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勉鈺

皖南事變前半個月，東南局副書記兼組織部部長曾山按照中共中央指示，執(zhí)行中共中央東南局原有決定，率領東南局機關部分干部、黨校教職員及皖南特委部分干部共150多人，經(jīng)蘇南到達蘇北抗日根據(jù)地，為黨保存了一批重要力量。

中央權衡暫棄皖南

皖南事變前夕，即1940年11月，葉挺、曾山、饒漱石、袁國平、周子昆、傅秋濤等人經(jīng)過討論，一致同意中共中央對國共時局意見與總方針，爭取和鞏固華中，放棄皖南，以便集中力量統(tǒng)一指揮。東南局召開的最后一次會議決定停止工作，派副書記曾山率東南局機關經(jīng)蘇南渡江，到蘇北與中原局合并，新四軍軍部和所屬部隊準備撤出皖南，北上抗日。12月16日，根據(jù)中共中央指示及指定路線，曾山率領東南局機關及黨校的一批干部100余人先行撤離皖南，安全抵達蘇南解放區(qū)，將撤出人員交蘇南區(qū)黨委安置，曾山即由秘密交通護送至上海。

東南局的領導機構一直不健全。始建東南分局時，只有5位委員，項英任書記，曾山任副書記。但項英忙于新四軍軍務，陳毅在前線指揮作戰(zhàn)，方方未到職，涂振農調南方局，增補的黃道又犧牲了。因此，實際主持東南分局日常工作的只有曾山1人。項英多次致電中央，要求派人來擔任書記，甚至提名派任弼時或李富春來，均未果。之后，項英又提出由曾山或袁國平任書記。中共中央六屆六中全會后，東南分局改稱東南局，領導成員未作變動。直至1940年4月，中央才決定派饒漱石來任副書記。饒漱石8月到職，加上秘書長，具體負責東南局工作的，也就是3個人。1940年11月14日，根據(jù)新四軍軍部將要北移的新形勢，東南局向中共中央提出建議，將中原局擴大為華中局，領導華中（包括長江南北各淪陷區(qū)）地方黨，在閩浙邊建立東南局或分局，領導國民黨后方地方黨（包括閩浙皖贛），曾山參加華中局專負蘇南黨的工作，小饒（即饒漱石）赴閩浙主持工作，東南局由中央直接領導或由華中局領導。11月17日，中央書記處復電同意將東南局、中原局擴大為華中局的建議，“華中局領導華中及江南敵后武裝斗爭區(qū)域之一切黨政軍民工作”。中央對東南局領導人的去留，在皖南事變發(fā)生前，曾有四次電報指示。第一次是1940年10月18日指示：“項（英）、曾（山）二人暫勿離開軍隊。”第二次是1940年11月17日指示：“同意小饒去閩浙贛和曾山去蘇南之提議。”第三次是1940年12月7日指示：“同意東南局移蘇南”，“同意在閩浙邊成立東南分局”，“可否要曾山去閩浙邊，小饒去蘇南，請你們最后考慮決定并電告我們”。第四次是1940年12月14日指示：饒漱石“隨曾山去蘇南為有利，如不可能則去江北”。曾山回憶說：在皖南行動前，東南局與軍分會開聯(lián)席會議，決定北移最遲15日、16日就走。但饒漱石往江北走不通，后又折返新四軍軍部。

曾山受命率部蘇南

關于曾山率東南局機關干部50余人、黨校人員及警衛(wèi)人員共100多人，分三批離開皖南抵達蘇南，到達溧陽蔭棠村新四軍第二支隊司令部的情況，隨曾山從皖南到蘇南的歐陽惠林（時任皖南特委秘書）寫有長篇回憶。

12月15日，曾山找他談話，說：“東南局決定要我明天率領東南局機關最后一批撤離人員和閩浙贛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撤出的干部、黨員離開皖南，經(jīng)蘇南到蘇北地區(qū)找中原局”。并向他了解皖南特委機關的撤離人員和準備工作情況。歐陽惠林回答說：“我把撤離的人員編為兩個小組，一個是干部組，一個是警衛(wèi)勤雜人員組，每個組指定了一個黨員任組長，兩個組統(tǒng)一由我負責?！痹浇淮f：“那就好了。你明天一早就將皖南特委機關的撤離人員帶到丁家山集合匯齊。今天，你回去再把準備工作檢查一下，凡是向老百姓借的東西以及經(jīng)濟來往，一律要歸還和清償清楚，不能留下尾巴。這是群眾紀律問題。我們是共產黨，不能違反紀律，不能走后讓群眾罵。我們這次撤離，將來還是要回來的?！?6日清晨，歐陽惠林集合了皖南撤離人員20多人，先向特委副書記李步新告別。李步新叮囑他要聽從曾山指揮，注意安全，防止意外。撤離人員都在丁家山東南局新蓋的大草屋里集中。曾山當即宣布，將東南局機關撤離人員與皖南特委機關撤離人員合并，編成一個大隊，由東南局副官謝振國任大隊長統(tǒng)一指揮。其中有東南局機關干部陸璀（饒漱石夫人）等30多人，東南局警衛(wèi)隊20余人，還有勤雜人員，加上皖南特委機關撤離人員，共計100多人。行前，曾山在講話中強調：一是要發(fā)揚革命友誼，互相幫助；二是服從指揮，嚴守紀律；三是提高警惕，嚴防國民黨駐軍挑釁。

