      仇人走后,朝次悵然走到院中,望著澄凈的夜空長長嘆氣道:“樊姐姐,宋呆瓜送走了嗎?”

      自屋檐飛下一只火鳳,晃身變成個高挑的女子,迎風亭亭而立:“我把他送到丹穴了。故友答應我會照顧他?!背涡念^一松。雖然只是個隨手做出來的假人,到底陪了自己幾百年,能保全也是好的。

      寧樊走到她身邊,把手搭在她肩上,默了片刻想不出什么寬慰的話,只能隨口扯個話頭:“你要稷蒙把他和瓶中魂的事告訴你,是有什么打算嗎?”

      “沒有呀?!背挝恍?,“只是想知道這么個狼心狗肺的人要救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姑娘。補魂才不需要這么煩瑣的步驟呢?!?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1/18/fmha201701fmha20170111-1-l.jpg" style="">

      【二】

      海內有九丘,稷蒙和他的族人原本生活在孟盈之丘,無爭無求。誰知稷蒙十歲那年,昆吾丘突然攻打孟盈丘,屠殺大半孟盈人,擄走了族中所有男孩。

      稷蒙連同上千同伴被帶到昆吾丘大司寇府上,由一位穿青衣的老者一一看過。病弱的傷殘的那些都被挑了出去,剩下的八百多名孩童用麻繩一個一個系在一處,推攘著往別處院子趕。后頭幾個年齡稍大些的少年不愿被綁,趁著士兵不注意祭出法器鬧起來,院內頓時亂成一團,看守的人紛紛上前去幫忙制伏少年們,那些還未被繩子縛住的孩童趁機哇啦啦地四散逃竄。稷蒙手腕被長繩綁得結實,掙脫不開,只能被人群東拉西拽地帶來帶去。

      不久后聞聲而來的侍衛(wèi)將他們一個不落地抓回院中,稷蒙恰在人群外圍,稍稍一探頭,便看見侍衛(wèi)身后那幾個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他知道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可怖血腥的。

      孟盈之丘處處青山綠水、祥云瑞獸,他原本該在父輩的庇護和同伴的陪伴下無憂無慮地成長,待及冠后挑個溫婉賢淑的姑娘成家,一輩子安逸平和。如今他只覺得自己的命運猛然轉了個彎,朝著漆黑幽暗的懸崖直直沖過去,等他摔個粉身碎骨才罷休。

      他絕望地往前走。侍衛(wèi)們的長槍槍尖對著他們這群俘虜,泛著森森寒光,稷蒙抬頭想看看這些人的臉,無意間卻瞥見不遠處回廊上的人。

      那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由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婦牽著慢悠悠地穿過長廊。稷蒙望過去時,她的目光正好追逐著一只飛掠而去的小白鳥轉過來。廊下的湖水將日光反射到廊上,蕩漾的水光落在她淡粉色的襦裙上,映襯出她流轉靈動的神采。她將眼睛朝對面好奇地一掃,與稷蒙對視時又彎起眼角笑起來,隔著一湖碧水向稷蒙揮了揮手。

      稷蒙一怔。有士兵推了他一把。他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頭時回廊上的人已經繞個彎不見了。

      后來五年的時間里,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每天被灌下苦得令人發(fā)嘔的湯藥,被扔到刺骨的寒池中泡上五六個時辰,熱鐵穿骨、百毒入髓……大司寇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與他一起來的同伴越來越少,他也曾好幾次起過放棄的念頭,如此受盡世間千般苦,還不如魂飛魄散來得痛快,橫豎已經國破家亡親人喪盡……迷糊間他總會想到被抓來的那個午后,那個一團煙霞般的小女孩遙遙地朝他笑,眼底是明媚天色流光溢彩。

      那是他踏入黑暗前見到的最后一縷亮光。

      稷蒙到底活了下來。五年一晃而過,相比剛來時,地牢空蕩許多,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關閉了五年的大門,腳鐐發(fā)出的清脆聲響蓋住了他的心跳聲。

      他終于卸下了一身枷鎖,換上身干凈衣裳后被帶著跪在一頂軟轎前。轎中女子聲音慵懶地問:“這是第幾個了?”

