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紅久
曲徑幽深
“夏爾西里”,蒙古語,意為“金色的山梁”。 位于新疆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境內,是我國為數(shù)不多的位于國境線上的自然保護區(qū),它集森林、草原與草甸、內陸濕地和荒漠多種生態(tài)系統(tǒng)為一體,面積為314平方公里。
對于夏爾西里神秘好奇的感覺,完全是因為這片土地在外漂泊了幾十年,才回歸祖國的緣故,這有點像去探望一位自己從未謀面的至親,忐忑和興奮控著我們的目光和情緒。所以,即使坐在通往夏爾西里的車上,我的腦海卻一直在用另外熟悉的景象來虛構它現(xiàn)在的模樣。
車子由博樂市向北駛出十幾公里后,折道向西,在國境公路上飛馳。道路平坦,視野遼闊,這讓人很容易放牧自己的心情。窗外不時滑過的牛羊和藍天上的白云一樣,遠遠看去,在博爾塔拉草原上,顯得閑適而恬靜。如果說白云的存在讓天空變得更加蔚藍的話,那么牛羊的點綴,讓草原則顯得更加遼遠了。
幾十分鐘后,車子進入山區(qū),轉過幾道彎,在叢林疊嶂中,忽現(xiàn)一座營房,鐵絲網(wǎng)路障和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讓我們剛才還神采飛揚的思緒立刻著陸現(xiàn)實,我們已進入軍事管理區(qū)。在查驗了由博爾塔拉軍分區(qū)司令部開具的邊境通行證后,我們被允許從這個叫做賽里克的邊防四連的營房門前通過。連部前有一塊面積不大的草坪,茂盛的綠草和搖曳的野花,讓軍營的肅穆,平添了幾許嫵媚,但更多的設施和房舍,都被郁郁蔥蔥的云杉遮掩住了,包括我們通往夏爾西里的道路,仿佛也被大山和林木收入了囊中,只是在車子駛近時,路才被迫從山的懷抱里,一點點捐獻出來,極不情愿的樣子,稍縱即逝了。
道路是在過了營房后,開始變得凹凸不平了。這是一條新修的路,是在崇山峻嶺中開鑿一條狹長山道,通往山頂?shù)牟t望哨,也是我們進入夏爾西里自然保護區(qū)的必經(jīng)之路。從連部的海拔1 500多米,到山頂?shù)暮0? 100多米,在約20公里的山道上要盤旋攀升1 600多米的高度,使得這段一車多寬的道路,既顯得簡陋又變得崎嶇,幾處彎道和陡坡車子左搖右晃,使得滿車人都屏氣息聲,心懸山崖,親歷其上,我們的觀光行為具有了不少探險的意味。
這條探尋美景道路的崎嶇就像它回歸祖國時的艱難一樣,有許多溝坎和陡坡。
1905年以前,夏爾西里地區(qū)一直由我方駐守,蘇方牧民進入該地區(qū)放牧,需向我方當局繳稅。1922年以后,原蘇軍開始騷擾搶劫邊民。1933年,蘇軍進入該區(qū)開始驅趕我方牧民,并強迫我邊卡和蒙古族武裝繳械撤出。1962年“伊塔事件”后,蘇方不斷將其軍事哨所及巡邏線路向我方推進,并進行武裝威脅。為保護我方人畜安全,1962年7月,我方人員被迫撤離該區(qū),形成了中蘇雙方在夏爾西里的爭議區(qū)。該區(qū)除蘇方軍人活動外,鮮有人至。