在聽完曾山講話后，在謝振國的指揮號令下，大家各自背上行軍背包，排成一行縱隊，以東南局警衛(wèi)隊兩個班為先導，然后是曾山率領的東南局機關的撤離人員，接著是歐陽惠林率領的皖南特委機關的撤離人員，最后是東南局警衛(wèi)隊的一個班殿后。大家懷著激昂的心情，以剛毅整齊的步伐，高唱著《別了，三年的皖南》歌曲出發(fā)，告別皖南，朝行暮宿，走了一個星期。第一天在涇縣孤峰區(qū)一個小山村的山里宿營；第二天渡過青弋江，經(jīng)馬頭鎮(zhèn)趕往國民黨軍隊的防區(qū)；第三天在過宣城縣孫家埠附近的一個村莊宿營；第四天到達郎溪縣的畢家橋新四軍兵站宿營；第五天到達郎溪縣的梅渚鎮(zhèn)新四軍兵站宿營；第六天路程最長，急速行軍了一整天，直至黃昏，才趕到新四軍第二支隊司令部駐地蔭棠村。

曾山一行在蔭棠村受到了蘇皖區(qū)黨委書記鄧仲銘和第二支隊司令羅忠毅、副司令廖海濤的熱情歡迎，并祝賀大家一路平安。關于這里的敵情，早到幾天的溫仰春向曾山匯報：“敵人正在敵后茅山地區(qū)進行‘駐扎掃蕩，因而我們被滯留在這里，無法通過茅山封鎖線。現(xiàn)在決定改經(jīng)太滆、東路地區(qū)前往蘇北地區(qū)?！绷_忠毅向曾山介紹說：“我們改向東去的軍部機關單位撤出的非戰(zhàn)斗人員和后勤物資，已大部分到達太滆地區(qū)，正在太滆地區(qū)通過封鎖線向北轉移?！庇终f：“目前，我們暫時住在這里，利用敵頑之間的矛盾尚可相安無事，如果皖南情況有變化，我們住在溧陽地區(qū)就是很危險的了。但不知軍部和皖南部隊何時出動？”曾山說：“我們離開皖南時，軍部內定在1940年底前出動，所以我在12月16日離開皖南。但是具體日期始終未定，現(xiàn)在不知有無新的改變。這是軍事機密?！编囍巽懹窒蛟絽R報說：丹南中心縣委書記陳洪已動身南來，到時他送你們去蘇北。希望留下一部分同志在蘇南分配工作，因為蘇南急需補充干部。

12月25日，中共蘇皖區(qū)黨委在溧陽召開會議，曾山參加了會議。會議研究分析了當前蘇南面臨的嚴峻形勢，敵人“駐扎掃蕩”，建立了新的據(jù)點，實行全面?zhèn)位?，切斷我南北交通線。因此，第二支隊司令部及軍部撤出人員集結在這狹小地區(qū)不安全，必須迅速疏散。會議確定了“向外發(fā)展和堅持原地斗爭”的行動方針，并決定廖海濤率領新四軍第二支隊主力四團1個營與獨立二團會合，打通東路，與譚震林處聯(lián)系，開辟浙西地區(qū)；羅忠毅率領第二支隊司令部及新四團兩個營留溧陽地區(qū)，迎接新四軍軍部轉移。蘇皖區(qū)黨委隨第二支隊司令部行動。

是日下午，曾山召集東南局和皖南特委撤出人員開大會，在分析形勢后，宣布決定：除少數(shù)人員如溫仰春、陸璀及陪同她的小史、秘密政治交通涂峰等化裝北去外，其余人員一律留下由蘇皖區(qū)黨委分配工作。東南局警衛(wèi)隊和運輸員、炊事員不要分散，一律留在區(qū)黨委機關。曾山指定謝振國和歐陽惠林將留下人員交給蘇皖區(qū)黨委書記鄧仲銘，由蘇皖區(qū)黨委分配他們的工作。這樣，曾山率領的百余干部離開了將要發(fā)生事變的皖南，為黨保存了一大批力量。

鐵軍輾轉潛入蘇北

在這期間，曾山遇見了先行撤離皖南的新四軍教導總隊訓練處處長薛暮橋。原來，新四軍軍部一些直屬機關軍需處、軍醫(yī)處和教導總隊的非武裝人員約千人，由軍需處處長宋裕和任指揮，軍法處副處長湯光輝、教導總隊訓練處處長薛暮橋任副指揮，于12月9日離開云嶺，經(jīng)過一個星期的艱苦行軍，通過幾道關卡，到達了新四軍江南指揮部駐地。薛暮橋回憶說：“我們這個支隊是走宣城以南，經(jīng)郎溪到達竹簀橋、水西地區(qū)，連續(xù)行軍六天，曉行夜宿，每天平均走六七十里。前兩天經(jīng)馬頭到楊柳鋪是國民黨嫡系五十二師防地，沿途見到的士兵都荷槍實彈，戒備森嚴。11、12兩日是經(jīng)東北軍一零八師防區(qū)，對方比較友好，設了茶水站，有些軍官夾道目送我們離去。后兩天經(jīng)過的是國民黨第二游擊區(qū)冷欣部隊防區(qū)，我們都作了隨時應付襲擊的準備。氣氛雖然比較緊張，但總算在14日午后安全到達我軍江南指揮部駐地。12月間我軍兩支先行隊伍經(jīng)由皖南、蘇南國民黨軍防地均安然無事。”