      “回夫人,一百三十七個了?!迸赃叺氖膛Ь吹卮鸬?。

      簾子被掀起,從轎中走出個眉目含笑的婦人,彎腰遞了盅茶給稷蒙:“喝吧?!?/p>

      稷蒙抬頭接過茶,看到貴婦面容時一愣。是五年前牽著小姑娘的那位夫人。

      “喝吧?!狈蛉巳崧暤溃昂攘司筒槐卦倩厝ツ枪淼胤搅??!?/p>

      稷蒙仰頭一飲而盡。他曉得茶中有蠱,可他別無選擇。

      【三】

      翎枚自小被母親送到大司寇府,由大司寇的夫人撫養(yǎng)長大,三年前和陶唐丘的少主訂了婚約。稷蒙多方打聽,也只得知這些。

      三年前,他還在地牢的黑暗中掙扎,對外面發(fā)生的種種一無所知。如今得以走出牢房,他不必再背負鐐銬,卻成了只能聽別人命令的傀儡。大司寇要他殺什么人、要他搶什么東西,他都只能跪著聽從,活下來的其他孟盈人莫外如是。大抵因為他任務一向完成得出色,大司寇慢慢注意到他,最后甚至將他單獨喚到書房談了許多話。

      “你們孟盈之丘的人,天生有著當戰(zhàn)神的能力,卻甘愿偏安一隅不與世爭。寶刀藏在鞘中慢慢生銹腐化,著實令人扼腕?!贝笏究艽认榈匦χ此梆⒚?,從今日起你跟在翎枚身邊,護她一世周全。她無恙,你體內的蠱蟲便不會醒,她若有事……”

      聽到翎枚的名字時,稷蒙一陣恍惚,許久才抱拳低頭回道:“大司寇放心,她的安危就是我的生死?!?/p>

      他想殺大司寇,殺不得;他想見翎枚,倒是能如愿了。自從地牢出來已經七年,他找盡機會也不過遠遠地見過翎枚四五次,有時她一個人在樹下蕩秋千,有時她趴在欄桿上看魚,呆頭呆腦地對著水底說話,彎起眼角笑的樣子一如初見。他和翎枚一句話也沒說過,對她卻有著莫名的好感,寥寥幾次見面,翎枚的一顰一笑已都烙在他心中。

      他來到翎枚房間外,一時間竟有些惶然,敲門的手抬起放下又抬起,心里似乎閃過許多念頭,腦中卻一片茫然空白。

      “你到底要不要敲門啊?”稷蒙猛地回頭,手中的刀送到對方頸上,眼中的警惕在看清來者時悉數轉為訝異:“翎枚?”

      翎枚咽了咽口水:“好漢漢漢……別動手……”

      他收回刀,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別開頭。翎枚退開幾步,問道:“你也是來殺大司寇的嗎?他住在東邊,你找錯地了?!?/p>

      稷蒙驚奇地看她:“也?”

      “想殺他的人多得很,卻總有些蠢貨連他住哪個院子都沒搞清就跑進來。上回有人闖到我房里才發(fā)現錯了,情急之下挾持我當人質,最后死得可慘了?!濒崦短謱拙^發(fā)絲別到耳后,寬大的衣袖往下一滑,露出的一截胳膊上有條猙獰的刀疤,“所以你還是自己去殺他吧,帶著我也是個累贅,而且死相會很難看。”

      難怪大司寇突然派他來當護衛(wèi)。這七年來,他大部分時間在外,大司寇又不許他們孟盈人與他人有往來,他沒有朋友,對府內的事知之甚少,沒想到翎枚會遇上這樣的危險。稷蒙目光一沉,低聲道:“我是來保護你的。”

      “舅舅讓你來的?”

