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楓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新時期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綜述
徐 楓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東漢三國游俠是中國游俠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新時期尤其是近30年來關于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新時期關于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主要內(nèi)容有:東漢三國游俠存在狀況研究、身份內(nèi)涵研究、社會活動及影響研究、文學視野下的相關研究。
東漢三國;游俠;研究視角;新時期
東漢三國游俠是中國游俠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東漢三國時期正史雖不循《史記》《漢書》為游俠作傳,但游俠及其活動現(xiàn)實依然存在,無論是對當時社會還是后世社會都產(chǎn)生了重要且深遠的影響,具有重大的研究價值和意義。但是,由于種種原因,學界關于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寥寥無幾。直到20世紀80年代受武俠文化熱潮的影響,這種局面才有所改變,關于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才日益得到學術界的重視,新時期特別是近30年學界對于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大幅度增多,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但目前尚未出現(xiàn)相關的梳理性綜述,梳理新時期有關東漢三國游俠研究成果的發(fā)展脈絡,分析目前研究的優(yōu)勢和不足及以后發(fā)展的方向,應是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能為后來學者提供相關研究背景和資料,具有重要的價值與意義。故筆者著文,以期推動對東漢三國游俠的進一步研究。
據(jù)初步統(tǒng)計,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至今,知網(wǎng)上發(fā)表的針對和論及東漢三國游俠的期刊和碩博論文共35篇,論及東漢三國游俠的相關專著近十部,如汪涌豪的《中國游俠史》是第一部也是很有針對性的一部研究梳理中國游俠歷史的專著[1],韓云波的《中國俠文化——積淀與承傳》則將游俠置入一個更為廣闊的俠文化時空中去研究其意義和價值[2],彭衛(wèi)的《游俠與漢代社會》專論游俠與游俠所處鼎盛期的漢代與其時社會各個方面的關系[3],可以看出東漢三國游俠相關研究已漸漸得到學術界的重視。從縱向的發(fā)展脈絡來看,隨著時間的推移,學者們對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視角發(fā)生了改變,研究內(nèi)容也隨之擴大。本文將新時期主要是近30年的研究作為重點論述對象并進行歷史分期,總體可將近30年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20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末,后一階段是21世紀初至今。前一階段是研究的發(fā)生期和奠定期,關注點主要是東漢三國時期游俠的存在狀況和與前代后世游俠的承繼聯(lián)系,韓云波和汪涌豪是這時期的研究代表。因為處在發(fā)生期,這一階段的研究線索和視角相對單一,研究文章也相對較少,但對于基礎文獻的挖掘發(fā)現(xiàn)和對東漢三國游俠的基本狀況的界定及地位的評價具有奠定之功。
后一階段是21世紀初至今,這一時期是研究的延續(xù)期和繁榮期,大量期刊、碩博論文和相關專著如潮水般涌出,本文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論文和專著都發(fā)表于21世紀,這時期的關注點主要在前期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梳理游俠與其時其他社會因素的關系,更加深入地分析與前代后世游俠的承繼傳遞關系,或從文學視野進行闡述,主要著眼于對詩歌內(nèi)容的擴大和對游俠精神的升華等內(nèi)容,在眾多方面取得了突破性成就,涌現(xiàn)出了很多優(yōu)秀學者,如劉飛濱等。相比而言,這一階段的研究顯得多元化、更具層次性、更加復雜化。