以后，他們兵分兩路前往蘇北。其中教導總隊的干部由薛暮橋率領，按軍部指定的路線去茅山游擊根據(jù)地轉入蘇北。這注定又是一次艱難之行，因為要經(jīng)過日偽軍的多道封鎖線。

曾山在句容遇見了薛暮橋。曾山告知薛暮橋，軍部來電，要求薛暮橋離開部隊，迅速渡江北上。曾山給他指定的路線是：經(jīng)鎮(zhèn)江坐火車去上海，再轉往蘇北。薛暮橋隨即將轉移部隊化整為零，秘密潛行。薛暮橋由地下交通員帶領，前往鎮(zhèn)江火車站，乘火車到達了上海。因為發(fā)生了皖南事變，薛暮橋在上海等待多時，又經(jīng)秘密交通員帶到上海碼頭，坐輪船前往江北，在蘇中新港登岸，輾轉抵達海安東北的唐家洋，見到了新四軍代軍長陳毅。又經(jīng)幾天北行，終于來到新四軍軍部所在地鹽城，見到了新任新四軍政治委員劉少奇。

曾山在對蘇皖區(qū)黨委的工作及所率干部做出周密安排之后，于12月25日晚上，隨丹南中心縣委書記陳洪北去茅山根據(jù)地。后由秘密交通護送，到達上海。曾山在上海指導敵占區(qū)和國統(tǒng)區(qū)地下黨的斗爭。曾山慎重地甄選忠誠可靠的地下交通員，周密地選擇地址，建立地下交通聯(lián)絡站，以保證根據(jù)地與敵占區(qū)、國統(tǒng)區(qū)地下黨的通信聯(lián)系及物資運輸?shù)臅惩ā?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3/27/dswy201705dswy20170508-2-l.jpg" style="">

1941年1月皖南事變發(fā)生，項英犧牲，東南局工作被迫停止。事變發(fā)生后，中共中央采取軍事上堅決自衛(wèi)、政治上全面進攻的方針，同國民黨頑固派進行有理、有利、有節(jié)的斗爭。1月20日，中共中央軍委發(fā)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任命陳毅為新四軍代軍長，劉少奇為政治委員，張云逸為副軍長，賴傳珠為參謀長，鄧子恢為政治部主任。3月18日，中央書記處決定，“在上海成立東南局，由中央直接管理，以梁（即饒漱石——引者）曾二人組織之，梁為書記?！?月20日，中央書記處又對東南局問題做出新的決定：“小姚（即饒漱石——引者）曾山去蘇北，姚為中原局副書記，曾為中原局委員，上次電中的指示東南局取消。”“東南黨的干部不能立足及有危險者均可撤退到蘇北、東南，此事由小姚、曾山組織之?！?7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又通過關于中原局、軍分會的決定：“中原局由劉少奇、小姚（饒漱石）、陳毅、曾山四人組織；軍分委由劉少奇、陳毅、子恢、傳珠、小姚五人組織?！?/p>

曾山得知皖南事變消息后，立即離開上海，前往蘇北鹽城，擔負著建立華中局機關和新四軍新的軍部工作。4月，饒漱石、曾山由上海到蘇北與劉少奇、陳毅會合。4月27日，根據(jù)中共中央指示，劉少奇主持召開中原局會議，宣布東南局與中原局合并成立華中局，劉少奇任書記，饒漱石任副書記，陳毅、曾山任華中局委員。曾山兼任組織部部長，饒漱石兼任宣傳部部長，彭康任宣傳部副部長，錢俊瑞任文化事業(yè)委員會書記。中共中央軍委華中（新四軍）分會同時成立，書記請中央決定。提議饒漱石代理新四軍政治部主任。5月1日，陳毅、劉少奇、曾山、饒漱石四人向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中原局改華中局諸建議”的電報，并將上述分工報告中央。5月20日，中共中央批復以劉少奇為新四軍軍分會書記，以饒漱石代理新四軍政治部主任，中原局改為華中局。5月22日，陳毅、劉少奇發(fā)出關于中共中央軍委華中分會組成人員的通令：“奉中共中央電令：任劉少奇、陳毅、張云逸、鄧子恢、賴傳珠為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華中分會委員，以劉少奇為該會書記?！痹揭恢睋稳A中局組織部部長，為華中抗日根據(jù)地黨的建設、經(jīng)濟建設、政權建設及新四軍的組織建設、干部隊伍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

責任編輯 / 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