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
兩軍對壘,互有死傷。
清軍圍城久攻不下,有了急躁情緒,如果再曠日持久地拖下去,糧草也跟不上,唯一的辦法是速戰(zhàn)速決。只是,明軍的守城主將是武丈原,此人膂力過人。一般將士拉三石弓就算大力士了,他竟能拉五石弓。馬上功夫更是了得,一把丈八大刀舞得呼呼作響,十來個人休想近身,就算在千百人的敵陣中,他也能指東打東,指西打西,無人可擋,無人可敵。
這是清軍穆元帥最傷腦筋的事,為此,他寢食不安,焦慮得像一頭困獅。軍師刁一萀獻了一計:誘降城內副將,許以高官厚祿,讓其后院起火,如果能殺死武丈原,里應外合,城池就可不攻而破。
好,此主意甚好。清軍穆元帥遂改變戰(zhàn)略,派出間諜,混進城里,打探情況。
據(jù)間諜來報:武丈原的副將叫丁無秋,他是武丈原最信任的人,若能收買他,事情就成了一半。
穆元帥不信丁無秋會背叛武丈原。軍師刁一萀卻胸有成竹地說:人都是有弱點的,抓住其弱點,就抓住了其命脈,就十拿九穩(wěn)了。刁一萀告訴穆元帥,這丁無秋一直不甘屈居武丈原之下,只要給的官夠大,不信他不動心。
穆元帥說:“不行!給他大官,那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何擺得平?”
軍師刁一萀呵呵一笑,說:“等拿下了城池,找個借口不就解決了。”說著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對,這種背叛主子的留不得,必需斬草除根!”穆元帥又指指軍師說,“你這刁軍師啊,真是刁得可以。好,按你的去做?!?/p>
刁一萀化裝成算命的,混進了城。到了城里,刁一萀感受到了城里百姓的日子很艱難,畢竟圍城兩月有余了。對于勸降,他更有信心了。他尋到了副將丁無秋的家門口,專等丁無秋的出現(xiàn)。
丁無秋本無心算命,但架不住刁一萀花言巧語,就讓刁一萀進了門。
刁一萀說:“你有貴相,平步青云,飛黃騰達,升官發(fā)財就在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p>
丁無秋見他無一句實話,準備下逐客令。
刁一萀干脆赤膊上陣,亮出自己身份,并摸出兩錠金元寶,說:我們主帥說了,只要你殺死武丈原,就算奇功一件,大將軍就是你的,這城就由你來守。金銀珠寶的賞賜保證讓你一輩子花不完。
丁無秋說:“你信不信,我立馬可以讓軍士抓你,砍你的頭?”
“信,我信??澄业念^,你有什么好處?我進城觀察了,你們也快彈盡糧絕,撐不了幾天了。一旦大軍攻進城,玉石俱焚,有你什么好?識時務者為俊杰,還用我多費口舌嗎?”
丁無秋沉吟半晌后說:“你當我三歲孩子,口說無憑,我如何能信你?”
“我家堂堂穆元帥難道還信不過?”
“我信不過的是你。只有寫下保證書,才能看到你方誠意,否則免談!”
“我寫,我寫?!钡笠蝗L勉強答應。
最讓刁一萀不舒服的是丁無秋堅持要寫上的最后一句:“如若不守承諾,將全民共誅之,世世代代?!?/p>
刁一萀離開丁無秋家的第三天,城樓上掛出了武丈原穿著將軍服的尸體,副將丁無秋開城門投降。
當晚,穆元帥大擺慶功宴。
酒過三巡,軍師刁一萀突然問丁無秋:“武丈原的臉完全黑了,黑得認不出了,讓人懷疑是不是武丈原的真身。”
丁無秋說:“武丈原他武功高強,誰能殺得了他,只有下毒。毒性大,臉黑很正常。”
“喔,原來如此。來,我代表穆元帥敬你一杯。”軍師刁一萀拿著個銀酒壺,給丁無秋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酒杯說:“我先干為敬。”說著一口干了。
丁無秋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已意識到刁一萀手里的銀酒壺是個轉壺,但他只當不知道,也一仰脖子,干了。
喝酒后,丁無秋說:“官急不如私急,我去尿尿,失陪片刻。”他清楚刁一萀下的是慢性毒藥,就到便池處用內功逼出毒酒?;氐酱髲d時,他裝作不勝酒力,似醉非醉的樣子,說要回家休息。
穆元帥揮揮手,讓他回去。按刁一萀的估算,到天亮時分,丁無秋也差不多毒發(fā)身亡,一命嗚呼了。穆元帥心情甚好,等丁無秋走后,他對手下說:“喝,不醉無歸!”
那一晚,勝利了的清軍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
正當快散席時,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那喝酒的大廳地動山搖起來,接著連續(xù)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幾分鐘工夫,整個大廳成為一片廢墟,燃起熊熊大火。穆元帥、刁一萀軍師等主要將領全部葬身于爆炸和大火之中。
據(jù)說,清朝建立后,還有人追殺穆元帥與刁軍師的后人。朝廷一直弄不清是誰在追殺他們,為什么要追殺他們。
當然,那是后話。
選自《微型小說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