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志高
(云南民族大學民族文化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陳榮昌、李坤輯佚明滇詩的貢獻及《滇詩拾遺》詩歌評點
茶志高
(云南民族大學民族文化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陳榮昌《滇詩拾遺》和李坤《滇詩拾遺補》專門輯錄《滇南詩略》中所漏收明代云南詩人詩作,繼袁文揆、袁文典之后輯佚補闕明滇詩有新收獲、新貢獻。兩部總集在編纂體例上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目錄、作者小傳及詩歌評點上。《滇詩拾遺》小傳能夠區(qū)別于《滇南詩略》已收作者小傳的撰寫方式以按語、注釋和評語形式訂正通行已久的錯誤,厘清自己所得的詩集版本源流。在評點詩作的過程中,注重不同詩人同題詩作和同一詩人不同詩作的縱橫比較,并指出讀詩應提倡“知人論世”,運用“以意逆志”的方法。
陳榮昌;李坤;《滇詩拾遺》;版本源流;評點
清乾隆、嘉慶年間,袁文揆、袁文典編選云南詩歌總集,后有五華書院山長黃琮編《滇詩嗣音集》、經(jīng)正書院山長許印芳編《滇詩重光集》、陳榮昌編《滇詩拾遺》、李坤編《滇詩拾遺補》,再加清末云南特科狀元袁嘉谷編《滇詩叢錄》,形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云南省級詩歌總集序列。李坤為經(jīng)正書院高材生。陳、李師徒二人輯《滇詩拾遺》與《滇詩拾遺補》,多錄《滇南詩略》所未收之明代滇人詩作。學者對袁氏兄弟、黃琮、許印芳等的總集編纂情形已有一些初步的研究,①f關于《滇南詩略》的研究,學術論文目前有張夢新、吳肇莉《云南詩歌總集的開山之作——論〈滇南詩略〉的編纂體例》,西南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吳肇莉《〈滇南詩略〉的編纂與乾嘉時期云南詩壇》,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茶志高《〈滇南詩略〉目錄及作者小傳訂誤》,華中師范大學研究生學報,2013年第4期,《清人編纂云南詩文總集思想述論》,文山學院學報,2014年第1期;李鋒《〈滇南詩略〉中對白族詩人評點的特征及價值》,民族文學研究,2016年第5期?!兜嵩娝靡艏返难芯坑胁柚靖摺丁吹嵩娝靡艏的夸浻喺`——兼論〈嗣音集〉收方外、閨秀詩》,楚雄師范學院學報,2015年第8期?!兜嵩娭毓饧返难芯坑胁柚靖摺对S印芳〈滇詩重光集〉的編纂體例及文獻價值》,紅河學院學報,2016年第3期。但對陳榮昌、李坤的文獻編纂活動及貢獻,尚未有專門論文進行探討。本文以《滇詩拾遺》《滇詩拾遺補》為中心,對兩部輯佚補闕著作進行研究,對集中目錄、收詩數(shù)量、收詩重復等疏漏進行訂正,并考察陳榮昌評點明代滇人詩作的一些基本特征。
陳榮昌(1860―1935),昆明人。陳榮昌之生平,秦光玉有《陳小圃先生傳》,傳中對陳榮昌的身體力行以及崇尚篤實極為敬佩,“蓋近世績學之士,好考據(jù)者,動以繁征博引相夸。其崇尚文辭者,又以琢句追章為能事。至于身心性命之學,多未講求,識者病焉。先生教人,于經(jīng)史詩文之外,尤注重實踐力行、本身作則。以程朱為趨向,以孔孟為依歸,擁皋比六年,一時從游人士,觀感興起,咸知以道義德行相磨礪,而學風于是乎大昌矣?!盵1](P754)這和陳榮昌心胸寬廣、愛惜人才、提攜后進有極大關系。
陳榮昌一生注重品行學問,著作等身,足可以一代文宗稱之。袁嘉谷有《清山東提學使小圃陳文貞公神道碑銘》,對陳榮昌的詩文、書畫、德行極為稱許。[1](P757―758)目前,學界對陳榮昌及其作品的研究主要有幾個維度:一、高國強對云南明代以來的藏書家進行了細致的梳理,晚清陳榮昌就是其中一位,并援引袁嘉谷評價陳氏之語“自食其力,無求于世,發(fā)為文章,其書滿家”,但亦僅限于對陳榮昌的生平著述的簡介。[2]二、趙蕊以陳榮昌、趙藩、黃德潤三位云南紳士的反袁旨趣角度來考察護國運動時期的一些被遮蔽的史實。認為陳榮昌更加主張君主制度,在護國運動中,陳氏反對袁世凱稱帝,更多的是反對袁氏本人,而并不是所謂的為了維護共和制度,共和觀念也并未“深入人心”。[3]三、陳榮昌評傳、傳記。介紹陳榮昌生平事跡的有荊新德《陳榮昌述略》,[4]李東平《陳虛齋先生簡譜》[5]《陳榮昌先生評傳》,以論文形式發(fā)表于《貴州文史叢刊》,較為簡略。