      稷蒙想了想,之前確實聽說翎枚的母親是大司寇的胞妹,因而點點頭:“是。”

      翎枚松了口氣,繞過他推開門:“嚇死我了。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沒見過你?”

      稷蒙跟著走進去,聞言忍不住道:“我倒見過你……”

      翎枚回頭疑惑地看他:“什么時候?”

      “七年前。我和族人被綁著往地牢帶去,望見你和大司寇夫人在回廊,你還沖我笑、沖我揮手?!别⒚上肫鹉莻€午后,聲音也變得柔和。可翎枚略歪著腦袋認真回想了一番,“唔,好像有點印象,不過我記得那時是看到當侍衛(wèi)的表兄,和他打招呼來著……”

      稷蒙的臉登時黑了。翎枚見他神情沮喪,踮腳拍拍他的肩,好心安慰道:“從今天起你跟著我混,我現在可比七年前漂亮多了,你沒必要為七年前的我難過啦?!闭f著又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過去,“你叫什么?”

      “稷蒙。”

      “稷蒙……”翎枚看他把茶喝完,才笑著說,“你也被舅母下了蠱吧?”

      【四】

      窗下的蟋蟀叫了半宿,外頭巡邏的士兵過去了三撥,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稷蒙抱著劍坐在窗邊,呆呆望著無月無星的夜空。屏風那頭傳來什么東西掉落在地的沉悶響聲。稷蒙微微嘆氣,緩步走到屏風后,低聲問:“翎枚,還好吧?”

      在她身邊待了一年多,稷蒙對她的種種習慣已摸了個透:不論冬夏都要不停地喝水,吃飯時旁邊不能有人看著,走路容易發(fā)呆摔跤,以及夜里經常會滾下床。

      他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翎枚道:“我撞到頭了,好疼……你拿盞燈過來看看,是不是流血了。”稷蒙連忙點了燈繞過屏風,只見翎枚抱著被子苦著臉坐在腳踏上,捂著額頭直哼哼。他走過去,將燈盞放在地上,挪開翎枚的手一瞧,好大的包!

      他慌忙起身找藥,找到藥膏后涂在手心搓一搓,整個手掌覆到翎枚額頭的大包上。翎枚因痛“嘶”了一聲想躲,被稷蒙的另一只手托住后腦。濃郁的藥味熏得她有些迷糊,稷蒙溫熱的掌心更讓她發(fā)昏,眼含淚花呆愣愣地盯著眼前人,心里頭藏著的話情不自禁就說了出來:“你是個人才?!?/p>

      “嗯,我知道?!别⒚梢娝鄢鰸M頭的汗,微微給她吹了吹氣。她伸手撥開額前的碎發(fā),又道:“給我舅舅當走狗可惜了。”

      稷蒙不說話了。

      “我打聽過,你幫舅舅搶回了許多寶物,還幫他殺了赤望丘的掌事。沒有點本事,這些都是辦不成的?!濒崦短а廴タ此€停在自己額上的手,“稷蒙,我留在大司寇府是身不由己,你又留下來做什么?”

      “我身上有蠱?!?/p>

      “又不是解不了?!濒崦多洁斓?,“你答應我做那件事,我就幫你解?!别⒚刹恢涝撛趺创鹚?。翎枚突然有些煩躁地打掉他的手,抱著被子爬回床上:“我沒事了,你走吧?!?/p>

      稷蒙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拿起燈退回屏風后。翎枚望著屏風上的人影,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垂下手摸到自己的一只鞋子砸了過去:“稷蒙,你這個懦夫!”

