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智
(黑龍江旅游技術(shù)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00086)
論中國食學界“北趙南季”之季鴻崑
陳學智
(黑龍江旅游技術(shù)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00086)
“南有季鴻崑,北有趙榮光”之“南季北趙”兩位食學大家,曾被食學界長期傳誦。季鴻崑先生的盎然長逝,不啻使中國食學研究失去了半壁江山。本文通過編撰《中國烹飪文化大典》二、三事回顧,反映出季先生學富五車,對食學研究的透徹深入和縱橫捭闔,游刃有余的大家風范。
化學科目;勺功空白;無參考;無錯別字
我和季鴻崑先生初識在1998年中國第一屆高等烹飪教育(濟南)學術(shù)會議上。早就聽過季老學富五車,是中國食文化研究會創(chuàng)會發(fā)起人之一,揚州大學旅游烹飪學院原院長,中國高等烹飪教育學科主要奠基人,主持編撰了中國第一套高等烹飪教育教材等傳聞,尤其因食學學術(shù)成就斐然,可與時任黑龍江商學院旅游烹飪系主任的食學大家趙榮光先生比肩,而被業(yè)界譽為“北有趙榮光,南有季鴻崑”之“北趙南季”稱謂。見到季老,我肅然起敬,他高大魁梧,戴著眼鏡,典型的學究派頭,動作舉止尤為和藹可親,宛如鄰家的一位和善長者。只是和季老交流起來,他濃重的南調(diào)蘇音,我只十之略二,很是困難,唯有那副酷似酒瓶底的厚厚環(huán)環(huán)的高度眼鏡,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后來,我常讀季老文章,他那些鞭辟入里,切中綮要的學術(shù)觀點,不僅啟發(fā)了我,也影響了一代學人。
2005年底,我和趙榮光(誠公)先生開始著手編撰《中國烹飪文化大典》準備工作,趙先生力薦季老擔任大典主審,并同我講:“有季老把關(guān),我們這部《大典》才可能成為傳世之典?!蔽倚廊辉拭?。在長達五年又八個月的編撰日子里,我和季老的電話溝通緊密起來,他的鄉(xiāng)音蘇語在我耳畔漸入明朗,我似有又會了一門外語的成就感。季老也不再稱我為秘書長、陳先生、陳教授,而直呼“學智”,并將學字沿用傳統(tǒng)發(fā)音為“淆”,電話那頭的每聲“淆智”,聽起來仿佛庭堂喚子,是那么親切。季老本習化學,將化學應用烹飪,首開中國烹飪化學科目。我在寫《中國烹飪文化大典》“大翻勺”一節(jié)時,知道燒制菜肴出勺前,經(jīng)過晃轉(zhuǎn)大翻勺的和不經(jīng)過大翻勺的,在色度和亮度上存在明顯差異。但原理何在,我卻朦朧模糊。我給季老打電話,電話那端傳來季老詳解的語音:“無論是動物性原料還是植物性原料,其表面結(jié)構(gòu)是不平坦的,加熱前呈疏松不緊密狀態(tài)。通過加熱,動物性原料蛋白質(zhì)受熱凝固,植物性原料細胞破裂,水分析出。這些現(xiàn)象都促使原料受熱后密度加大,表面由不平坦變得平坦起來,加之湯汁中糖的融化或淀粉的糊化,進一步彌補了原料表面的不平坦,并在晃轉(zhuǎn)勺的作用下,不平坦的原料表面得到不斷填平摩擦,表面越來越平,猶如一面鏡子,產(chǎn)生了反光,其菜肴色澤隨之產(chǎn)生了明亮感。如果菜肴出勺用別的方式取出,就會破壞這種平坦面,反光度會下降?!蔽覍⒓纠线@段話寫入大典,填補了《中國烹飪文化大典》出版前勺功不見任何經(jīng)傳的空白。
2008年10月,我邀季老來京,同出版社幾位編審一起對《中國烹飪文化大典》進行第三次統(tǒng)稿。季老那時雖已77歲高齡,但身體硬朗,只身赴京,精神矍鑠,談笑風生。在討論到第八編《附錄》時,大家認為缺少飲食名言,我委托季老回到蘇州后補上這一篇章。誰料想,季老當時就取來幾頁A4片紙,清茶一杯,移坐案頭,當著眾人面,在無任何參考資料情形下,只用了一天多時間,就手寫出了50條共計14500字的飲食名言和解釋、出處,令我和出版社的編審們瞠目結(jié)舌。現(xiàn)在,《中國烹飪文化大典》擺在那里,第1433頁至1440頁幾乎只字未改的飲食名言篇,就是當年季老學問內(nèi)儲的經(jīng)典杰作。無怪乎一向特立獨行的食學泰斗趙榮光(誠公)先生對季老如此信任和敬重。