[6]在陳榮昌傳記方面,陳友康《一代文宗——陳榮昌》是新近較為全面介紹陳氏生平的論著,內容包括其家世和教育背景、仕宦生涯、教育功勛、游日經(jīng)歷、文學業(yè)績、表彰先賢、書法藝術七個方面,認為陳榮昌是晚清民國時期云南知識界眾望所歸的領袖,他的作為垂范滇云,金碧有光。[7]在撰寫陳虛齋先生傳記的同時,陳友康教授又深入挖掘其詩歌內蘊,以《乙巳東游日記》為研究切入點,認為陳榮昌1905年赴日本考察學務,與日本當時的政教名流進行詩歌交流,彼此了解各自的“最好的思想和言論”。[8]學者較為關注陳氏《乙巳東游日記》,較早的論文還有周立英對其進行了評介。[9]緊接著,又綜合虛齋詩文中所描寫的內容,認為陳榮昌詩體現(xiàn)出“新舊雜陳、多聲復義”的特點,陳榮昌生活于中國社會文化劇烈震蕩和歷史性轉折時期,在中國與西方、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專制與共和、守節(jié)與順世的糾纏和緊張等因素,使他的詩成為反映近代轉型期諸多時代特征和精神特征的典型詩歌樣本。[10]四、從陳榮昌的楹聯(lián)及書法藝術、辭賦進行研究。論文有駱小所《陳榮昌及其楹聯(lián)》、[11]戴志《儒家思想與遺民心態(tài)對陳榮昌書法的影響》、[12]王準《憂患意識與鄉(xiāng)土情懷——論陳榮昌的辭賦及駢文創(chuàng)作》,[13]進行了簡單評介,根據(jù)陳榮昌的著作篇目來看,當前的研究尚欠全面深入。五、對陳榮昌詞作的研究介紹,最早的當屬趙佳聰《陳榮昌〈騷涕集〉初論》有專門論述,[14]另外,尚有李鈺曄《陳榮昌詩歌及其詩學研究》重點介紹了陳氏的詩學思想。[15]基于上述研究成果,可以看出對陳榮昌的文獻編纂活動、陳榮昌的交游、家庭詩歌以及作品整理研究是有待深入的。
李坤(1886―1916),昆明人。對李坤生平著述的研究目前較少,單篇論文僅見陳開林、曾繁英《李坤〈齊風說〉的詩經(jīng)學價值》一文。文章對李坤生平著述進行考辨后,進而介紹了《齊風說》的體例及詩經(jīng)學價值。[16]李坤生于甘肅,比長還滇,師事大理楊高德,后逮事石屏朱庭珍、許印芳,益治詩古文辭及經(jīng)史學,這些都是譽滿滇云的人物。袁丕鈞《李坤傳》云:“自康熙時鄂爾泰都滇,置西林學舍于五華山麓,以館滇中之士,其后為五華書院,錢南園侍御、戴云帆諸先生皆出于是焉。光緒中,按察使貴陽陳璨,復置經(jīng)正書院于翠湖之北,入者成為高材生,而以吾屏許印芳、昆明陳榮昌先后為之長,由是經(jīng)正書院號多士。君自為高材生時,即以詩文冠軼儕輩,晚而彌加整飭。雖學于楊、許諸君,然其所至,非諸君所能囿也。”[1](P761―762)正因前輩學者的提攜,李坤學業(yè)精進,卓然成家。
李坤與呈貢孫清元齊名。袁丕鈞稱:“予嘗論滇中最近詩人,必推孫、李二君,孫謂呈貢孫君清元,李即謂君也。君以充棟之稿而自定其集,所存不過三卷,其精可知。文如《巖棲月谷詩序》《先考府君墓志銘》諸篇,雖茗柯柈湖為之,又何以加焉?君世居省會北倉山,予嘗過君所謂雪園者,花木樓閣之屬,丹彩猶昔,而居者已易其主,不勝其感慨焉。因為其傳大略如此。若此坎坷困頓之跡,古今文人,前后如一,則亦暇為君惜矣。”[1](P762)袁嘉谷稱他的詩“直嗣遺山,卓然成一家”,且“詩筆蘊藉,味美于回顧,亦有以質樸勝者。”又稱“厚安詩境特拔一幟,婉妙細切,一時無敵?!盵17](P555)李坤的著作皆精審,其著作“功深旨婉”,其文“炳且蔚”,袁嘉谷《〈思亭文鈔〉序》云:“每多佳篇,震川皋文儔也。詩工力更深,源于穆清、五塘,而取材富,拓境宏,出入義山、遺山間,故一代之雄杰哉?!盵17](P314)如《云南溫泉志》一卷。是書將云南地方志中記載云南省44縣的溫泉情況一一著錄,對安寧溫泉的記載考訂尤其詳盡,體例規(guī)范、史料豐富、文詞簡潔。此書僅以稿本流傳于世,現(xiàn)藏云南省圖書館。《齊風說》列舉《詩經(jīng)·齊風》語句,引證諸家注解及學說詳加辯證,并提出己說,對同論點擇善而從,論定是非,頗為允當。