      懦夫稷蒙在屏風后站了一宿。天剛亮時,他記著昨夜大司寇夫人的吩咐,把翎枚喊了起來。翎枚后半夜都在思考怎么逼稷蒙就范,此時困得不行,出門時還睜不開眼,上了車駕后立即趴在稷蒙肩上呼呼大睡。稷蒙一動不敢動,稍稍偏頭去看她的睡臉。

      今日大司寇夫人要帶翎枚去見陶唐丘的少主。若是一切順當,接下來該著手安排明年的婚事了。想到這兒,稷蒙忽覺得心口堵著大石塊般難受,轉頭去看窗外。

      車隊忽然停了下來,稷蒙的手立即按上刀柄。外頭先是侍從的驚呼聲,接著便是一片嘈亂,馬車忽地被人用長刀從頂切開,稷蒙來不及多想,一把將翎枚推了出去,自己再往后一躲,手里的刀往前一送一勾,順著對方的刀鋒往上,逼著他松了拿兵器的手。

      睡得迷迷糊糊的翎枚啪地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幾把劍就到了面前。她原本惺忪的睡眼登時不模糊了,把稷蒙飛身而來擋劍殺敵的英勇身姿看得一清二楚。

      道上都是對方的人,拖下去不是辦法。稷蒙將刀橫著一舞退開敵人,一把抱起翎枚騰云逃了。后面的人窮追不舍,追上來后又是一番廝殺,稷蒙雖修為高,畢竟寡不敵眾,被合圍之下還要護著翎枚,十分吃力,手中的刀漸漸慢下來。對方看準時機一劍分開他們倆,又迅速繞到翎枚身后以劍抵著她的脖子。稷蒙一晃神,也很快被制住。

      “昆吾想和陶唐聯手滅了其他七丘,你們大司寇就不怕事后陶唐卸磨殺驢、順手滅了昆吾丘?”

      原來是為了阻止昆吾丘和陶唐丘聯姻而來。翎枚嘆氣道:“就是,大司寇也太天真了。你說他一個管律法的,摻和這些破事干嗎?”

      身后那人原以為她作為大司寇的外甥女,會慷慨激昂地陳辭一番,沒想到竟附和起自己,明顯一愣。翎枚又嘆口氣:“我很討厭殺人。”

      她話音剛落,身后那人周身忽而騰起淡藍色的火焰,頃刻間便燒成細碎的灰,被風一揚飄散而去。周遭人都傻了眼,沒料到翎枚竟有這般本事。

      “劫持我的人死相都很慘的?!?/p>

      稷蒙最先回過神來,刀風掃開制住自己的人,拉著翎枚化影逃去。

      他們逃到孟盈的雪山中,躲到一塊大石頭下。風雪正緊,稷蒙坐靠著石頭喘息,翎枚蹲在他旁邊,搓著手問:“你看,當我的護衛(wèi)多危險??!快答應幫我那個忙,我解了你身上的蠱,你就可以逃走啦?!?/p>

      稷蒙閉眼搖頭:“不幫?!?/p>

      翎枚氣呼呼地挪到更遠的地方。稷蒙半日聽不見她動靜,好奇地睜眼一瞧,翎枚指尖燃著幽藍火焰正在雪地上寫字。他稍稍坐直身子望去,只見寫的是:稷蒙懦夫沒人愛。

      他眼前一黑,身子往旁倒了下去。

      【五】

      醒來時風雪已停。稷蒙發(fā)現自己枕在翎枚腿上,訝異之下微微紅了耳根,正想起身,卻被按住。翎枚打著哈欠道:“真是的,受傷了也不說,我還以為你被我氣暈過去了。先別急著起來,再睡會兒,等天黑了我們再走。那群人估計還在到處搜找呢?!?/p>

      稷蒙執(zhí)意起來:“我沒事?!被瘟嘶文X袋勉強站起身,“走吧,我?guī)銖牧硪粭l路回去。”