以上是針對近30年學界對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線索的縱向脈絡梳理以及對不同時期的研究情況進行的簡單概述。那么從橫向分類來看,不同研究角度下的內(nèi)容成果組成了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整體。文章把這些研究內(nèi)容分為四大板塊,即東漢三國游俠存在狀況研究、游俠身份內(nèi)涵研究、游俠社會活動及影響研究以及文學視野下的相關研究,現(xiàn)將學術界的有關研究成果分專題綜述如下。
2.1 東漢三國游俠存在狀況研究
東漢開始,正史不再給游俠作傳,但正史不作傳不代表游俠及其活動的銷聲匿跡,關于東漢三國游俠存在的具體狀況,學者們抽絲剝繭取得了重大突破,目前而言,學界主要持有消隱說和興盛說兩種觀點。
2.1.1 游俠消隱說
關于東漢游俠的存在狀況,從20世紀80年代研究伊始到現(xiàn)在,學界一致認為這一時期游俠及其活動依然存在,只是較前代游俠情況有了變化。
甘孺的《東漢游俠》是新時期研究東漢游俠的發(fā)端之作。甘孺認為,《后漢書》不傳游俠,但游俠未絕跡,只是漸衰稀少,千百人中不足一兩人而已[4]。關于東漢游俠的衰落情況,很多學者也持這種觀點并進行了更為詳細的闡述,其中以韓云波和賈立國的觀點具有代表性。
韓云波的《論東漢和三國時期的游俠》是20世紀具有針對性且較為全面的一篇研究東漢三國游俠的文章。韓云波指出,從《后漢書》開始,正史不再有 《游俠傳》,標志俠的黃金時代已告結束,進入穩(wěn)定漸變的傳承積淀期。整個東漢時期,游俠的風氣漸隱漸退,較少見到記載了[5]。賈立國也認為,漢末建安時期,世積亂離,俠風再次興起有了可能。但此時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曹操、袁紹等人最多可以稱為豪強之俠,甚至不能稱其為俠,只能稱之為有俠氣的豪強。此外,民間的俠行也大多局限于為個人的恩仇而私相報復,帶有更多的私利色彩。這時的俠已很少有古游俠的風范了,因此可以說漢末建安時期是古游俠之風衰微的時期[6]。劉飛濱也持相同觀點,他認為從漢景帝開始的西漢歷代統(tǒng)治者無不對游俠勢力進行大規(guī)模的殘酷鎮(zhèn)壓,以至于東漢以后,游俠勢力雖然時時存在,但是很明顯已經(jīng)由頂峰向下跌落了[7]。
消隱說是目前學界關于東漢游俠認可度較高的一種說法,大多數(shù)學者贊同這種觀點,從20世紀到現(xiàn)在持續(xù)不衰,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2.1.2 游俠興盛說
但是關于東漢后期即三國游俠的存在狀況,一些學者不贊同上述的消隱說而持興盛說。這種觀點主要從亂世的時代背景切入并結合當時的政治活動及政策等進行分析。
田猛對此有詳細的論述,他指出,隨著東漢政權的衰亡,俠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他認為這時期俠的面貌主要呈現(xiàn)出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古游俠;二是俠借軀報仇仍很普遍;三是俠入綠林;四是投身軍界和政界建立功業(yè),這是最為常見的流向和最鮮明的特點[8]。
其他學者則從某一個特定方面對興盛說給予了肯定,如方詩銘就把袁紹定義為游俠[9];金柯提出,二袁、曹操等人實際上組成了以反對宦官為使命的政治游俠集團[10];王大建認為,任俠是曹操、劉備等人聚攏人氣、在亂世中崛起的重要法寶[11]。
通過比較上述消隱說、興盛說可以看出,雙方看似矛盾,實則不然,究其產(chǎn)生差別的原因是兩種觀點各自著重的范圍不同。總體而言,學界就東漢游俠的消隱、三國游俠的再興達成了共識,即都認可東漢游俠的存在,只是對是興盛還是消隱的認識有一定的差異。
2.2 東漢三國游俠身份內(nèi)涵研究
學界一致認為東漢三國游俠在繼承前代游俠身份的基礎上又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這時期的游俠很大程度上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與政權形成對抗或者威脅的俠。但就身份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而言,學者們有不同觀點,目前影響較大的有儒俠說和豪強說。
2.2.1 儒俠說
以郭建靜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此時的游俠不僅不同于以往與政權形成敵對狀態(tài),反而成為與官府聯(lián)系十分緊密的儒士。這種觀點支持者頗多,研究也較深入。
郭建靜認為,隨著儒學成為封建正統(tǒng)思想,東漢游俠出現(xiàn)年長折節(jié)的現(xiàn)象,并逐漸向儒士靠攏,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一員[12]。卿磊就明確把漢末的游俠稱為“儒俠”[13]。