陳榮昌、李坤尤重視典籍搜集傳布,懷著深厚的鄉(xiāng)邦意識和情感來從事文獻編纂活動。《滇詩拾遺》的編纂宗旨,陳榮昌在《〈滇詩拾遺〉序》中說得非常清楚,要“珍護”先輩著述,不讓先賢文獻“飄零散落”?!肮饰嵊卩l(xiāng)先輩之語,凡已刊者,未刊者及已刊而復毀者,或有心訪得之,或無意邂逅之,必擇其尤雅者以存諸冊,名之曰《滇詩拾遺》。蓋欲與袁氏《詩略》、黃氏《嗣音集》、許氏《重光集》之外廣其搜羅也。本欲俟積之既多,裒然成袠,乃次其時代之先后而匯刊焉。繼思予之孤陋,交游不能廣,耳目不能周安。網(wǎng)羅散佚,有裒然成袠之一日。不獲已,乃隨所得而錄之,即隨所錄而刊之。積至數(shù)十葉,則別為一卷,又積至數(shù)十葉,則又別為一卷。期于入吾手者,不使之飄零散落,斯矣耳!”陳榮昌在曇華寺精心編纂《滇詩拾遺》,其《吊古集》中有《吊古樓二首》,其一云:“二袁黃許并修名,我亦摩挲劇有情。伏案一編隨筆纂,下樓雙履繞花行。晨鐘夕梵傳音節(jié),鬼語仙心費心品。終古蒼華靈氣在,褰裳為爾擷菁英?!崩罾ぁ督?jīng)正書院藏書記》云:“昔天縱驕子,回巢我五華,煯我書樓,笑奪我經(jīng)籍圖史及我贈書,地瘠道遠,復之無由。生其后者,欲得聞古人前言往行,惟耆老之口說是恃。間或得之敗紙堆中,蓋亦已僅矣!”[18](P1027b)可見,李坤重視文獻的保存,他認為,欲聞古人之言行,不能僅靠故老之口。李坤見陳榮昌《滇詩拾遺》尚有遺漏,乃就各府、廳、州志所載者,補成《滇詩拾遺補》,使成完璧,“是編之輯要,亦以有明一代滇人之詩為限,是亦踵其志,以補陳書之所未及,故此書后與陳氏《滇詩拾遺》一并收入《云南叢書》集部之八十五?!?/p>
《滇詩拾遺》和《滇詩拾遺補》互為補充,所收詩人詩作少有雷同,編纂體例各有優(yōu)劣,最顯著之區(qū)別在于陳氏編《滇詩拾遺》有詩歌點評。《滇詩拾遺》的編纂體例按順序編排,依次為序、目錄、作者小傳、詩作、注釋評論。所不同的是《滇詩拾遺》省去之前如《滇南詩略》等總集編纂中的“總目”項,卷首直接列每卷詩人及收詩數(shù)量?!兜嵩娛斑z》前五卷為陳榮昌所輯,卷六為李坤手鈔?!兜嵩娛斑z補》則直接為作者小傳、詩作、注釋評論?!兜嵩娛斑z》各卷的詩人詩作情況如下:
卷一:明人蘭茂詩35首,附賦1篇、《元壺集》一卷,未統(tǒng)計數(shù)量(有99首)。賈惟孝詩19首,楊一清詩61首(實應為62首)。故卷一共收詩人3人,收錄詩作215首,賦1篇(《樂志賦》)。
卷二:目錄標收明人楊一清詩267首,實收264首。
卷三:目錄標收明人李元陽詩215首,實收214首。
卷四:目錄標收明人王元翰詩130首,實收129首。另收趙炳龍詩17首。共146首。
卷五:收明滇南詩僧讀徹詩130首,實為129首。收詩僧普荷詩84首。共收213首。
卷六:收郭文1首、朱璣1首、朱克瀛2首、朱鳳2首、唐以敬1首、張含17首、李元陽2首、楊一清2首、李蕃1首、丁大訓1首、王宗1首、趙端1首、邵圮1首、蕭文亮2首、譚景2首、王昱1首、王懋1首、包玉1首、孟瀾1首、蕭景時1首、唐佐1首、楊士云2首、黃琮1首、黃敏才1首、黃明賢1首、黃明良1首、黃鵠1首、俞汝欽1首、木公1首、木青1首、木增1首附賦1篇、何惠1首、趙汝濂1首、周臣1首、段承恩5首(實為6首)、侯必登2首、廖楚良1首、梁佐1首、陳其力1首、羅鏞1首、閃應雷1首、許滋1首、許國良1首、王琦12首、唐堯官8首附賦4篇、唐華2首、葛仲選1首、史旌賢1首、張薰8首、李萃1首、易經(jīng)1首、陶珽2首、薛繼茂1首、潘世澄1首、文祖堯1首、文俊德3首、李伯春1首、陸蕓1首、潘嗣魁1首、楊師程1首、雷躍龍1首、趙日亨1首、廖大亨1首、楊忠亮2首、王肅1首、黃麟趾3首、黃都1首、張琮1首、楊繩武1首、周澤溥2首、張一甲1首、劉聯(lián)聲2首、耿希哲1首、傅宗龍2首、孫桐3首,普荷6首、古笑1首、如清1首、釋禪1首。共150首詩,賦5篇。
《滇詩拾遺》卷六為李坤手抄,皆明人詩,姓氏之下有作者小傳,詩下時有評語,中間雜有賦5篇。卷六因此自成體系,同時在目錄中詩人的類型上亦有所區(qū)分,普荷以下均為詩僧,故標明“方外”。目錄后有陳榮昌的說明云:
此卷為李厚安庶常手鈔以付予者。予既輯明代鄉(xiāng)先輩詩五卷,厚安又為旁博采,成此一冊,因列之卷六。時代益遠,網(wǎng)羅益艱。附刻賦數(shù)篇,亦以得之不易,欲其不復散失耳。厚安與予,皆嬰世事,偶于暇時隨得隨鈔。故其人其世孰先孰后不及銓次,姑存舊什,以攄懷之深情云。宣統(tǒng)紀元三月,榮昌識于升平坡寄廬。
李坤除了有此手鈔詩一冊之外,為補陳榮昌《滇詩拾遺》之收錄明代詩歌之不足而輯《滇詩拾遺補》,全書收錄詩人156家,詩360首,作者姓氏下附小傳。卷首所錄歌謠5首*分別為《妖巫歌》《永寧語》《曲靖歌》《楚雄歌》《滇中諺》。和其他詩歌,多為它書所未收,對于明代云南詩歌之采摭,用力甚勤?!兜嵩娛斑z補》無序、無目錄,各卷收錄詩人詩作情況如下:
卷一:歌謠5首、蘭茂詩16首、賈惟孝詩7首、張海詩5首、張西銘詩2首、王紹宗詩2首、張鳳翀詩8首、張鳳翔詩3首、楊九思詩1首、楊靖詩1首、施均裕詩1首、夏尚忠詩1首、楊洪詩1首、李霖詩3首、濮宗達詩1首、徐瀚詩1首、馬文榮詩1首、趙子禧詩1首、羅鏞詩1首、張志淳詩5首、馬玉詩1首、繆白詩1首、喬瑛詩2首、繆暲詩1首、楊南金詩5首、張云鵬詩1首、周機詩1首、朱尹詩1首、張含詩1首、繆宗周詩10首。共29人85首詩,賦5篇。