      “大雪茫茫的你認得路?”翎枚將信將疑地跟上去,“可別遇上雪妖才好?!?/p>

      “這是我家。”稷蒙低低說了聲。

      翎枚提著裙角低頭專心看路:“哦對。你家風景不錯啊,比昆吾靜多了。舅舅真是吃飽了沒事干,老想著什么九丘一統(tǒng),搞得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我娘親還總是夸他胸懷大志……”她也不管稷蒙有沒有聽,自顧自地碎碎念,“我五歲那年她就把我送到舅舅家了,說我可以幫舅舅做成大事,還把我的靈識獸抓了去,以防我不聽話想跑。知女莫如母啊,這么多年我確實跑過很多次,可惜都失敗了。有時我想干脆燒死他們算了,可總也下不了手,就像我父親當年也沒能下手燒死娘親一樣……我跟你說過他們倆的事吧?父親是只九嬰,娘親為了勾搭他費了很大心思,生下我后娘親要把我送給舅舅——她找上父親本就是為了生個能幫舅舅大忙的女兒。父親知道后堅決不同意,可不同意有什么用,動起手來不還是心軟,最終死在娘親劍下。哎我可憐的爹爹。”

      稷蒙驀然停了腳步。翎枚跟著停下,還在自言自語:“他們把我的靈識獸關在建木之上,稷蒙,只有你有這個本事幫我,你找個機會爬上建木,一刀砍了我的靈識獸,我就解脫了?!?/p>

      “那樣你也會死的?!别⒚赊D頭看她。

      翎枚聳聳肩:“總好過在別人操縱下過活。而且我跟你講,陶唐丘那個少主,據說有好幾屋子的偏房,我要真嫁過去,不出兩個月也得吐血身亡……”

      “我不會幫你的?!别⒚煽酀恍Γ耙矣H手殺你,我做不到。”

      “你是怕我死了,你身上的蠱發(fā)作嗎?都說了我會先幫你解的。雖然建木守備森嚴,但以你的身手,闖一遭回來不會丟了性命,頂多斷手斷腳……哎別走啊,手腳斷了可以再接的,我?guī)湍阏易詈玫尼t(yī)師……”翎枚不死心地念叨了一路。臨到昆吾時,她終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嗚哭起來。稷蒙頓時手足無措,蹲在她跟前不知說些什么好。

      “我不想回去……”翎枚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當我死在刺客刀下好了……你自己回去報喪吧?!?/p>

      稷蒙勸道:“我會想法子把你的靈識獸救出來,然后帶你逃離九丘?!?/p>

      翎枚聽了這話,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稷蒙,你是不是喜歡我?舍不得我死?”

      稷蒙只是盯著她。

      “嗬,你要拼死進去殺了它,再拼死孤身逃出來,倒有可能。救它出來?舅母早在它身上下了蠱,只怕剛走出建木,它就死了。你想救它,也好,反正結果對我來說都一樣?!彼敛聊樥酒饋?,居高臨下地看著稷蒙,“我這樣連生死都由別人掌控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歡的?!?/p>

      他們最終回到了昆吾。

      稷蒙因傷躺了兩天。其間翎枚趁機給他灌了藥,又拿繩子將他捆了個結實,然后開始扯他的腰帶。稷蒙沒想到一覺醒來會遭遇這等情況,整個人都傻了。翎枚扒光了他的上衣,兩只手在他胸前摸來摸去。稷蒙騰地紅了臉,想躲開卻動彈不得,想出聲制止卻說不出話,只能死死盯著翎枚。

      “找到了!”翎枚手指興奮地在他心口下三寸一戳,抬臉看見稷蒙的眼神嚇了一跳,“我不吃你,你別瞪我?!闭f著指尖燃起火,在剛才戳的地方燒啊燒,燒得稷蒙的肚子幾乎要裂開。翎枚垂眼聚精會神地燒著,手指緩緩往上移,一直移到稷蒙的喉嚨處,然后突然張開五指掐住他的脖子。

      稷蒙被猛地一掐,竟“嘔”的一下吐出一攤血,全吐在翎枚衣裳上。翎枚脫下外衣燒了個干凈后,拍手笑道:“你身上的蠱除了??蓜e讓旁人知道了,不然舅母又要喂你吃蠱蟲?!睖惖金⒚缮磉吔o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彎眼角道,“你可以走了。當然,要是有點良心記著我的恩情,就幫我去殺靈識獸吧。”