統(tǒng)稿辦公處和我家僅一箭之地,我夫人常在家做些軟嫩好吃的端奉季老,每每遇此,季老都會孩子般的大笑,夸我夫人好手藝。在統(tǒng)稿的一個月日子里,我和季老朝夕相處,從容剪燭,他從學問談到人生,乃至自身家史,黃昏戀情,無所不及,我們真正成了亦師亦友的忘年之交。季老厚道,在審到大典香港篇章時,原作者稿子雖經(jīng)本人反復幾次改寫,但始終難符規(guī)范要求。無奈之下,我決定舍棄,并邀季老重寫,季老又是在京一天完稿。當我要求署上作者季老名字時,季老說:“香港方面已盡了最大努力,還是署原作者名字吧”。
經(jīng)過季老和浙江大學出版社張道勤先生聯(lián)合把關(guān),256.8萬字的《中國烹飪文化大典》,無一錯別字和標點符號錯誤。在全書引用的近400部古文獻辭條中,完全參照文獻原文審改,更無網(wǎng)蕩硬傷。
2017年3月13日21點26分,收到誠公先生發(fā)來微信:“季鴻崑先生今日駕鶴,15號早上8點于蘇州市殯儀館舉行追悼會?!蔽铱戳藥妆?,驚愕難信,遽撥通誠公先生電話,得到確認后,雙眼噙淚,悵惘凄然。夫人陪90歲萱堂在海南,家中只我一人,頓覺寒舍從未有過如此空曠和格外寂靜。我端著剛做完三日手術(shù)的腕部,從一個房間踱步到另一房間,又從另一房間再踱步到大廳、書齋,就這樣踱著,踱著。季老的音容笑貌猶如電影一樣,時時浮現(xiàn)在眼前,前年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季老著《中國飲食科學技術(shù)史稿》,還在書架上散發(fā)著墨香……,是夜,揮筆寫下了:
悼季公
驚悉季公已大行,陋室達旦夜明燈。
食學宗師姑蘇謝,大木遽摧哭蒼穹。
憶及學壇過往事,公探賾綮解析明。
繭絲欞影做學問,南季北趙待后生。
第二天,又收到中國食品報黃炳君約季老最后一篇尚未完成的手稿照片微信,看到那行行熟悉字跡,陣陣酸楚復掃心頭,再次命筆:
蒼然季公未盡手稿
幾頁手稿待完成,白雁霜前改秋影。
宗師駕鶴西歸去,銅駝荊棘守空城。
伯牙子期無處覓,獨有誠公唱大風。
后生吾儕承遺志,食學壇里論英雄。
我和季老最后一次見面,是在2014年11月的西安·亞洲食學論壇會議上。記得散會時我送他,他由老伴攙扶著,走路的步態(tài)失去了我們統(tǒng)稿相處時的利落,走下賓館臺階時,他先一只腳試探著下來,再將另一只腳挪動下來,原本高大的身軀,已被駝下去的背影取代,季老走到車門口,轉(zhuǎn)過身來,向大家微笑著,揮了揮手,從此一別,竟成永訣。
(責任編輯 陳 蘭)
On Great Foodologist Ji Hongkun from South China
CHEN Xuezhi
(HeilongjiangProvincialAcademyofSocialSciences,Harbin, 100086,HeilongjiangProvince)
“Ji Hongkun in the South and Zhao Rongguang in the North, are the two greatest foodologists of China” and the death of Ji Hongkun was a great loss to the circles of foodology. By remembering a few anecdotes in the course of compilingEncyclopediaofChina’sCulinaryCulture, the author remembers Ji Hongkun as a learnt man who had great insight in foodology.
chemistry; loss; without reference; free of mis-spelt characters
2017 - 04 - 09
陳學智(1958―),男,黑龍江旅游技術(shù)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國食文化。
K826.16
A
1671 - 7406(2017)04 - 0016 -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