卷二:葉瑞詩1首、楊士云詩1首、楊九齡詩1首、嚴表詩1首、陳其力詩1首、錢若云詩1首、沈森詩1首、許鳳舉詩1首、王璠詩1首、張素詩1首、俞汝欽詩1首、陳爵詩2首、喬棟詩4首、陶廉詩1首、李元中1首、趙汝濂1首、曾倬3首、許子言2首、陳孟章1首、吳懋1首、涂時相2首、楊廷相1首、梁佐1首、王詢1首、楊嶸1首、何思明2首、李昉通1首、樊相2首、李元陽10首、木公7首、俞緯1首、繆守之1首、蕭崇業(yè)1首、王來賢2首、李居敬1首、杜克仁1首、薛繼茂1首、張宗載2首、佴祺1首、陳于宸1首、何惠3首、孫思順1首、譚繼統(tǒng)1首、孫光緒1首、尹愉1首、王夔龍1首、朱化孚1首、楊師程1首、陳鑒1首。共49人,78首詩。
卷三:收何鳴鳳5首、何邦漸2首、王元翰1首、趙日亨1首、趙以康2首、查偉2首、孫健1首、許瑞麟1首、楊忠亮1首、包見捷4首、陳銘1首、吳堯3首、張讃2首、艾自修1首、孔聘賢1首、李聞詩3首、艾廷獻1首、羅九有1首、楊應桂1首、姚載典2首、馬之騮2首、廖大亨1首、王錫袞1首、孫光祚1首、周澤溥3首、楊繩武3首、陳璽1首、何星文3首、張一甲5首、俞聯(lián)輝1首、闞應乾1首、張垣2首、闞應祥1首、張啟賢1首、張九賢1首、臺衡2首、張煒臺1首、陳世箕1首、孫皇之1首、楊泰1首、陳士恪1首、李友蘭1首、王琦1首、何蔚文6首、何素珩1首、陶冕2首、廖楚良3首、張孔昌1首。凡48人,85首詩。
卷四:收任希班2首、向興弟2首、李升瑚1首、張時宜1首、曾祺7首、楊資治1首、李恪1首、劉聯(lián)聲11首、高桂枝7首、杜莪3首、阿子賢1首、林憲1首、李獻箴1首、張廷璧2首、雷石庵8首、李言恭2首、趙珣1首、丁大訓1首、羅鏞1首、姚咨相2首、包璿1首、施采1首、郭鏞1首、趙以相5首、孫桐7首、張學懋9首、龔彝1首,附“方外”讀徹詩21首、如一詩2首、如清詩3首。共計30人,107首詩。
與《滇詩拾遺》不同,《滇詩拾遺補》沒有詩歌評論。另外,《滇詩拾遺補》在收錄詩歌時有較為明顯的疏漏,例如所選詩歌有缺題的情況,卷二所收李元中(石屏人,嘉靖年貢生,官萬縣教諭)詩:“乘興探春塵外游,東風搖柳吐絲柔。幾盤山路云遮寺,一帶煙村水映樓。舊局尋仙梅下著,新詩遲我壁間留。興來暫借青筇竹,直上云岑看十洲?!盵19](P529b)又如卷三艾廷獻詩:“禪扉不閉朝猶臥,金鑰遙聽夜未闌。上界芝光搖佛座,湖心燈影見漁船。世情野馬憂何足,吾道冥鴻樂在先。今古閑忙誰覺是,山棲成癖自忘還?!盵19](P542b)此詩亦缺題。另外一種情形是重復收詩,如卷一收羅鏞(字孟宣,建水人,治《尚書》。嘗從王景常、韓五云游,能詩文。隱居不仕,教子晟孫珣,俱登第,贈給事中。著有《納軒集》《復齋集》)詩《危峰夜月》,[19](P523a)而卷四又收錄此詩,[19](P555b)正如袁嘉谷所言“考訂稍疏”。類似的疏漏是可以避免的。但較之“無一遺珠”的搜羅文獻的功勞,此小疵又不足論矣。
陳榮昌《滇詩拾遺》評點部分,主要有按語、注釋和評語三種形式。按語如卷一楊一清詩《登舟三首》后按語云:“榮昌按:此乃公正德戊辰四月被逮后之作?!盵19](P384b)又《夜坐示孫生思和》:“榮昌按:公于門生故吏多訓誡之語,足征古道?!盵19](P387b)《壽麓翁先生》:“按:帝遣群仙以下,乃題壽圖之作,觀篇末良功句自見?!盵19](P390a)卷三目錄之后云:“按:中溪先生以嘉靖丙戌進士,改庶吉士,出知江陰縣,擢御史,巡按福建,知荊州府,拔江陵張居正于童試。厥后居正當國,功高勞赫,先生乃招其幼子入滇。居正敗,幼子獲全,人服中溪有先見焉?!对娐浴贩Q其致仕后,精研理學,與羅念庵、王龍溪等相印可。予觀其文集,乃知中溪之講學,合佛老而言之者也,其詩亦然。今太和人相傳中溪乃仙去,雖不足信。然誦其詩知其人,自是身有仙骨者。予嘗謂蘭止庵,大儒也,人以為仙;李中溪,神仙也,人以為儒。惡足為定論。止庵之詩曰:‘彼哉說甚大羅仙’。中溪之詩曰:‘煙霞有分望神仙’。只此二語可見兩先生之異趣矣。錄中溪詩既訖,偶有所感,遂書之?!盵19](P421a)此類按語較多,為了解詩歌的背景和主旨不無益處。如卷四趙炳龍詩《采菊二章寄高澹生》后:“榮昌按:澹生,昆明人,名應雷,公門下士也?!盵19](P460a)同頁《廣烹魚四章》后:“榮昌按:此亦將歸之作。由黔返滇,故曰‘西歸’。美人謂何提學閎中,曾招隱先生者?!庇帧稛o同心二章》:“按楊公雖死,吳貞毓等存,猶為國有同心。至十八,先生亦見殺,則無同心矣?!盵19](P460b)而李坤《滇詩拾遺補》則似此類的按語未見。