經(jīng)過多年的磋商和交涉,1994年4月26日,中哈兩國簽署了《中哈國界協(xié)定》。1997年9月24日,中哈兩國簽署了第一個《中哈國界補充協(xié)定》。1998年7月4日,中哈雙方簽署了第二個《中哈國界補充協(xié)定》,確認夏爾西里爭議區(qū)的走向。1999年11月下旬,中哈兩國領導人簽署了《中哈關于兩國邊界問題獲得全面解決的聯(lián)合公報》。將爭議區(qū)內220平方公里的領土,交還中國。2000年6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人民政府批準建立夏爾西里自然保護區(qū),2003年10月8日,我方開始對該區(qū)域行使主權。
保護區(qū)回歸祖國后,我國科研人員曾多次組織科考隊,對該區(qū)的地質地貌和動植物資源進行考察,發(fā)現(xiàn)了一批重要的動植物類型,包括有珍稀蘭科植物紅門蘭等在內的野生植物1 676種,包括雪豹、棕熊等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在內的的野生脊椎動物179種,昆蟲420種,是中亞與蒙古兩大植物區(qū)系、古北界北方型動物區(qū)系的分布區(qū)。
道路再曲折顛簸,但最終還是走向了應有的歸宿。但眼前的道路,卻更像懸在我們嗓子眼的一根魚鯁了。只要不往萬丈溝壑的車輪下窺視,你的目光就會被窗外的崇巒疊嶂所捕獲,蒼翠依附于雄偉之軀,更顯博大,山嵐繚繞于峻險之巔,最具妖嬈。阿爾套山的大氣和偉岸,就像草原的蒙古騎士,馳騁在時空交錯的天地之間。
車子停在瞭望哨的板房前,這里已是整座山峰的最高點。一道大鐵門攔住車隊,大門后面曲折蜿蜒的鐵絲網(wǎng)就是中哈兩國的邊界線。部隊戰(zhàn)士和保護區(qū)管理站的工作人員對我們的人車進行登記,又交待一些安全事項后,打開大門,我們沿著平緩的沙石路下行,進入自然保護區(qū)。
空中花園
新修的平坦而寬闊的沙石路面,逶迤進入草叢深處,將原本繁密茂盛的草甸切割開來。沿山坡而上的,是梯次分布的各類林木,娉娉婷婷的雪嶺云杉,挺拔高峻的疣枝樺,粗壯開闊的密葉楊等組成混交林,遮天蔽日,一統(tǒng)天下。它們腳下,順勢傾灑出綠茵茵的草地,競相開放著各色野花,雪青的糙蘇、淡紫色的黃芪、紫紅的紅門蘭、乳白的薔薇、金黃的委陵菜等,都向天競放,把自己驕傲的答卷高高舉過頭頂,姿態(tài)萬千,形色嬌艷,雄偉的蒼勁和陰柔的嫵媚,在盤根錯節(jié)的回旋中,和諧調配。而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更像是一條細繩,妄想捆扎住這幅綠色的巨型油畫。
越往里走,山勢也呈扇狀,變得愈加平緩起來,這讓更多的花草有足夠的空間來排兵布陣,從山巔一直流瀉到坡底。隨意地極目遠眺,遠方的青山似乎是為了阻擋住這一汪碧綠才聳立在前方的,卻未曾料到,最終自己也難逃被綠化的命運,而成為綠的招牌,懸掛在天邊。起伏的群山被一床碩大的綠色棉被嚴絲合縫地覆蓋著,沒有漏出一線間隙,這種映襯使得棉被之上的藍天,像一幅剛剛抖開的絨布,纖毫未染,更顯深邃,而白云則是畫家才涂抹上去的顏料,甚至還沒來得及洇開,愈加純凈了?;蛟S是看慣了新疆的荒漠和戈壁的赭黃,當滿目充盈著蒼翠和碧綠的色調時,我陡然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域,以為置身于南國叢林的幻像里。只有極具男人氣勢的阿爾套山脈,昭示著天山特有的品質,阻擋住我們向前奔涌的思緒。無論是從相機的鏡孔里還是我們的瞳孔里,看到如此純美的畫面,總覺得不真實,像人工合成的產(chǎn)品,因為天然造化的東西,總是有些瑕疵的,而眼前的美景,無懈可擊。
舊的驚嘆被緩慢行駛的車輪碾在身后,因為總有新的歡呼突然誕生。車子拐過一道山梁,我們整車人的目光一下就被眼前盛開的紫色的花朵灼傷了。
