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曼妙地翩躚,使我感知到時間的速度,讓我望不到記憶的盡頭,但讓我感覺到那個百花爭艷、鳥語花香的季節(jié)的來臨,同時也打開了記憶的大門……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與妹陪著二舅去鋤地,二舅是一個特殊的人。他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健全的身體——小的時候由于吃錯了藥,導(dǎo)致了耳聾,從此就生活在一個無聲的世界里,過著那種只屬于自己的生活。他似乎從來不知道什么是熱鬧歡笑。上天是公平的,雖然耳聾但給了他一個硬朗的體格。二舅是個很能干的農(nóng)民,家里的一切都由他來做。他很喜歡我,每年的冬季我去的時候,總是在那暖暖的火爐邊,準(zhǔn)備好多好多的杏仁、核桃、甘甜的栗子和薯干。將我的手里口袋里塞滿那些好吃的東西后,他便笑呵呵的,無聲地笑著,可我從未因此欣賞過他。
到了地里,由于一場細(xì)細(xì)春雨,山野顯得更綠了,地顯得更肥了。我和妹幫了一會忙,就偷偷地逃跑到山上去摘山杏。我和妹在山上邊摘邊玩,整個山谷里似乎回蕩著我們的笑聲?;氐阶匀坏膽驯Ш孟裾麄€身心都是舒爽的,沒有了那終日的憂愁和浮華,在這里能夠洗滌自己的靈魂,靜靜地尋找著快意和幸福。摘完后,我們就到二舅的地邊,邊吃邊玩了。我站在高高的地隴上,四處張望,忽然瞥了一眼二舅,我的目光停滯了……
二舅一步一個腳印地鋤著自己的地,新翻起的土地上留下了他或淺或深的腳印。他在地里走來走去,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的目光終于不能再動了。
驕陽似火地照了下來,他彎著背艱難地拉起自己的鋤頭,那樣近乎倔強地向前走,絕不回頭。那粗糙的大手緊緊握在光滑的鋤把上,晶瑩的汗滴一顆一顆順著那粗糙的臉龐滑落,掉在那寬廣的土地上,消失、蒸發(fā),但我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敲打著我的心靈。
我仿佛看到那汗珠若春雨般有效,只見滿地長出茂盛的莊稼,抽穗,結(jié)實,二舅似乎面對著這一派豐收的場景,微笑的臉龐像熟透的石榴,喜悅的神情爬滿了他的眼角。
一陣暖風(fēng)收回了我的思緒,二舅終于到地邊上休息了,拿著煙袋,叼起他那幸福的煙嘴,一縷縷青煙隨風(fēng)而散。他凝視著這塊土地,這里滿載著他對生命的執(zhí)著。那幸福的感覺銘刻在了我的心頭。
雪花飄落的季節(jié)牽回起了我珍藏的思緒,雪花的消融換回了我的現(xiàn)實,在那飄飛的無聲的世界里,我似乎找到了二舅生活的全部信念,一種對生命的堅韌和執(zhí)著,那近乎倔強的精神,震撼了我。我為自己過去對他的不欣賞感到深深的懺悔,那是一種對親情的無視,那是一種對人格的蔑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