陳榮昌《滇詩拾遺》中還重視對一些通行已久的錯誤進行訂正,這些訂正一般以注釋的形式附于詩作題目之后。如卷三李元陽詩《中山》后云:“在劍川西南石寶山中,有寺曰鐘寺,則以寺側一巨石如鐘形而名也,俗以鐘名山則誤矣。”又緊接下首《中山聯(lián)句》后附月村評語云:“《通志》于題目加一‘科’字,曰‘中科山’,則更誤矣!中科山自在州北,楊、李未嘗至也?!盵19](P433b)這樣的糾正在其他滇詩總集中未見。
《滇詩拾遺》詩歌評點的特色,主要在于陳榮昌能夠以自己的實際去理解和把握關于詩人的生平、性格、作品流傳情況以及詩歌風格。
詩人小傳中的評論部分最能體現(xiàn)總集編纂者編選詩作的緣由和編者識見的高低。《滇詩拾遺》在補明人詩作時,間有與之前總集同收之詩人,但所撰詩人小傳卻能別具一格,亦以精彩之評點附后。如《滇詩拾遺》卷一蘭茂小傳:“蘭茂,字廷秀,號止庵,別號和光道人,嵩明之楊林人。明洪武時布衣。學求六經(jīng),究心濂、洛、關、閩之微,旁及諸子百家,無不通曉,當時目為小圣人。后之論者,稱為人英,又稱其出而用世,當與劉、宋并駕。其著述散失,惟《聲律發(fā)蒙》盛行,予得鈔本《元壺集》及古近體詩四十余首,除《滇南詩略》已選者不復雜錄,錄其詩三十五首。”[19](P370b)陳榮昌寫小傳能夠評及詩人的學術路徑以及著作的留傳情況,并說明自己所選詩歌的版本和緣由。試與李坤《滇詩拾遺補》蘭茂小傳進行比較:“蘭茂,字廷秀,號止庵,別號和光道人,嵩明州楊林人。性聰穎,過目成誦,年十三通經(jīng)史,長益嗜學于濂、洛、關、閩之學,渙如也。賦性簡淡,不樂仕進,嘗顏其軒曰:‘止庵’,因自號焉。留心經(jīng)濟,正統(tǒng)間,大司馬王驥征麓川,咨其方略,遂底于平。所著有《元壺集》《鑒例折衷》《經(jīng)史余論》《韻略易通》《止庵吟稿》《安邊策條》《聲律發(fā)蒙》《滇南本草》《性天風月通玄記》諸書行世。與安寧張維齊名,一時學者宗之。洪武三十年丁丑生,成化十二年丙申卒。年八十,崇祀嵩州鄉(xiāng)賢祠?!盵19](P517b)此條可作為補充。
陳榮昌編寫作者小傳,通常把自己所得的詩集版本及來源交代得十分清楚。如卷三:“李元陽,字仁甫,太和人,世稱中溪先生。袁氏《明詩略》選其詩五十首。予尋訪先輩遺書,老友大理周霞為搜得《中溪匯稿》鈔本全部,欲刻之而力有未逮,乃于《詩略》外更選其詩二百一十五首。”[19](P421b)又如王元翰小傳:“王元翰,字伯舉,號聚洲,寧州人。萬歷二十九年進士,選庶吉士,官至工科右給事中。《明史》稱其居諫園四年,力持清議,摩主闕柱貴近,世服其敢言。御史鄭繼芳誣奏公奸贓數(shù)十萬,公憤甚,盡出其筐篋,升置國門,慟哭辭朝而去。乃遍游名勝山水,客死南都。范鳳翼為行狀、劉宗周為墓志,倪元璐為立傳,公之冤乃大白。榮昌聞公集版尚藏于家,乃遣人至寧州印數(shù)十部以廣其傳,又于袁氏《詩略》外別選其詩一百三十首?!盵19](P446b)同樣,卷一楊一清小傳:“楊一清,安寧州人,官至大學士,謚文襄?!睹魇贰酚袀?。《滇南明詩略》及《續(xù)詩略》共刻其詩一百七十八首,茲所錄過三百首,則從《石淙詩鈔》中選而刊之者也。按《石淙詩鈔》為嘉慶年間五華書院刻本,經(jīng)兵燹毀矣。予友太和李文治在京師書坊購得之。其詩有公友李西涯及公門人李夢陽、康海、唐鵬評語,今并錄之,以見師友淵源?!盵19](P382a)此條說明了選楊一清詩的來源,同時指出楊一清與李夢陽、康海、唐鵬、李西涯之間的師友關系,為了解其生平交游提供了很好的文獻材料。同類的小傳如卷五普荷小傳、卷六王琦小傳等。
《滇詩拾遺》的詩歌點評一般置于詩歌之后,小字雙行,與詩作正文區(qū)別。陳榮昌對所選詩歌的點評往往是即興式的,或短或長。如卷一點評蘭茂詩《雪詩戲成白戰(zhàn)三十韻》云:“神似東坡?!盵19](P371a)點評《山中野人歌》云:“縱橫跌宕,卻毫不費力,可想其為人?!盵19](P371b)點評《評詩有感》云:“六詩皆信筆寫出者,灑落處自見本色,而示人學詩門徑,亦略可睹矣?!盵19](P373b)又評《成化丙戍(戌)予年七十歲近體詩十首》其五:“首句出自他人,則為狂語;出自先生,正可想其抱負?!逼淞骸拔辶涫侵苊?、邵康節(jié)氣象。”其七:“《通志》謂《元壺集》阿好二氏,疑為偽作。讀此事及下首‘丹鼎’句,足見《志》所言不謬?!盵19](P373b)“成化丙戍”當為“成化丙戌”。此論可與蘭茂《樂志賦》之后的跋語對讀,陳榮昌亦認同蘭茂喜好佛道,在詩文中可尋證?!稑分举x》題下有自注云:“緱山七十三翁和光道人書于止庵之吟室”。