這簡直就是一片燃燒的紫色火焰,從山腰一直向坡底燒去,腳下的大地也被它的激情點燃了,變得沸騰而熱烈起來。我們紛紛涌下車,舉起相機,走近火焰。
路基下,是集中盛開的紅門蘭花,一些黃芪和委陵菜夾雜其中,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密度的花草,沒有間隙、沒有秩序,甚至沒有起碼的生存空間,一株挨一株,一棵擠一棵,但每一株花草都飽蘸激情,蜂擁而上,幾乎撐破了我們的視線。讓我一下聯(lián)想到上世紀60年代時期,天安門廣場人山人海舉著紅語錄本的景象。不能不讓人聯(lián)想到諸如“鋪天蓋地”“人潮涌動”之類的成語?;ㄊ怯徐`性的,它把自身打造得如此璀璨是需要得到人類的贊許和驚艷的,否則,花與草便伯仲不分了?;蛟S幾十年來,自生自滅的命運,讓這些美麗無人觀賞,反而成就了它們臥薪嘗膽的理由。這一刻,積攢了太久的美艷從土地的深處、思想的深處、季節(jié)的深處迸發(fā)出來,讓人們?yōu)樽约翰虐l(fā)現(xiàn)它的魅惑而愧疚不已。
走進鮮花叢中看似為了留影,其實是抵擋不住這一片嬌艷欲滴的色彩所產(chǎn)生的蠱惑,就像無法拒絕一位絕色女子的微笑一樣,我們的腳步是被目光牽引著進入了紫色的海水中,波浪很快就淹沒了我們的背影,大多數(shù)人的臉部,也被鮮花掩映起來,只好撥開一人多高的花草,面對鏡頭,露出比鮮花遜色得多的笑臉。
生長在這里的每一株花草,應該是幸福的,祖祖輩輩世襲而居,沒有鋒利的金屬攔腰斬斷成長的命運,沒有饕餮的巨齒粗暴咀嚼盛開的愿望,花的情趣可以盡情綻放,色的艷麗可以充分展示,草木一秋,圓滿而善終。這與山外許多過牧的草原相比,真是世外桃源了。
順著沙石路往前步行一二百米,一道由白色水泥界樁拉設的鐵絲網(wǎng)赫然出現(xiàn)在道路的右側,陪同的知情領隊告訴我們,那是國界線,鐵絲網(wǎng)對面,就是哈薩克斯坦。國家的概念在這里一下變得現(xiàn)實起來,不再是抽象的地域,而已具體到幾步的距離。一步天涯,莫過如此。我們紛紛走到界樁前,或將相機從鐵絲網(wǎng)的空隙里伸出國門,然后回頭照幾張國內的面孔,或伸手出國,摘幾朵鮮花回歸故里,更有甚者,將自己的名片扔出國門,大有——人出不了國,讓人名先出之意!
白色方形的水泥柱緊攥著密織的鐵絲網(wǎng),曲曲折折形成一道透明的墻,忽而蜿蜒在山脊之上,忽而逶迤在坡谷之間,在滿目蒼翠的背景下顯得十分醒目,這讓我們在欣賞美景的同時,又將祖國的尊嚴端放于胸,自豪與贊嘆,支撐著我們的情感,又翻上另一座山崗。
動物王國
車子穿行在兩座山中間的平緩地帶,路延伸到谷底后變得平坦而筆直,羊茅、羽衣草、珠芽蓼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草組成團隊,迫不及待地從山巔上沖將下來,卻被一道淺淺的車轍,擋住去路,但草的清香卻沒能剎住,通過車窗擠進車內,又停留在我們的嗅覺上,于是,滿車的青草味,彌散了目光。那些走不進車內的花草,只好擁擠在路邊,一簇絳紫、一簇明黃,我們的視線被裝飾得五彩繽紛,車子也仿佛行駛在百花叢中。不時有被我們驚擾的粉蝶翩然飛起,華麗的雙翅,引著我們倉促的目光又追隨進另一蓬艷花叢中,有兩只彩蝶飛進車中,被我捉住一只,翅膀的尾部,長著一對類似于眼睛的圖案,同車有熟知者說,這叫眼蝶,是在此生存的近百種蝴蝶中的一種。我把蝶放在手心,仔細端詳,它翅膀輕顫,兩根觸須不停轉動,停留十幾秒鐘后,展開雙翅,飛出車外。這只眼蝶或許是第一次與人類如此近距離接觸,在它有生之年的記憶里,一定會有我的位置。想到這里,我不禁有些暗自得意了。百種絢麗的蝴蝶,伴生著百種鮮花的綻放,既是花的幸運,也是蝶的福祉,花是蝶的映照,蝶是花的延伸。