牟發(fā)松分析得更為具體,他指出,就今天我們所能見到的文獻史料所呈現(xiàn)的黨錮名士而言,他們的確是一身俠氣,不過黨錮名士雖為“游俠之變”而帶有一身的俠氣,卻畢竟是追求經(jīng)明行修、修治齊平的儒生,正是在這種意義上,他以“儒俠”命名漢末的游俠[14]。畢庶春通過對東漢風俗和游俠關系的分析指出,東漢時期的俠義和風俗相聯(lián),而二者本之于儒教之節(jié)義,“儒俠”之說,不為虛言。且總結說,游俠風操伴隨儒教沾溉了東漢整整一個時代,夯實了游俠風氣的社會基礎[15]。
這種觀點從游俠和儒士的身份關系進行闡述,切入角度讓人耳目一新。上述學者或從宏觀或從微觀的角度對游俠身份進行了研究,揭開了游俠身份作為“儒俠”的一層面紗,使之漸漸為人們所知。
2.2.2 豪強說
除了儒士,很多學者認為這時期游俠的另一重身份是豪強,豪強說和前一種儒俠說共同推動了游俠身份的研究。
王大建認為,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游俠與戰(zhàn)國秦漢時的游俠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中很多人是有土地、有身份、有地位的豪強。她也分析到,游俠和豪族共同體存在的重要前提是戰(zhàn)亂和國家權力的衰微,太平盛世,國家政權強盛,決不允許豪強超越國家權力的限制,游俠和豪族也就完成了他們的歷史使命[16]。
汪涌豪把三國時期豪強與游俠的合體稱之為“公族豪俠”[1]88。陳芳對這一時期游俠身份的研究可以看做一個總結,她指出三國游俠的身份既有對前代的繼承同時又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繼承體現(xiàn)在與漢代游俠的關系上,其行為特征和形象還是沿襲漢代游俠,一是繼承了其重給予、尊然諾、不避危難、救人幫困的性格,二是其行為不軌于正義以及樹個人威信立強于世。貴族公子、富家公子而為俠是三國游俠較之戰(zhàn)國秦漢游俠的一大不同點,從《三國志》的記載看,雖然還能窺見民間游俠的活動蹤跡,但是這一時期更活躍的還屬貴族游俠[17]。
上述可見學界對于三國游俠的豪強身份有著一致的看法,即游俠和豪強有身份的重合與交融。豪強在亂世很大程度上就是政府的代表,由此也可以看出游俠身份和政府的統(tǒng)一性。
除了儒士和豪強之外,有的學者認為此時的游俠還有其他的身份,比如軍閥。朱子彥將東漢末年黑山軍領袖張燕稱為游俠[18]。軍閥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豪強,所以朱子彥的觀點實際上還是在豪強說的范疇之內(nèi),只是說法略有不同。
通過學者們的觀點可以看出,對于東漢三國時期游俠身份的轉(zhuǎn)變,學界持有一致意見,只是對于具體的身份呈現(xiàn)形態(tài)有認識差別。身份是內(nèi)涵的外在化,具有復雜屬性,在今后的研究中,相信游俠的身份研究還會有新的突破。
2.3 東漢三國游俠的社會活動與影響研究
2.3.1 東漢三國游俠社會活動研究
游俠存在必然產(chǎn)生活動及影響,眾多學者對東漢三國游俠的社會交往活動和對當世及后世社會的影響進行了考察,游俠與其時政權的錯綜復雜關系是學者們研究的重點。
馮渝杰指出,漢末清議之士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游俠特征,當與游俠群體存在某種程度的關系。具體而言,黨人及妖賊術士與游俠之士皆有一定的交接、聯(lián)系,并呈現(xiàn)出或抵抗或反抗政府之秩序與權威的屬性[19]。
汪涌豪從社會學的角度對此進行了分析,他指出,西漢以后,隨著任俠之風的逐漸消歇,游俠社會地位的漸漸降低,游俠不可能有前代游俠那樣的能耐,但多少總有可被利用的價值,所以,他們與公侯權貴的關系仍沒有徹底斷絕,甚至在某些特殊的關口,還成了這些人的恩人。他還指出,為了保住產(chǎn)業(yè),豪強們常用最便捷的辦法即花錢招買一批社會游閑、亡命強人作為門客或家奴。這些人挾勢陵橫鄉(xiāng)里,雄張閭里,甚至破碎人家,取人性命,其中許多是游俠,這在兩漢魏晉南北朝表現(xiàn)得尤其明顯[20]。此外,還有前文俠風興盛說部分提到的,方詩銘把袁紹定位成游俠。金柯認為二袁、曹操等人實際上組成了以反對宦官為使命的政治游俠集團。王大建認為,任俠是曹操、劉備等人聚攏人氣、在亂世中崛起的重要法寶。
上述可見,東漢三國游俠的社會活躍程度較高,是當時社會活動中的一股重要力量,這是目前學界的一致看法。無論是從政治學還是社會學的角度而言,學者們對于其時游俠頻繁且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社會活動存在共識。
2.3.2 東漢三國游俠活動影響研究
由于游俠社會活動的活躍,不可避免地會對當時及后世社會產(chǎn)生影響,以卿磊、牟發(fā)松為代表的學者分別從現(xiàn)實運動層面和人格精神層面進行了深入分析。