賦后有陳榮昌評語云:“此賦見先生之隱,非巢許之逃世,乃伊呂之待時也。得此以著其志,豈非大幸?”陳榮昌撰跋文說明選此賦的緣由:“右賦一首,本不合錄于此第。止庵著述久已散佚,今五百余年而此賦與詩同時為予所得,愛之重之,賦而刊之,免其復失而已。至《元壺集》雜二氏而為言,故《通志》疑有偽托。然得之實難,并賦刊于后,聊存舊籍云爾。陳榮昌識。”[19](P374b)幫助我們推算出《樂志賦》的寫作年代為明憲宗成化五年(1469)。又如趙炳龍小傳:“著有《居易軒詩文》八卷,經(jīng)兵燹毀矣。其裔孫拙庵司馬搜刻二卷,司馬之子樾村觀察以示予,予乃于袁氏《詩略》外更錄其詩四十七首,先生之詩,風騷漢魏六朝三唐,并涉其藩籬,躋其堂奧,故各體皆佳?!盵19](P459b)《石蘭二章念澹生也》:“按:公文集,澹生為之序,是能傳公衣缽者,宜公念之而不忘也?!盵19](P461a)可以看出陳榮昌撰寫這些評點文字是互相貫串和通盤考量的。
即興式評點的最突出表現(xiàn)是簡短,但能切中詩歌的風格特點。如評卷一賈惟孝詩《鳳溪晚歸》云: “秀煉。”[19](P381a)評《新春》云:“妙造自然?!痹u《自題扁舟小影》:“幽懷曠遠?!盵19](P381b)卷三評李元陽詩《雞足山贈覺上人》:“工練自然?!盵19](P440a)《滇詩拾遺》能夠積極借鑒并有意識地避免和《滇南詩略》所收作家、作品重復,這也是《滇詩拾遺》的價值所在?!百Z惟孝,字若曾,號東畮,嵩明人。性孝友,博學能文,不樂仕進,與蘭止庵同里,與楊升庵同時。升庵贈東畮詩,與止庵同稱‘楊林兩隱君’。予得東畮詩數(shù)十首,選錄十九首。其《滇南詩略》所著者,今所得著有焉,不復錄也?!对娐浴贩Q東畮詩清雋似過止庵,以予觀《詩略》所錄,止庵《四時詞》之工麗。余所錄止庵《送春曲》《山中老人歌》《雪詩》,七古皆極其自然,飄飄有仙氣。豈東畮所能過者。大抵東畮生止庵后,慕止庵之為人,謂其能踵武先正,則可耳?!盵19](P379b)《歸山操二章》其一:“此見東畮初亦饑趨,至是歸計乃決。中寫反復籌思之,跌筆妙如環(huán)。”其二:“此則歸計得遂,并想歸后之事。二首次第秩然,可為連章之法。詩旨與淵明《歸去來辭》同而調則變矣。”[19](P380a)以上援引,均能說明陳榮昌輯錄詩歌的嚴謹態(tài)度。
另外,陳榮昌把一些原評也附在了總集中,如卷一李夢陽等評楊一清《和楊鏡川學士先生游南園詩韻》:“鏡川云:‘佳作!佳作!當與西涯爭衡?!瘔絷栐唬骸似麆偎鳎R川知詩矣。’”[19](P382a)又《送胡德延姊丈還京口》:“夢陽曰:‘不可無之作。’”[19](P383a)此卷李夢陽、李西涯、康海、唐鵬的評語悉數(shù)列出,如評楊一清詩《約齋為周都諫子庚賦》云:“夢陽曰:‘宋大儒詩如此作?!庇衷u《曹汝學擢南京太仆少卿贈別五首》云:“夢陽曰:‘頭一篇另是一種,后四首遂入佳格。’”[19](P385b)《王堯卿自終南謁余鎮(zhèn)江話舊有述四首》:“夢陽曰:‘情到理到景到筆到,然宋格也。’”[19](P386b)《南坡別墅》:“涯翁曰:‘七言古詩,此篇獨佳?!盵19](P388a)康海對楊一清詩的評論如《和歐陽公禁體雪詩韻》:“此六一公敵手棋也?!庇帧逗吞K長公聚星堂禁體韻》:“康海曰:‘此東坡敵手棋也?!盵19](P389a)這些原有的評論,作者全列于上,卷二亦是。
《滇詩拾遺》除卷一、卷二中對楊文襄公的評論系原評之外,其他各卷為陳榮昌之評點。陳榮昌點評詩作,能夠按照詩作的類型特點進行分析,如卷三評李元陽詩《同熊武選南沙游銀山鐵壁》:“游山詩末段,忽以兵警作收,大奇?!盵19](P423b)嘉靖十三年甲午(1534),李元陽與熊南沙、任少海、唐荊川、王湛泉一起拜謁皇陵,辦完公事,就一起相邀參觀長城。此詩寫于此期間。李元陽游銀山鐵壁間還寫了《鐵壁寺登中峰頂同熊南沙》《銀山鐵壁記》等。熊南沙“好奇熊武選,共我上坡陀”,面臨只能容一只鳥飛過去的有“閻王鼻”之稱的萬丈懸崖,熊南沙能夠氣定神閑,快速地登了上去,李元陽亦豪氣大發(fā),到了山巔高歌一曲。在游覽途中,李元陽與其他幾位一起討論了天下形勢。李元陽熱心修建寺觀,“所得俸祿,盡歸梵宮”。李元陽善于深入觀察,反復構思,苦心經(jīng)營,故作詩能揮灑盡意,收到奇效。對此,陳榮昌在點評中也予以闡發(fā),評《筑臺松杪壁上刻劉顧二公詩》云:“此與七古中《升真觀》一篇,皆見公經(jīng)營不惜費處?!盵19](P424a)評論也涉及李元陽各體詩歌的橫向比較。
