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長洪

永遠的富翁

◎石長洪

“商界神童”斯蒂爾才二十多歲，資產(chǎn)就已逾千萬，許多才貌出眾的女孩都很喜歡他，可斯蒂爾只愛一個叫娜娜的女孩。娜娜是他的同鄉(xiāng)，長得很迷人，用斯蒂爾的話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使。但娜娜聲明，非要等斯蒂爾成了億萬富翁后，才決定是否嫁給他。斯蒂爾心知肚明：娜娜是要考查他，好為自己選擇一個理想的歸宿。

這天早上，娜娜在家一邊悠閑地喝著咖啡，一邊靜靜地讀著報紙。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則消息牢牢吸引住了：

與天神相通斯蒂爾代人捎信天堂

本報4月13日晚間消息 商界奇才、產(chǎn)業(yè)巨擘―斯蒂爾先生不幸身患癌癥，將不久于人世。病入膏肓的斯蒂爾先生對外宣稱，他愿意替人捎信給他們已在天堂的親人，口信每則收費5000美元，書信每則收費10000美元。

消息下方配發(fā)了一篇編后語，洋洋灑灑近萬字，由最負盛名的資深金融評論家馬克執(zhí)筆。該文詳細介紹了斯蒂爾極富傳奇色彩的一生，高度贊揚了他對事業(yè)執(zhí)著進取的精神。文章結(jié)尾宣稱這次“捎信天堂”活動絕不是一次商業(yè)炒作，與上帝同在的人都會相信斯蒂爾的真誠。

娜娜看完，手里的杯子啪一聲掉在了地上。半個鐘頭后，她來到了斯蒂爾的別墅。出人意料的是，斯蒂爾精神抖擻，完全不像一個身患絕癥的病人。娜娜蒙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氣惱地問：“斯蒂爾，你究竟想干什么？”

斯蒂爾的目光有些躲閃。他吞吞吐吐地說：“娜娜，什么事讓你這么暴跳如雷？”“你自己看吧！”娜娜生氣地把報紙甩了過去。

斯蒂爾將報紙很快地瀏覽了一遍后，激動得兩眼放光。他興奮地喊了起來：“真是太妙了！”“你是不是瘋了，斯蒂爾！”娜娜氣得直跺腳，“你欺騙了我不說，難道還想欺騙那么多無辜的百姓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行，我得去報社，讓他們刪除這見鬼的消息！”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不！”斯蒂爾幾步趕上前去，攔住娜娜，哀求道，“這是我的一個商業(yè)計劃，因為某種原因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但你放心，我賺的都是那些大戶人家的錢，不是昧心錢?！?/p>

“什么原因？你說啊！”娜娜逼視著斯蒂爾，可斯蒂爾回避了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拔以僖膊粫嘈拍懔?！”看到心愛的人為了錢墮落到這種地步，娜娜哭著跑了。

回到家后，娜娜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但心中那股隱痛卻揮之不去，畢竟她太愛斯蒂爾了。

哪知舊傷沒愈，又添新傷。幾天后，娜娜在《今日晨報》上又看到一則匪夷所思的消息：千萬富翁斯蒂爾成功策劃了“捎信天堂”活動，據(jù)知情人士透露，他凈賺了五百萬美元?，F(xiàn)在，他又將書寫不可思議的封筆之作―“與伊同眠”。斯蒂爾說，任何一位有教養(yǎng)的女士，只要能出資一百萬美元，死后就可以與他同臥一個墓穴。消息下方同樣有一篇馬克的文章，對斯蒂爾在經(jīng)商方面的天賦，給予了高度評價。

娜娜的心碎了，三兩下把報紙撕得粉碎，她發(fā)誓再也不去想斯蒂爾了。

這天晚飯后，娜娜正在看電視，一則新聞又引發(fā)了她的傷心事。新聞?wù)f，斯蒂爾是古今第一經(jīng)商奇才，他策劃的駭人聽聞的“與伊同眠”，賣出了二百萬美元的好價錢。但是，病魔是殘酷無情的，頑強的斯蒂爾最終被擊垮―他與世長辭了。追悼會將于明日上午十時在其家中舉行。屆時，斯蒂爾生前所著《商戰(zhàn)秘訣》一書將以一百萬美元為標底，公開拍賣。望有意購買者不要錯失良機。