卿磊認為,漢末的游俠和游俠之風對漢末的清議運動有較大影響,至少有三方面,一是下倚生徒,脅迫公卿,上抗皇權;二是妄動私刑,剪除宦官黨羽;三是培植地方勢力,對抗中央政權。由此最終導致清議運動背離漢儒正統(tǒng)而誤入游俠政治的歧途,事與愿違地使國家走向分崩離析的死亡之域[13]。王立更進一步地指出其對后世的影響,他認為盡管從歷史實存上看,東漢以后作為獨立社會階層的游俠不復存在,但俠文化從觀念層面上卻愈加深入地浸染在民俗心理中,與復仇意識、恩義價值等進行了多方面的整合匯通,從而構建了整個社會的某種價值觀。俠的思潮已經(jīng)從深層結構上匯入整個民族心理的隱微處,東漢中葉后政局逐漸紊亂,愈演愈烈而不可收拾,終于釀成漢末社會的大動亂、大分化、大改組[21]。
牟發(fā)松在精神層面對這時期游俠的活動影響給予了肯定,他認為,黨錮名士和游俠的相似度是非常高的,這種重氣、舍命取義的精神也內(nèi)化為中國古代士大夫的性格基因之一[14]。
上述可見,對于東漢三國游俠的重大影響,學界看法相近,只是各個學者論述的深度和寬度有所差異。游俠活動對于現(xiàn)實政治層面的不利影響,學界持有一致看法,而對于后世精神層面的積極影響學界也給予了肯定。相信今后在其他方面的研究還會有新的突破。
2.4 文學視野下的相關研究
史書之外,東漢三國時期的詩歌等文學體裁對游俠的記載,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對史傳缺失的補償,這方面的研究以21世紀以來的學者為代表。
很多學者對這一時期詩歌等文學體裁對游俠的記載和精神升華之功作出了很高的評價。如朱立提出,《史記》《漢書》以后,正史不再單獨為游俠作傳,所以,先唐時期也很少再有相對完整的游俠題材的歷史散文[22]。嚴正道也認為,正是在魏晉六朝時期,詩歌取代兩漢的史傳散文成為我國俠文化的主要載體[23]。
2.4.1 詩歌內(nèi)容擴大研究
三國時期史書之外的其他材料對于游俠存在的記載占有最重要地位的是關于游俠的詩歌,文學描寫內(nèi)容及題材的擴大和游俠精神的升華主要是依靠詩歌這一載體來完成,以畢庶春和劉飛濱為代表的學者分析了這一蛻變新生過程。
畢庶春認為,曹植的游俠詩不僅是游俠詩的先聲,也是邊塞詩的先聲。盛唐詩人大多懷有濟蒼生、安社稷的抱負,這正是游俠俠風的拓展和光大,因此游俠詩還在一定程度上掣動著盛唐詩風[15]。劉飛濱在前人基礎上研究得更為深入,他指出漢魏之際,游俠形象進入文人詩歌,并且在魏晉南北朝隋近乎四個世紀從少數(shù)文人的涉獵發(fā)展到更多文人的青睞。作為游俠詩發(fā)展的早期存在,不僅揭開了文人游俠詩創(chuàng)作的序幕,而且在題材內(nèi)容、表現(xiàn)形式以及詩歌抒情言志功能的開拓等方面都對后世游俠詩創(chuàng)作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24]。
三國游俠詩歌對詩歌內(nèi)容的擴大,學界持有一致看法,劉飛濱等學者是這方面的代表人物,推動了游俠詩歌內(nèi)容研究的很大進步。
2.4.2 游俠精神升華研究
有的學者提出,三國游俠詩歌對文學的影響不僅是對于內(nèi)容和題材的開拓,更重要的影響在于對游俠精神內(nèi)涵的升華,這才是最值得關注的部分。賈立國和梅國宏等學者是這種觀點的代表人物。
賈立國認為,在俠文化逐漸衰落之時,曹植以自己的游俠詩繼承并發(fā)展了傳統(tǒng)的俠義精神,將實存?zhèn)b變成了精神之俠,起到了振興俠風的作用[6]。于真持有相同的看法,他認為曹植《白馬篇》中的白馬少年在精神追求上超越了司馬遷筆下的游俠和刺客,他不是為個體或集團效力,而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利益?!栋遵R篇》對俠義精神的升華功不可沒。游俠形象以寫實和理想化改造的并行開啟了文人游俠詩創(chuàng)作的序幕[25]。
梅國宏進一步指出,魏晉游俠詩不僅開后世文人詠俠風氣之先河,而且其塑造的一批獨放異彩、充滿個性魅力的游俠形象也較為全面地展示了俠義之士的精神風采。經(jīng)過游俠詩的傳播,游俠在上層社會文人中已成為相當固定的總體精神形象,成為一種蹈勵奮發(fā)、昂揚自強的積極文化精神的標志[26]。
除了詩歌之外,當時興盛的賦體文學也保存了對游俠的描寫,雖然是滄海一粟但十分可貴,一些學者浪里淘沙對這些細微記載進行了分析。
夏哲堯認為,張衡的《西京賦》是賦體文學中首次對于游俠有描寫的作品。雖然賦中對游俠的盛況作了描寫,但實際上卻是貶多褒少[27]。梅國宏有相似的看法,他認為班固的《兩都賦》和張衡的《二京賦》都有描繪京師豪俠的片段,但這里游俠生活的描繪僅僅是作為一個襯景出現(xiàn)在其中[26]。
學者們對三國游俠詩歌形成的游俠精神升華對后世的深遠影響看法相同,顯然這種影響比詩歌內(nèi)容的擴大在詩歌史上更為重要,兩方面的研究讓我們對于這一時期的游俠有了更具體和更深入的認識。總體而言,學界對于詩歌游俠記載的分析很大程度上填補了正史中游俠傳缺失的空白,推動了三國游俠的進一步研究。
3.1 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成就