再者,重視闡明一首詩歌的總體特色。如卷三點評李元陽詩《葉榆水》:“前段極寫洱海之奇,后段俯仰古今,興會淋漓,可謂煌煌大作?!盵19](P425a)同類尚有評《送朱龍灣憲伯》:“前半寫豪爽之態(tài),后半寫纏綿之情?!盵19](P426a)又《天橋七夕》:“前半將天橋與七夕作一筆寫,何等凝練!后半即事生感,與老杜《觀打魚歌》同意。”[19](P427b)《用韻答張愈光》:“末句殆以庾信比禺山也,后又謂其前身是少陵,蓋傾倒極矣?!盵19](P435a)寫李元陽對張含的傾倒之情,評《柬張禺山》又云:“禺山為吾滇文章鉅手,升庵、中溪亟稱之,足見傾倒之意?!盵19](P435b)在詩作內作具體分析時兼顧縱向的詩人間的比對,也是陳榮昌點評詩作的一個重要方式和特色。上首與杜甫詩比較,又如與李賀詩比較的詩《觀音巖》后評:“逼真長吉。”[19](P429b)同頁評《九鯉湖》:“陽明詩云:‘同來問我安心法,誰解將心與子安?!c此同意?!闭路ê凸P法亦為點評詩歌時不可或缺的要素,如《同高使君歸自雞山覽天鏡閣泛舟有贈》后評曰:“章法亦復奇古?!薄跺X參軍花下飲》后評:“收筆新警。”[19](P427b)評《懷任忠齋》:“起筆健?!盵19](P432b)陳榮昌還為讀者指明讀詩的一些門徑,如卷三《寄舊令劉云峨》詩后云:“‘里居’二句當一氣讀下,惟其田少,故其碑亦香,所以為官不可愛錢?!盵19](P437a)對詩意的把握十分到位。
根據(jù)作者的生平事跡來對所選詩歌進行精當?shù)狞c評,并融入自己的閱讀體驗,也是陳榮昌點評的重要方法和特色。如卷四論王元翰詩《同靜之兄詣東林講席,與涇陽、景逸、本儒、啟新、玄臺諸君子談〈易〉并讀邸報有感》:“公生平自謂:‘于名勝山水、道義知己二者極不能忘’。此詩亦可想見其取友之益?!盵19](P447a)又《長江行》后云:“公以放逐遠臣,滿腔悲憤,浪跡江湖。又見朝政之秕,忠良之霣。吊古傷今,聲淚俱下。我讀之,亦嗚咽不能已?!盵19](P449a)又《新鄭遇朱武庫年兄敘鄉(xiāng)中事》其一:“首章以去國為主,因朱*原文作“朱”,按文意當為“未”,刊刻致誤。入都而寄語都中故人,此去國后情事?!逼涠骸按握乱脏l(xiāng)事為主,恐因兵阻不得遣鄉(xiāng)也。以題論,則次章乃為正面?!盵19](P452b)指明同題兩首詩的緊密聯(lián)系。另外,于詩中發(fā)現(xiàn)一些前人未指出的問題,作為內證,可見陳氏讀詩之細。如卷四《寄史蓮勻侍御》后云:“公遍游天下名山,歸后曾往游雞足山,此詩可證。”[19](P455a)陳榮昌還有一些精辟的評論,如“豪放為牢騷”論?!兜嵩娛斑z》卷三論及王元翰詩《湖居》時云:“自古忠臣,無甘為隱淪者。讀公詩得此意,則知放曠處無非牢愁。”[19](P456b)同樣的論點在卷四評趙炳龍詩《醉歌六首》其一:“自《三百篇》以酒為解憂之物,后代詩人遂多酒狂。其實極豪放、極曠達,正其極牢騷之變相耳!讀公數(shù)詩,當知此意。”[19](P463b)陳榮昌對讀詩時應注意的一些方面,也予以指出。卷四《大隄隔》后云:“此等詩認作冶曲,恐終不宜。古人于君臣朋友至難言處,大半偽托為男女之詞。吾謂此詩亦然。”[19](P463a)陳氏提出,讀詩要注意采用“以意逆志”的方法,才能達到“知人論世”。卷四《離憂六章閔遇也》后云:“誦詩讀書,以知人論世為要義。知先生之人,論先生之世。則讀先生之詩,益唏噓而不能自已?!盵19](P461a)卷一至卷五均有此類評語,而卷六為李坤所輯,無點評。
陳榮昌與李坤在兵亂之后,輯明代詩人詩作,用力為多。袁嘉谷《題〈滇詩拾遺〉寄虛齋師厚安同年》其一云:“莫向昆池話劫灰,邊聲字字逼鄒枚。風流最愛陳父子,問字重當載酒來?!庇制涠疲骸伴芡饷坊ㄐΣ唤?,朔風臘雪幾知心。開元天寶情如許,珍重神仙李翰林。”[17](P190)袁嘉谷對陳、李兩人的才情和搜輯文獻之功做了很高的評價。后來袁嘉谷在編纂《滇詩叢錄》的過程中又提及此事,《臥雪堂詩話》卷二第六十五條云:“叢書館中編《滇文叢錄》《滇詩叢錄》《滇詞叢錄》,文擬以《孟孝琚碑》為首,詩擬以《白狼王歌》為首,詞擬以元高氏《寄段功作》為首。厚庵曾助小圃師為《滇詩拾遺》一書,網(wǎng)羅風雅,已稱博洽。余在浙聞之,寄詩云:‘開元天寶情如許,珍重神仙李翰林?!粗复艘?。近又為《滇詩拾遺補》,凡明時滇人之詩,可謂鐵網(wǎng)珊瑚,無一遺珠,惟考訂稍疏耳。余所訪者咸從歸之,勸其仍入《詩叢錄》中。”[17](P540)追溯滇詩總集的編纂,按照趙藩在《〈滇詞叢錄〉序》的總結,“滇詩總集肇始于保山袁蘇亭先生,而昆明黃文潔侍郎、石屏許五塘教授、昆明陳筱圃學使一再踵事,稱為大備”,[20](P287a)是十分客觀的。同時,前面幾部滇詩總集的陸續(xù)編纂,也激勵趙藩編成了《滇詞叢錄》。結合陳、李兩位先賢的文獻編纂和詩歌創(chuàng)作實績,以及他們在晚晴民國時期的特殊歷史背景,尚有充分研究的必要和空間。