娜娜哼了一聲，心頭有一種作嘔的感覺。她決定明天去參加追悼會，看看斯蒂爾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必要時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陰謀，讓他的丑惡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二天上午，娜娜來到斯蒂爾家中，追悼會剛剛開始。她隨著長長的人流走到斯蒂爾遺像前，看著斯蒂爾面帶微笑的遺容，心里矛盾極了。她在想，是否應(yīng)該當場揭穿斯蒂爾可恨又可笑的把戲。

正當娜娜猶豫不決的時候，斯蒂爾的助理馬特從衣兜里掏出一本書來，在空中揚了揚，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話音剛落，整個追悼會場沸騰起來，大家爭先恐后地競標，書價一路飆升。待升到二百萬美元時，現(xiàn)場才安靜下來。

片刻沉寂過后，馬特高聲喊道：“二百萬一次！二百萬兩次……”沒等第三個“二百萬”出口，一個滿臉贅肉的中年人舉起手來，吼出了三百萬的天價?，F(xiàn)場無人與之競爭，書理所當然地歸到了中年人，中年人如獲至寶。

看著這一切，娜娜哭笑不得，嘆口氣走了。對于無恥的斯蒂爾，她覺得不用再去追究什么，他的生與死，都與自己毫無瓜葛了。為了排解胸中的郁悶，她決定回老家散散心。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娜娜驚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家鄉(xiāng)的一切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破落的村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樓大廈。這是自己的故鄉(xiāng)嗎？她有點兒迷惑了。

娜娜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進了一所學校，驀地，一個熟悉的聲音鉆進了她的耳朵。斯蒂爾？娜娜輕手輕腳地來到那間教室外面，透過窗戶一看，正是斯蒂爾，他居然在給孩子們上課。娜娜趕緊閉上雙眼―她被這一切搞糊涂了。

下課鈴響了，教室門開了，第一個走出來的正是斯蒂爾?！八沟贍?，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娜娜迫不及待地問道。斯蒂爾把娜娜帶到自己的住所，倒了杯水給她，慢慢講了起來。

原來，斯蒂爾就是出生在這一帶的貧民窟，惡劣的生活環(huán)境，使他從小就對這個黑暗的社會充滿了仇恨。成了千萬富翁后，他很快厭倦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和鉤心斗角，于是心生退意，想把自己的全部財產(chǎn)捐獻給各個貧民窟，讓他們興建學校、醫(yī)院等。哪知，那些可憐的人們并不領(lǐng)他的情，說他的錢臟，還說當今社會上哪兒還有這么好的人，說不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斯蒂爾聽了這些話，毫不在意，仍舊三番五次地去找他們。貧民們最終被他的誠意所打動，同意接受他的捐贈，但提出了一個十分苛刻的條件：要求他用三個最巧妙而又不違法的“陰謀詭計”，去騙騙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上層人，為貧民們出口氣。于是，他精心策劃了那三次匪夷所思的商業(yè)活動，大賺一筆后就“金盆洗手”，回家鄉(xiāng)當了一名老師。

“我認為，貧窮不可怕，愚昧才是貧窮之源！所以，我想讓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從小都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斯蒂爾語氣中充滿了堅毅和自信。

“你做得很好呀！可是，斯蒂爾，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呢？”娜娜大惑不解地問道。

“你說過，只有我成了億萬富翁，你才肯嫁給我，所以我不敢告訴你，一直躲著你。其實，我真的很愛你！”斯蒂爾的話飽含深情，但又顯得很無奈，“娜娜，你還是走吧，我現(xiàn)在既不是千萬富翁，更不是億萬富翁，而是一個窮光蛋了！”說完，他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不，斯蒂爾，你這傻瓜！在我眼中，你是永遠的富翁！”娜娜撲過去，緊緊地抱住斯蒂爾，任憑幸福的淚水恣意流淌。

（原載《經(jīng)典故事·藍版》2016年第2期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