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佳珈
守候在手術室門口,表面風平浪靜,卻有隱隱的小激動在心頭不安分地微微漾著,目光恨不得能穿透厚厚的手術室門,摸到神秘的手術室瞧個究竟。
“來了,來了,來了!”不知是誰一聲驚喜的歡呼,全體守候人員如同收到了高級指揮部的命令一般,風一般地卷來,齊齊聚在了門口。護士手中,熟悉的小猴圖案碎花抱被中,一個白白嫩嫩的小臉蛋花兒般綻放其中。沒有任何號令,沒有任何會意的舉措,全家人如訓練有素的軍隊,都尾隨著護士阿姨拾級而上,默默地爬著樓梯。
此刻,沉默等于波瀾起伏。
我這下可是徹徹底底明白了我出生時媽媽“尷尬”的原因——剛“從石頭中蹦出來”的我被護士阿姨抱出,全體親戚、家人浩浩蕩蕩地跟著開上了四樓,以致媽媽十分無奈地孤身一人,只得事后拿懷揣著一萬個抱歉的老爸出氣。此刻,因有了“前車之鑒”,二姑留守二樓,其余人馬不停蹄地上四樓。我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簡直欲超過前方腳下生風的護士阿姨,一睹小弟的呆萌風采,思忖一番終究還是按捺住了,只不緊不慢跟在護士阿姨身后,多少級樓梯走馬觀花做夢般一掠而過。
一到病房,小弟剛剛被小心翼翼地輕放進搖籃中,我便迅速卻又無聲地探了過來。柔嫩的小臉蛋光滑細膩,如同新抽出的嫩芽兒,水靈惹人憐愛。淡淡的小眉毛下是閉著的小眼睛,精致的小鼻子透著秀氣可愛,輕微的呼吸聲如同靜夜下遠聽大海的呼吸,讓人的心微微顫動。微微翹著的小嘴紅彤彤的。他甜甜酣酣地睡著,我靜靜地端詳著,不知在想些什么,莫非是被這份恬靜迷住了?良久,小弟短短的睫毛向上輕輕翻了翻,似乎使足氣力般,右眼微微瞇開了一條縫,好似小芽兒一點一點沖破土壤的束縛,亮晶晶的光芒從縫中傾瀉而出。我屏住呼吸,注視著縫隙愈來愈大,旋即左眼也泛起了點點光澤。剎那間,兩顆黝黑黝黑黑葡萄般的眼眸撲閃起來,如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清純澄澈。凝視它們,如同凝視著深淵里的一潭靜水,空靈幽靜。
我不由自主地噘起雙唇,俯身向前,“?!币豢谳p輕漾開。真軟的小臉蛋呵!有種想咬一口的沖動,有著世上最好的自然棉的觸感,有著水一般的質(zhì)感,卻比水更讓人享受。水一摸,便嘻嘻哈哈地四散而跑了,這臉蛋兒卻是靜靜的。咦,我怎么想到荷包蛋的蛋黃了?
小弟如此這般躺著,小眼眸轉悠轉悠,不哭也不鬧。我如此這般看著,嗅著繞著鼻翼襲來的香味兒,心中思緒潮水般涌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