陳平原在《千古文人俠客夢》中說:“游俠的本質(zhì)之一在于急人之急,代表了平民百姓要求社會公正平等的強烈愿望,不會因為朝代的更替或社會形態(tài)的轉(zhuǎn)變而失去魅力。”[28]東漢三國游俠是游俠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對現(xiàn)世及后世社會從實體到精神方面都產(chǎn)生了重要且深遠的影響,具有重要研究意義。目前而言,新時期以來的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眾多成果,首先,關于東漢三國游俠的存在狀況和在游俠史中的地位,學界已經(jīng)定論且得到了一致認同。其次,游俠與其時其他社會因素的關系也研究得頗為透徹。再次,文學視野下的相關研究如文學內(nèi)容的擴大和游俠精神的升華也較為全面和深入??傮w來說,這些研究使得中國游俠文化的整體脈絡更加清晰,也使得人們對于東漢三國游俠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
3.2 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不足
雖然新時期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仍然存在很多不足。
(1)內(nèi)容的重復和缺失。就研究內(nèi)容而言,一方面,東漢三國游俠存在狀況、身份內(nèi)涵等方面的研究有重復之弊,創(chuàng)新性不夠。另一方面,游俠與其時其他的社會因素關系的研究還存在空白,學者們的著眼點主要在政治和文學上,其他方面則留意甚少,這需要研究者在今后的研究中以更加全面而深入的眼光對游俠的內(nèi)涵和定位進行審視和分析。此外,學界對于三國游俠個體的研究也存在忽視,很多研究都是置于東漢游俠的余緒或者與魏晉時期結合起來進行,今后對于三國游俠的個體狀況研究需要加強。
(2)學科交叉研究是近年來快速繁榮的一個新領域,東漢三國游俠的研究在這方面涉及很少。從文學研究角度而言,目前對詩歌的研究較為全面和深入,但詩歌之外的其他文學體裁下的研究僅僅是蜻蜓點水,還有待擴展深入。認識是一個由淺入深的過程,相信今后的研究會更加豐富而深入。本文對新時期主要是近30年東漢三國游俠研究的綜述,望有助于推動學術界的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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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斯韻
A Review on the Rangers Studies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in the New Period
XU Feng
(College of literature,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The ranger period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is indispensable in Chinese history.Its study has made a great progress in the new period especially in the last three decades.The main contents are the studies of the existing situation of the rangers,connotation,social activities and impact and the related researc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terature.
Eastern Han Dynasty;ranger;research perspective;new period
K234.2
A
1674-5787(2017)02-0125-06
10.13887/j.cnki.jccee.2017(2).33
2017-02-17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現(xiàn)代武俠文學發(fā)生期研究(1900-1949)”(項目編號:11BZW100)、西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大項目培育經(jīng)費資助項目“多卷本《中國武俠小說史》”(項目編號:14XDSKZ00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負責人:韓云波。
徐楓(1994—),男,湖北恩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