      稷蒙閉上眼,不理她。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他們初見的場景,翎枚在水光中揮手,那日天氣晴好,暖風醉人。

      【六】

      一年又過,婚期越來越近,翎枚反倒安靜下來,不再折騰。稷蒙卻一日比一日心焦,好不容易探到建木所在,去了兩三次都看到大司寇站在樹下,他無法行動。

      婚前一個月,翎枚交給他一個木匣子,神情凝重地問道:“你先前說要帶我走的話,可還算數?”稷蒙毫不猶豫地點頭。

      “替我去一趟荒海,把這匣子交給弇州的主人,他會讓你從弇州隨便挑件東西帶走。你選件最好的法器,回來后先去建木救我的靈識獸,再來救我。”

      當時稷蒙高興極了,完全沒去想既然有這么個好法子,翎枚為什么不早提出來。離開時,翎枚忽又喚住他:“稷蒙?!?/p>

      稷蒙回身。

      “我等你呀。”

      翎枚倚著欄桿朝樓下的他揮了揮手,笑靨醉人。

      他到了弇州,說明來由,恭恭敬敬地奉上匣子。弇州主人疑惑地接過打開,“咦”了一聲,把匣子遞到稷蒙面前,問道:“這是什么?”

      稷蒙一看,匣子里空無一物。他如實回道:“什么也沒有?!?/p>

      弇州主人把匣子還給他:“我從未和人有過拿匣子換寶物的約定,也不認識你口中的翎枚。少年,你找錯人了吧?!别⒚尚念^籠罩著不祥的預感,急急忙忙從弇州趕回昆吾,看到了和當年孟盈丘一樣的慘狀。

      血流漂杵、尸骨成山,他一心想殺的大司寇被人押著往囚車走去,陶唐丘的將士站在被異族人鮮血染紅的土地上歡呼。

      卸磨殺驢。磨還未卸,驢已被一刀宰了。陶唐丘出人意料地攻下了昆吾,除掉了最大的敵手,大司寇做了多年一統(tǒng)九丘的夢,最后讓旁人接手了。

      稷蒙找遍了昆吾丘,建木被伐、翎枚失蹤。他探聽很久,才知道大司寇對陶唐丘早起了疑心。為了對付陶唐,一年來大司寇每天都到建木取翎枚靈識獸的血,昆吾被破時,他命人將血灑在兩軍之間,又把翎枚推到了陣前。

      那日大雨,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遠處戰(zhàn)鼓如雷,配這瓢潑大雨倒剛好。翎枚赤腳站在雨中,捏訣結印,被雨沖散的獸血騰地燒起來,阻斷了敵軍的進攻。雨愈大,火愈大,凡是沾到火的人,都在片刻間成了灰。

      那場大火燒了五個時辰,陶唐死傷無數,翎枚最終因力竭倒下。大司寇費盡心機,也不過將昆吾被破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次日敵方重整旗鼓再次來攻時,翎枚無論如何也起不了身了。大約她早就察覺到這一切,才會找借口支開稷蒙。

      昆吾丘的人都說翎枚在大司寇被擒之前就死了,尸體不知被她的靈識獸叼到了什么地方。那只乖巧聽話的靈識獸渾身都是刀傷,三天后有人在郊外小溪里看到它的尸首,被群野獸分著吃了。稷蒙去看過,只找到幾根白骨。

      稷蒙收拾了翎枚舊日穿的衣物,立了個衣冠冢。此后六百年,再沒回過九丘。

      【七】

      朝次萬萬沒想到稷蒙還有這樣一段過往。以前只覺得他搶別人媳婦的行為非常無恥,如今竟有些同情他。這同情剛冒出頭,又被朝次一腳踩了回去,無論如何他都是害自己一家的兇手,哪有受害者同情施害者的理。