車子拐彎進入了坦克溝,有一條溪水從溝里流出,而后緩緩淌入路基下的自然渠溝里,形成一條小河,茂密的林下灌叢將河水遮掩起來,我們不時能聽到水流的聲響,卻無法看清它的真容,有不少河曲柳和天山樺生長在河壩里,體形比灌木大很多,看上去更像小班里的留級生。
“看,那是什么?”車里有眼尖的人大喊起來,順著手指的方向,我們果然看見六七十米之外的一條小溪邊上,有兩只動物在喝水,我們的出現(xiàn),讓它們低下的頭抬了起來,但并沒有驚慌跑開。車子停下,我從包里掏出望遠鏡,清楚地看見了兩只馬鹿,雄性的頭頂著兩蓬高昂的鹿角,將雌鹿掩在身后,與我們對望了幾分鐘后,它們才緩緩走入林中,甚至在入林前,雌鹿還回望了我們一眼,神情若定,像是面對另一群也在此生活的動物。我將望遠鏡的視線由林中升高,放眼更遠的山梁,一下看到了更多的動物,那是幾十只黃羊,在朝陽的山坡悠閑午餐,一只頭羊站在最高處,四處瞭望,呈弓形的兩只羊角,像舉起的兩把利劍,直刺蒼穹。同伴們爭搶望遠鏡,輪流觀賞,只可惜,那群羊被攔在了鐵絲網(wǎng)之外,是一群外籍黃羊。我們的到來似乎并未打擾它們的進食,無論馬鹿還是黃羊,在它們的生存體驗里,人類還沒有構成威脅。
這些動物讓我突然想起,前不久一個老攝影家拿給我看的他抓拍的幾張照片,也是在夏爾西里,他乘坐的車子剛翻過一到梁,突然看見半山坡一大群北山羊,攝影家說頂多有四五十米遠,他興奮地跳下車,連拍了十幾張,直到羊群翻過山梁。他說好久沒這么近距離看見野生動物了,還是30多年前,自己是小伙子的時候,在牧區(qū)曾近距離看見過。他說這話的時候,興奮的程度,溢于言表。我看了照片,的確很壯觀,上百只北山羊,遍布山崗。
車子停在保爾德河橋頭,我們走到河邊,河面有八九米寬,水是從不遠處的茂密林間奔涌而出的,水流湍急。河水清澈而冰涼,即使在驕陽七月,洗濯面頰,也有徹骨清涼沁入肌膚。有人順著河岸的草叢往里走,準備去小解,步行了幾十米后,領隊在身后大喊:不能再走了!出國了!引得我們都放眼望去,在幾十米外的河邊,果然看見一個藍色的界樁,幾乎被花草遮擋住了,那是哈國設置的邊界線,有人差點偷渡出境去解手。大家嬉笑著調轉方向,朝著河岸另一端,深入祖國的腹地深處。時間不長,見一男子慌慌張張從草叢中跑出,腰帶甚至還沒扎好,大喊:野豬!這里有野豬!就像戰(zhàn)爭片里站崗的哨兵發(fā)現(xiàn)了敵情。我和幾個膽大的走進林中,見到了一片被拱起的草皮,的確有幾處是新近才開發(fā)的,或許是我們誤闖了野豬的菜園。
領隊告訴我們,在夏爾西里見到野生動物是習以為常的事,再往深一點的林子里走,或許還會碰見雪豹、高鼻羚羊、棕熊等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更是黑琴雞、環(huán)頸雉、石雞以及許多鳥獸生存的天堂。
只要這些生物的生存狀態(tài)不要被破壞,我想,夏爾西里就是人類最值得驕傲的動物王國。
植物樂園
越往前走,植物越茂密,甚至路面上都長滿了花花草草,使路的概念變得模糊起來,有些花草甚至與我們的越野車比肩等高了,可以看出,草在這里生長是不需要節(jié)制的,就像蒙古人在草原上的歌唱一樣,縱情發(fā)揮,恣意奔放,無需顧忌身外的目光。從這個意義上說,有些時候,做一株草,真的挺好。
