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冷
漂著浮冰的海面靜如處子,冰山的倒影清晰如鏡,
鳥兒自由穿梭其間,美得令人不敢呼吸
烏斯懷亞小鎮(zhèn)位于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島上,被稱為人類文明世界的盡頭。我們就是從這里上船,穿越德雷克海峽,向南極進發(fā)。
南極洲被南大西洋包圍,其冷水帶與北方的暖水撞擊出氣旋,形成著名的“咆哮西風帶”。在極端情況下,這里會出現(xiàn)50米的巨浪,20米的風浪更是常見。我們非常幸運,此次航行風平浪靜,但仍經(jīng)常在熟睡中被搖醒。游船上到處放著嘔吐袋,暈船的人要在不適中忍耐兩天兩夜。如果不暈船,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的這兩天倒不枯燥,可以聽聽游船上關于南極的講座,或者舉著鏡頭追逐信天翁、賊鷗或者其他海鳥,即攝影愛好者俗稱的“打鳥”,因為總有一群群的鳥跟著船飛行。如果運氣好,還能看到鯨魚,只是通常距離比較遠,需要一個高倍望遠鏡。
南極的企鵝群
即使看過無數(shù)遍《冰凍星球》,身臨其境時,南極冰山的壯麗和華美仍然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平如足球場,有的像凱旋門,有的像獅身人面像。有的冰山通體透藍,在陽光下散發(fā)著奇異的光芒,如一團妖媚的藍色火焰在海上飄蕩。
50多歲的地質學家蘇珊教會我們從冰川的顏色分辨其年齡。白色的冰被稱為幼冰,形成時間短,含有大量空氣,位于冰川最上層。由于重力擠壓,其下的冰層空氣稀少,對光線的折射發(fā)生變化,形成藍冰,藍冰的形成至少需要8萬年。另外還有比較少見的黑冰。黑冰的形成需要幾十萬年,它本身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完全透明,由于里面沒有空氣,在海上漂浮的時候就投射出海底的顏色。我們非常幸運地看到了黑冰,還打撈了一大塊上船,大家紛紛用各種工具割下一塊,有的放到保溫杯里準備帶回家,有的則直接在船上泡茶喝。
除了科考站,南極幾乎沒有人類痕跡。我們的游船在冰山間小心地穿梭,任何失誤都可能造成危險。冰點以下的海水溫度足以在幾分鐘之內(nèi)就葬送人的生命。本來要經(jīng)過險峻的利馬水道,因為浮冰太多而放棄,改走拉美爾水道。這條水道夾在兩排群島之間,漂著浮冰的海面靜如處子,冰山的倒影清晰如鏡,鳥兒自由穿梭其間,美得令人不敢呼吸。
面對南極,會覺得自己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同時,南極本身也顯得極為脆弱,它的脆弱來自它的單純。在上沖鋒艇登陸南極大陸前,我們的全身裝備都進行了嚴格消毒,以避免將細菌帶上南極,影響其簡單脆弱的生物鏈。
大片大片的企鵝棲息地出現(xiàn)在眼前時,腦子里忍不住蹦出了四個大字:豆豆星球(一個著名的“打豆豆”游戲中對企鵝的稱呼)。
豆豆分很多種類,我們看到的有阿德利企鵝、金圖企鵝和帽帶企鵝。因為下巴上那根著名的黑線,帽帶企鵝看上去總是笑瞇瞇的,最讓人喜愛。它們在陸地上的走路姿勢憨態(tài)可掬,簡直跟剛學走路的小朋友沒什么兩樣,也時不常地摔倒,有時候從高處連滾帶爬地滑下來,看著非?;蓯?。
總有人問起我們有沒有抱抱企鵝,其實《南極公約》有嚴格的規(guī)定:游客必須自動與所有動物保持5米距離。船上的登陸培訓師開玩笑說,如果你的鏡頭有一米長,那么再退后一米。如果企鵝主動向你走近,你就安靜地待在原地,等它自己走掉。
我們?nèi)サ募竟?jié)正是南極的夏季,也正是豆豆們談戀愛和生娃的季節(jié),它們很忙。雌豆豆生了蛋交給雄豆豆孵化,自己則忙著到海里捕食。它們?nèi)胨蟮淖藨B(tài)矯健優(yōu)美,與岸上迥異,這時候人們才會想起,它們屬于鳥類。有時候可以看到豆豆在高大的浮冰上游蕩,很奇怪它們是怎么爬上去的。實際上,它們飛躍出水的高度是很令人吃驚的。
從它們的石頭窩到海邊通常有段距離,它們要來來回回走個不停。由于主食是磷蝦,它們的便便是粉色的,久而久之,常走的路也變成粉色,被稱為企鵝通道。遠遠望去,去海邊的一列企鵝是黑色,回來的一列是白色,當雙方相遇,黑白兩道涇渭分明,看著像要打群架。
在南極,另一種常見動物是海豹。我們看到的威德爾海豹和象海豹看上去沒有豆豆們那么忙碌,一直懶懶地躺在冰面上,偶爾翻個身活動下筋骨。這都是為了把自己養(yǎng)得更肥碩巨大,以應付寒冷的冬季。
或許有人會奇怪,這些動物為什么要選擇在這極寒之地生存,我想如果動物有知,它們也會奇怪,人類為什么要選擇在霧霾重重沙塵陣陣見不到藍天白云的骯臟城市。
有人問,登陸南極有沒有帶點紀念品回來,比如石頭或者企鵝的羽毛?答案是,當然沒有。《南極公約》規(guī)定,不能在南極遺留任何東西,也不能帶走任何東西。裸露的石頭在南極是非常珍貴的,企鵝要用石頭壘窩,它們甚至還互相偷石頭呢。
所以,我們揮揮手,不帶走一塊石頭。不僅如此,走路都得格外長眼。南極一些島嶼上長有苔蘚類植物,生長極其緩慢,100年才長一厘米,我們盡量小心不碰到它們,否則,幾千年的光陰就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