      “六百年前,我偶遇昆吾故人。那人原先在大司寇府給司寇夫人當丫鬟,后又投靠了陶唐,很會見風使舵,也因此知道些當年事。她告訴我,一統(tǒng)后九丘要和樂皋城聯姻,嫁過去的姑娘是昆吾人,似乎就是前大司寇的外甥女。”稷蒙低頭喝了口茶,“樂皋城在重重海霧之中,不與外界相通,因此我向宋奚借殷堯扇驅散大霧。進城之后,樂皋城城主告訴我,翎枚嫁過去當夜就不行了,自己反倒被九丘坑了一大堆寶貝。他本想把奄奄一息的翎枚送回九丘,船還沒開就見海底沖出只靈識獸,把翎枚叼走了。我懊悔先前輕信傳言誤以為翎枚真的死了,在各界搜尋那只靈識獸,找了六百年終于在荒南找著了?!?

      找到的也不過是破碎了的魂。朝次手中握緊那小瓷瓶,哼了一聲:“宋奚與你相交多年,可曾對不起你?你要救心上人,只管想法子去救,何必為了救一人而殺一人。不肯借寶物給你的是我,你……”她頓了頓,壓下心頭怒火,“真想將你千刀萬剮?!?/p>

      稷蒙聞言卻笑了:“宋奚可不是無辜的。陶唐丘少主是他的表兄,當年暗中唆使昆吾滅孟盈、后又獻計出其不意地攻下孟盈、拿翎枚和樂皋城換取寶物,干這些事的人,都是他。大司寇是我第一想殺之人,宋奚便是第二。”他看向朝次,“當時就算他把殷堯扇借給了我,我還是會殺他?!?/p>

      朝次抖著身子站起來:“宋奚沒這么深的城府……”

      “他手上的寶物,有一些還是我當初替大司寇搶來的。”稷蒙淡淡道,“翎枚的靈識獸帶著她的尸身在荒南藏了一千多年,魂魄幾乎消散,不止因為大司寇取血后又逼她施法抗敵,還因為宋奚怕她再次威脅陶唐、給她喂了蝕靈毒。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罷了?!?/p>

      朝次默了許久,低下臉去:“那是你們九丘間的恩怨。”

      “他那樣的人,要不是后來栽在我手上,還能再和你過個六百年?還在九丘時他就……”

      朝次不想聽他挑撥離間,拿瓷瓶叩了叩桌面:“夠了別說了我答應你救人就是!”

      稷蒙看得心驚肉跳:“別磕碎了!”

      朝次瞥了他一眼,反手將瓷瓶啪地摔在地上。稷蒙臉色剎那慘白,抽刀起身,卻見滿地碎碴兒,沒有翎枚的魂魄。朝次轉身回屋內端出一盆水,輕輕放到稷蒙面前:“拿走吧,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大了你那嬌滴滴的小娘子就活了。”

      稷蒙往盆內一看,翎枚的靈識獸蜷縮在水底,氣息微弱。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要去碰,被朝次喝?。骸安辉S戳!它現在這么虛弱,你稍微一用力就把它戳死了!”

      稷蒙盯著水盆看了許久后才道:“多謝?!?/p>

      “我這三天不眠不休地補魂,累死了。”朝次望了望他的刀,“你也算欠了我個人情,能不殺我嗎?”

      稷蒙端著水笑:“宋奚已死,仇已經報了?!?/p>

      次日清早,寧樊見朝次忙里忙外地收拾東西,疑惑地問:“要走?”

      “要跑路?!背我贿叞褨|西往木箱子里裝一面道,“我擔心稷蒙會反悔,他可不是什么仁義守信的人?!?/p>

      寧樊走過來幫忙:“你補魂時沒做手腳吧?”

      “本想做來著,加點蠱啊毒藥啊之類的,沒忍心,那姑娘也是無辜的?!背未妨舜酚行┧岬难Φ?,“不過靈識獸可沒那么好養(yǎng)。稷蒙想娶上媳婦,還得等個百八十年?!?/p>

      寧樊也笑:“反正他已經等千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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