比如,有關以陳榮昌為中心的云南晚清文人群體的研究,勢必豐富我們對晚清云南文學的認識。以李坤詩作及其詩學思想為基點的研究亦是較具價值的學術點,比如李坤對有清一代整個詩學脈絡的認識就集中體現(xiàn)在其《論詩絕句三十首》中,此亦將有助于我們較好地把握李坤詩作的風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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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清)陳榮昌輯.滇詩拾遺[M](收入《叢書集成續(xù)編》第151冊).上海:上海書店,1994.
[20](民國)趙藩輯.滇詞叢錄[M](收入《叢書集成續(xù)編》第162冊).上海:上海書店,1994.
(責任編輯 王碧瑤)
The Contribution Made by Anonymous Yunnan Poets in the Ming Dynasty Collected by Chen Rongchang and Li Kun and Review of Their Poems Collected inDianShiShiYi
CHA Zhigao
(SchoolofEthnicCultures,YunnanMinzuUniversity,Kunming, 650500,YunnanProvince)
DianShiShiYiandDianShiShiYiBuare complement ofDianNanShiLue, in which many poems written by Yunnan poets in Ming Dynasty are omitted. After the work of Yuan weikui and Yuan weidian, new contributions have achieved in collecting anonymous Yunnan poems in Ming Dynasty. The differences of two general collection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contents, author’s biography and poetry commentary.DianShiShiYican be different from theDianNanShiLuein the way of the author’s biography; the former has corrected the long-standing mistakes with writer’s comment, note and commentary to clarify the source of poetry collection. In the process of commenting poems, the thesis pays more attention to making comparison on different poets with the same poem or different poems with same poet. Finally, the thesis advocates reading poems with the way of “remarking society from understanding people” and “speculating others with one’s own way”.
Chen Rongchang; Li kun;DianShiShiYi; the source of edition; commentary
2016年度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李坤《論詩絕句三十首研究》”,項目編號:2016ZZX131。
2017 - 02 - 05
茶志高(1986―),男,文學博士,云南民族大學民族文化學院講師,云南民族大學民族學博士后流動站駐站研究人員,研究方向:文獻學、邊疆學與中國西南民族。
I207.25
A
1671 - 7406(2017)02 - 0090 -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