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東
一位湘西籍縣長的抗戰(zhàn)人生
楊 東
提及國民黨的縣長,人們總是將其與貪贓枉法、墮落無為相關聯(lián)。但是這種現(xiàn)象只是眾多國民黨縣長的一個層面,還有一些國民黨縣長卻體現(xiàn)著另一種人生,特別是在民族危機日益嚴峻的抗戰(zhàn)時期,他們在中華民族危機的嚴峻時刻演繹著另一種獨特的人生軌跡。湖南湘西籍人士田植就是這樣一位與眾不同的國民黨縣長。
田植(1912—1951),字定畬,號靜如,今湖南省湘西龍山縣桶車鄉(xiāng)人,1936年于上海光華大學政治系畢業(yè)。在其擔任縣長期間,一個最大的特點是生活簡樸,從不受人饋贈,有“草鞋縣長”之稱。
1940年,田植任保靖縣縣長時,年僅28歲。這位年輕的縣長上任不久結(jié)婚了,為避免親友下屬祝賀送禮,趁自己在永綏(今花垣)開會,把新娘接去,舉行了極為簡便的結(jié)婚典禮,三天后他倆步行回到保靖。第二年長子保生出生,除外婆家外不收其他任何人賀儀禮品。
他的父親田甸,曾當過桑植、石門等縣縣長,是趙恒惕的部下,寫了一本《七旬老人自述》。保靖一些地方紳士,為奉承這位年輕縣長,趁他出巡不在縣城,大家集資,并由保靖著名文人周大鄉(xiāng)寫序,石印了300本。
田植從鄉(xiāng)下回來發(fā)現(xiàn)這本書的序言對父親評價過高,多系吹捧,很不是滋味,說服父親,扣下此書沒有散發(fā)。
日機轟炸后的沅陵縣城
田植在保靖縣長任期內(nèi),還發(fā)動群眾修了一條環(huán)城馬路。環(huán)城馬路于1942年春開工。田植組織和領導縣城機關、學校和群眾團體,利用工余和業(yè)余時間義務勞動修筑。在修筑前,他一面宣傳發(fā)動,一面親臨實地進行察看和設計。在修筑過程中,他腳穿草鞋,和施工的群眾一起挖土,一起挑石,帶頭勞動。
一個堂堂縣長和群眾一起修路,這在保靖還從來沒有過,因而是有一定促進作用的。機關學校員工和縣城居民,參加修路的越來越多,工效很高,只7個多月就完工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人們走在這條濃蔭夾道、寬闊平展的馬路上時,還談到“這條馬路,是田植在保靖當縣長時修的”。
之后田植又組織修建保靖縣立中學(今保靖一中前身)。他利用下鄉(xiāng)巡視的時間,向鄉(xiāng)、保、甲長和民眾宣傳,發(fā)動各鄉(xiāng)捐獻木料,年底動工時,他便衣草鞋,帶領其家屬和縣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帶頭挑磚挑石頭。
在工地上,他與大家定下了公約:田植帶頭,政府機關所有工作人員和學校教員,每周星期天上午,必須參加4小時以上的建校義務勞動,請民眾監(jiān)督。
不久,附近不少農(nóng)民,也主動前來協(xié)助。1943年秋,這所新建的保靖縣中學正式招生開學了。由于在此過程中,田植一直腳穿草鞋,故有“草鞋縣長”之稱。
1944年元月,田植調(diào)武岡縣任縣長。當時正值抗日戰(zhàn)爭進入緊張階段,田植一上任就致力于宣傳發(fā)動和武裝民眾抗日。他要求學校的領導和教師圍繞抗日宣傳開展教學,鼓勵學生努力學好文化科學知識的同時,還要鍛煉好身體,爭取一個強健的體魄,好抗日殺敵。
他還整頓了縣警察大隊,組建了縣抗日自衛(wèi)隊,從實戰(zhàn)的要求出發(fā)做了一定的準備。
一次,日軍向雪峰山地區(qū)大舉進攻,國軍在以雪峰山為中心的各地阻擊進犯日軍,一批潰敗日軍竄擾武岡縣境,燒殺擄掠奸淫婦女。田植與警察大隊長彭桂林,率縣警和縣自衛(wèi)隊300多人帶著槍,日夜巡邏于縣西鄉(xiāng)渠塘廟、三口橋一帶,阻擊日軍。
一天傍晚,于渠塘廟與敵人相遇。田植指揮全體官兵奮力殺敵,激戰(zhàn)至天黑,又經(jīng)一場肉搏,擊斃頑敵數(shù)十名,活捉日兵3名,繳獲一批槍支彈藥。
此役在湘西大會戰(zhàn)中雖屬微小勝利,但全系地方部隊所為,因而起到了鼓舞武岡人民的抗日斗志和增強必勝信心的作用。
田植在武岡任縣長時,還避免了一次火焚武岡事件。湘西大會戰(zhàn)的緊急關頭,國軍七十四軍五十八師師長蔡仁杰召集縣長田植與縣城鎮(zhèn)長林孟泉、士紳周坤齋等人,說明不但武岡城將棄而不守,而且要仿效長沙的“焦土抗戰(zhàn)”,火燒該城。
田植對這種敵人還未進攻就燒城撤走,置一座古老的縣城毀滅和7萬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而不顧的行徑非常氣憤,堅決反對。他回到縣政府,還擔心蔡仁杰下令放火,硬斗又斗不過,不過仍決心要設法制止這場災難。他立即指示周坤齋擬文,提出“武岡城垣堅固,可以堅守;軍隊撤走,民眾有決心堅守,縣長田植等愿與武岡共存亡”。
他帶著這個報告,率縣紳和林鎮(zhèn)長連夜再找蔡師長,要求不要燒城。林鎮(zhèn)長一開口,蔡就發(fā)火給了林一耳光。田植見此情景,顧不得縣長身份,心一橫給蔡下跪了。接著縣紳和林鎮(zhèn)長都相繼跪下。蔡被田植態(tài)度感動,終于做了讓步。
田植的性格非常直率,他認為有道理的事就敢于堅持。在其調(diào)任沅陵縣長后,同樣摸過一次老虎屁股。
一次省政府給了沅陵縣一筆賑濟款,被第九行政公署挪作他用。各鄉(xiāng)很久得不到縣政府分配給他們的錢,就找縣政府要。田植一清查,聽說這筆款已被專署挪用了,非常氣憤,向省主席王東原告了一狀。后來還當著省主席的面,向?qū)T迫問這筆賑濟款的去處,弄得專員被免職。
當時,官場一片黑暗,有人還認為這次九區(qū)的專員非田植莫屬,可是事隔不久,汪之斌被委任為九區(qū)專員。田植因觸及了官場的黑幕,在沅陵不到一年,就被調(diào)到益陽任縣長。
1947年,田植任益陽縣長時,競選“國大”代表獲勝,人們認為獲勝原因是田植當時雖然只有35歲,但已有擔任3年保靖縣黨部書記長職務和保靖、武岡、沅陵、益陽4個縣7年多縣長職務的資歷;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條,當時官場極端腐敗,而他始終能體察民情,清廉自守,勤于政事,為人民群眾做了許多好事。
當年12月,田植去南京參加“國大”會后,于1948年春,任宋希濂部少將處長。
1949年夏,人民解放軍渡江南下,田植于宜昌戰(zhàn)役中被俘。11月,田植隨宋部潰逃入川,第二次被解放軍俘獲,關押在重慶歌樂山勞動改造。
1951年,歌樂山勞改犯發(fā)生逃跑事件,田植在亂槍中喪生,時年3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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