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喻
兒子四歲多了,我覺得能夠騎童車了,就給他買了一輛教他騎行。很快,童車便成了兒子愛不釋手的寶貝。
我先教兒子在家里試騎。兒子騎得歪歪扭扭,一不小心,童車歪倒了,兒子也從童車上摔了下來。我趕緊把兒子抱起來,問他是不是磕著了,疼不疼。兒子說疼,抬起手臂讓我看,有一處輕微擦傷,有點兒紅腫。我趕忙取出家里常備的碘伏,用醫(yī)用棉簽蘸了,給兒子涂抹消炎,并告訴兒子:“這樣就不會疼了?!?/p>
涂完碘伏,兒子忽然想起了還倒在地上的童車,立即跑過去把童車扶起來??山酉聛?,兒子并沒有繼續(xù)練習“騎技”,而是蹲在童車邊上仔細察看。我還以為兒子摔了一跤害怕了,不敢再騎了,便鼓勵他:“來,爸爸給你扶著,你小心點兒騎,就不會摔倒了?!眱鹤訁s搖了搖頭,說:“不騎?!?/p>
“是不是害怕了?”我問。
兒子解釋:“不怕,我要看看小車子是不是摔傷了,它也會疼?!?/p>
“哈哈哈!”我被兒子一本正經(jīng)的“傻瓜相”逗得開懷大笑。兒子卻不理會我,而是繼續(xù)察看童車是不是有摔傷的地方。當他發(fā)現(xiàn)童車的小鈴鐺摔歪了以后,趕緊把小鈴鐺給調(diào)整過來,接著去拿來碘伏,學著我的樣子用醫(yī)用棉簽蘸了碘伏給童車“消炎止痛”。
我又忍不住大笑起來,并告訴兒子:“就算是摔傷了,童車也不會感覺疼的?!眱鹤訁s非常執(zhí)拗地說:“我都摔疼了,小車子也會疼的?!眱鹤佑米约旱摹吧杏X”去推斷童車的摔傷痛感,這個弱智的邏輯讓我笑破了肚皮??蓛鹤痈静话盐业某靶Ξ敾厥拢^續(xù)拿棉簽給童車“消炎止痛”。
等他終于給童車涂完了碘伏,我說:“這回可以騎了吧!”兒子卻再次搖頭,說:“不行。要等小車子傷好了才能騎?!蔽易穯枺骸靶≤囎拥膫裁磿r候才能好呢?”兒子很肯定地答:“我的傷好了,小車子的傷就好了?!彼廊还虉?zhí)地把小童車當成和自己一樣有生命的物件。
得,不騎就不騎——兒子把童車當成了“生命”,我也沒辦法,只覺得這孩子傻得可愛。
過了兩天,兒子感覺自己摔傷的地方不疼了,于是推定童車也“傷愈”了,決定繼續(xù)學騎童車。
兒子這回的主意是下樓去騎童車,因為樓下有一幫同齡的孩子正騎著各自的童車瘋跑。我同意兒子的提議,幫他把童車拖到樓下——我用一只手拽起童車的車把,童車后輪著地,在樓梯上發(fā)出“咚咚咚”的撞擊聲。
兒子生氣了,喊:“爸爸,你得用兩只手把小車子抱下去,不能這樣拖著走,小車子會被撞痛的?!?/p>
得,又來了。我只好遵從兒子的意見,兩手都用上,抱著童車下樓。
到了樓下,兒子騎上童車,奔其他騎童車的孩子們而去。其他孩子一看又來了新童車,都好奇地圍過來看。
有個男孩跟兒子說:“咱騎著車子玩頂牛吧!”這是孩子們常玩的一種游戲,就是各自騎著自己的童車頭對頭碰撞,把童車當碰碰車來玩。
兒子不同意,說:“小車子會疼的。”
那個男孩當然不認同,于是騎著自己的小車子撞墻角,向兒子證明“小車子不會疼”——顯然,那個男孩沒有把童車當成“生命”來對待。
兒子朝那個男孩喊:“別撞了,小車子真的會疼?!?/p>
那個男孩偏不相信童車會疼,于是騎著童車更加猛烈地朝墻上撞。得,只撞了幾下,童車的零件就被撞掉了好幾個,車鏈子也掉了,不能騎了。
看著已經(jīng)“殘廢”的童車不能再騎,那個孩子沒了主意,只能望車興嘆——他不以對待生命的標準善待童車,童車回饋他的是“罷工”,也讓他少了一份騎行的快樂。
我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看來,兒子把童車當“生命”,不但有其道理,也是他作為一個孩子善待萬物的天性呀!
兒子小心地騎著自己的童車和其他孩子們一起玩,時不時地告訴大家:“別碰著小車子,小車子會疼?!?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3/15/fnsh201703fnsh20170346-1-l.jpg" style="">
很快,“小車子會疼”的說法得到了大多數(shù)孩子的認可,他們各自騎著童車,不再橫沖直撞,而是小心駕駛,很快就展現(xiàn)出一副生動和諧的畫面:孩子們騎的不再是一輛輛沒有生命的小車子,而是一條條富有生命力的小馬駒,孩子們抱著“小車會痛”的想法對待童車,童車也回饋給他們童話般的快樂……
于是我更加堅信,在兒子的心里萬物都是生靈,小車也會“疼”的想法絕非傻瓜思維,我不但不該嘲笑他,反而更應該尊重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善良!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