浕水釣客
立春剛過,年味正濃,但新的一年確乎開始了。
一切都是新的,小草害羞地鉆出地面,似乎很怕陌生人的小女孩;桃杏干枯的枝丫上已有幾點嫩黃,隱隱約約,好像怕被人認出來似的;遠行的旅人正打點著行裝,準備奔赴新的旅程……一切都是新的,一切似乎都在重新開始。
街道上,公園中,小區(qū)里,園丁們正在忙碌地修剪著樹木、花草,似乎在迎接一個嶄新的春季園博會。驀地,我看見一名園丁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為一株十來米高的棕樹割、剝樹干上那厚實嚴密的棕衣(即裹在棕樹樹干上的棕絲和棕葉)。俗話說:“人怕傷心,樹怕剝皮。”園丁這種割皮剝衣的修剪豈不要了棕樹的命?幾分鐘后,園丁下了梯子,看到我驚奇的神色,他放下手上的刀具,撣撣身上的灰塵,憨厚地笑了笑,方才緩緩說道:“這棕樹啊,和一般的樹可不一樣,它身上每年都要長出一圈密密實實的棕衣,這棕衣緊緊地纏繞在它身上,若不剝?nèi)ミ@層棕衣,來年的棕衣又會接著緊緊地箍住棕樹……幾年后,棕樹就再也不能長粗長高了,你看——”他指向院墻角落里一株只有兩三米高、被棕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讓人感到有些窒息的矮棕樹,不勝惋惜地說:“那棵棕樹和這一棵是同一年栽種的,因為院墻改造,我們就沒有去割、剝它的棕衣,幾年過去,它就只能長成這樣子了?!鳖D了一頓,他又意味深長地說:“對棕樹來說,割去棕衣是痛苦的,有時,我們園丁稍用力一些,割刀就會插進樹身中,那種痛苦你是能想象得到的;但是,如果怕痛怕疼,棕樹就不能長粗長高,最終只能和這棵矮棕樹一樣,砍掉當柴燒了。”
園丁的一席話讓我怦然心動:可不是嗎?新一的年,新的開始,棕樹要剝?nèi)ス谏砩系暮裰貒缹嵉淖匾?,才能茁壯成長;我們在新的一年里,要健康成長,不斷進步,若不剝?nèi)ド砩虾裰氐摹白匾隆薄荒陙淼臉s光、贊譽、成績,一年來的失意、失利、失敗——讓它們緊緊地纏繞在我們的身上,箍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哪里還有奮進的氣力?哪里還能大踏步前進?剝?nèi)ミ@些“棕衣”,對我們而言,確乎是很痛苦的,也很需要些勇氣,但沒有痛苦,沒有不適,就沒有新我。剝?nèi)ド砩系摹白匾隆保m然有些疼痛,甚至是鉆心的疼痛,但那只是短暫的,而若任其纏繞,任其緊箍,舍不得剝離,輕者會讓我們行進緩慢,重者會讓我們舉步維艱,更甚者,緊箍的“棕衣”會讓我們窒息。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棕樹需要剝?nèi)プ匾?,才能重新生長,才能成為有用之才;我們更需要剝?nèi)トツ甑摹白匾隆?,卸下重負,才能重新開始,輕裝上陣,不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