剛才還晴空萬里,一片烏云游蕩過來,便銜來一場陣雨,遠處的陽光甚至都沒被遮住,這使得雨滴的成色晶瑩剔透。就像撞見動物我們毫無防備那般,遭遇這場雨竟也是如此毫無征兆,這與城市里要下雨之前的先陰霾密布、再風起云涌、又電閃雷鳴、最后才雨水跌落相比,缺少了形式和過程,只在結果上,體現(xiàn)出了與眾不同的個性。
雨停之后,我們走到了一座小木屋前,四周茂盛的蒿草已經(jīng)將木屋遮掩得只剩下一小截蓋頂了,遠遠看去,像是在綠色波濤中浮出的一只木盒。領隊說這是前蘇聯(lián)士兵留下的哨卡營房。順著領隊用腳從蒿草中踏開的一條路,我們走到近前,木屋是用一根根原木搭建而成的,風吹雨淋的緣故,木質都已皸裂成很多道黧黑的深縫,有幾只黑蟻從中爬出。房間不足10平方米,屋角一個坍塌的爐灶,屋中一個早已朽蝕的木質土炕。幾十年前的某個清晨,一位俄羅斯士兵點燃爐火,推開房門,看到第一縷陽光從高過窗欞的草叢中透落,傾灑在他晾曬著野蘑菇的窗臺上,他也一定為自己的祖國擁有這么美好的國土而自豪過。如今,灶火已滅,但草還在年復一年地成長,尤其是上了房泥的屋頂,早已被一叢叢鵝冠草、馬先蒿所覆蓋。在夏爾西里,大自然是不允許有泥土顯露的,就像我們現(xiàn)在的某些沿海發(fā)達的村鎮(zhèn),不允許有貧困戶的存在一樣,共同致富使大家都能和睦相處。長了草的屋頂,更像一頂薩克族少女插上了鷹毛的花帽,微風之下,飄逸而輕盈。
離開木屋,車子一路上行,我們已從溝底開始攀援了,行駛了幾公里后,彎過一道山坡,就像前面我們被那一大片紫色的花海所淹沒那般,又被眼前這一片燦燦的金黃所阻隔。這是由多榔菊、風毛菊組成的菊花的海洋,每一朵黃花就是一支彩筆,將這半坡的顏色涂抹得整齊劃一,心無旁騖。與紫色花海奔涌而下相反,這些金色的烈焰順勢而上,一直燒到山頂,在陽光的助威下,演繹的轟轟烈烈又坦坦蕩蕩。
忽然,有人發(fā)現(xiàn)在我們車后拐彎處的灌叢里,有野生草莓,顆粒像桑椹果那般大小,只是生長在荊棘枝上。來這里之前,我查閱了一些植物種類的相關資料,知道這種植物叫樹莓,果子酸甜鮮美,十分入口,大家蜂擁采集,贊譽不絕。同時伴生的還有紅果小檗、黃果山楂等漿果,成為我們口中盛開的美景。
對于200多平方公里范圍內遍布著1 600多種植物的夏爾西里而言,能有這么豐富的植被,確實是土地的幸運。它就像家境殷實的富戶,來了貴客隨時都可以拿出美味佳肴予以款待。我走過新疆許多地方,有些區(qū)域甚至荒涼到幅員上百公里,竟無一片綠色,更不要談鮮花蝶影了。這讓我不禁產(chǎn)生了一些聯(lián)想:夏爾西里或許是上帝的庫房,他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存放在了這里,才使得這片土地有如此豐腴的秀美儲備。因而,擁有夏爾西里的博爾塔拉成為了幸運的享用者,而生活在博爾塔拉的我們,又更具備了近水樓臺的先資。我常常想,美麗應該是一種具有療效的藥用植物,可以醫(yī)治我們心靈的絕望和荒蕪,所以,夏爾西里的絕塵美艷是不能只留給蒼天和山川的,那是對一種特效藥物的褻瀆,它必須發(fā)揮應有的療效價值,通過我們鏡頭的折射和心靈的過濾,提煉出其最純粹的精華,變成一串串彌漫著濃郁原始氣味的味蕾,停留在每一位渴望純凈的舌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