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陽
3月11日晚間,一則消息傳入《中國民商》內(nèi)部微信群,原本熱鬧的討論戛然而止,一時陷入沉寂。
原北京市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北京市第七屆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原北京市紡織工業(yè)局黨組書記、離休干部李昭同志,因病醫(yī)治無效,于2017年3月11日在北京病逝,享年95歲。
消息一經(jīng)確認并發(fā)出,便引發(fā)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對這位偉大女性有所了解的人無不扼腕悲痛。
次日下午,《中國民商》一行5人懷著沉痛的心情趕赴會計司胡同耀邦故居進行吊唁。乍暖還寒時候,和煦的陽光散發(fā)著母親般的溫暖,忽一陣冷風吹過,又仿佛在訴說著傷感與不舍。當日從李昭家人口中得知,李昭的遺體告別儀式將于3月17日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
17日上午8時,在親屬、朋友以及工作人員的注目下,李昭的遺體被八名禮兵緩緩抬入八寶山大禮堂,安放在鮮花翠柏叢中,身上覆蓋著鮮紅的黨旗。大禮堂上方懸掛著“沉痛悼念李昭同志”的橫幅,橫幅下方懸掛著李昭的遺像,遺體前擺放著李昭子女、孫輩敬獻的花圈,長子胡德平率家人敬獻的挽聯(lián)上寫著“母親像本家書,值得永遠閱讀”。
至上午9時,遺體告別儀式正式開始,在低緩的哀樂中,習近平、李克強、張德江、俞正聲、劉云山、王岐山、張高麗、栗戰(zhàn)書、劉延東、李建國、馬凱、趙樂際、杜青林以及胡錦濤、賈慶林、曾慶紅、李長春、吳官正、胡啟立、吳儀、王兆國、曹鋼川、彭佩云、顧秀蓮、張梅穎、朱良、萬紹芬等,緩緩來到遺體前三鞠躬,并一一與家屬握手慰問。
遺體告別儀式于11點30分結束,家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再次向李昭三鞠躬。在家屬和身邊工作人員注目下,李昭遺體被緩緩移入靈車,前往火化。老共青團后代80余人齊聚靈車旁,打出寫著“情深志遠,我心永懷”的橫幅,沉痛緬懷這位幾十年來不斷給予他們呵護、給予他們鼓勵的老媽媽。靈車緩緩移動,吊唁者依舊緊緊圍繞靈車,目送離去。
據(jù)悉,前來參加告別儀式的各界人士2000約余人。人們神情肅穆,有的在遺體前長跪不起,有的泣涕滿面,他們感嘆失去了一位楷模、一位良知的象征。一位吊唁者手捧李昭遺像,遺像兩旁書寫挽聯(lián):“披荊斬棘追隨光明肝膽赴國難,力挽狂瀾匡扶正義龍鳳楚天昭”;另一位吊唁者將李昭媽媽當年懷念耀邦同志的詩作工工整整抄寫在宣紙上:“獨秀紅梅隨冬去,落絮細雨淚無聲。人生自古誰無死,忠魂丹心慰后人?!边@首詩正是胡耀邦和李昭一生的真實寫照。
一位偉大、堅強的女性
這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同齡人出生于書香世家,自小聰穎好學,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還尊重師長,團結同學,深受大家喜歡,被同學們稱為“小天使”。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年方十六的她,毅然放棄學業(yè),積極投身抗日救亡運動,參加了宿縣戰(zhàn)地服務團。經(jīng)過幾年的歷練,李昭毅然決定奔赴延安。當時的她尚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就此轉(zhuǎn)折,她的名字將會和革命青年胡耀邦聯(lián)系在一起,相伴一生。
據(jù)《胡耀邦1915-1989》一書記載,即使是從不讓自己有一點空閑時間的胡耀邦也承認,自從談上戀愛,常常神不守舍,連書都看不進去了。1941年,26歲的胡耀邦和將滿20周歲的李昭結婚了。婚前約法三章:首先是志同道合的同志,然后才是夫妻;建立了小家庭,不忘終生為共產(chǎn)主義奮斗的大方向;經(jīng)得起各種環(huán)境的考驗,在任何情況下都互相幫助,互相鼓勵,攜手前進!
他們是這么說的,更是這么做的。相濡以沫,共同走過了48年人生里程的胡耀邦和李昭,都互相生活在對方的心里。胡耀邦的思想、情緒、心理,李昭是最清楚最有發(fā)言權的。在《胡耀邦1915-1989》中記載了胡耀邦去世后,李昭率子孫舉行了一次家祭。她在默哀后十分動情地說:“耀邦,你和我們永別了,盡管我覺得你還和往日一樣,同我在一起一個東邊一個西邊地看書,你卻走完了自己的革命歷程,到了你應該去的地方。前幾天,孩子們在我面前不敢哭,我對他們說,你們找個地方放聲哭吧,哭了,可以抒發(fā)胸中的郁悶,哭了,心里就可以平靜些了。”
“耀邦,你光明磊落,無私無愧,你是一個無愧的共產(chǎn)黨員。你活著想著人民,你死了人民想念你,人民同你一起喜怒哀樂……假如你有靈魂的話,我想你也會含笑九泉。”
平易謙和 敢做敢為
人們對李昭的記憶不止于他是胡耀邦的夫人,李昭的平易謙和,是有口皆碑的。她一生所做的貢獻同樣被世人所銘記。
李昭在北京國棉一廠任副廠長時,看到那么多青年工人文化水平不高,她便決定辦起了“業(yè)余職工學?!保姓块T增設了教育科。
1969年,李昭成為北京紡織局領導小組的成員之一,不久擔任了生產(chǎn)組副組長、副書記的職務。她工作的勁頭和以前一樣,工作干脆利落,敢做敢為。
文革結束后,全國人民在黨的領導下,開展了一系列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的工作。紡織系統(tǒng)內(nèi)給170多名知識分子平反了冤假錯案,提拔了580多名知識分子擔任中層以上的領導干部,全系統(tǒng)落實冤假錯案共1600多件,補發(fā)了1400多人被錯誤停發(fā)的工資。系統(tǒng)內(nèi)2300多名工程技術人員套改了技術職稱,1500多名知識分子晉升了技術職稱。
從1981年起,胡耀邦任中共中央主席、總書記達6年之久,李昭始終沒有“第一夫人”的頤指氣使,她也從不在公眾場合露面,只默默干著自己的工作。
在紡織系統(tǒng)工作期間,李昭始終堅定認為要向紡織原料的化纖混紡方向發(fā)展。因為她有一種信念,人民服裝的原料,應盡量少占良田,逐漸減少棉田。為此,李昭大力推動北京化纖工業(yè)基地的建設,以解決無米之炊的原料問題。因為她工作的努力和執(zhí)著,大家不無尊敬地稱她為“化纖局長”。
北京門頭溝以及昌平、密云、懷柔等縣的農(nóng)民比城里人還熟悉李昭。從1985年開始,她經(jīng)常下鄉(xiāng),幫助這些地方發(fā)展養(yǎng)羊、養(yǎng)兔、養(yǎng)蠶。農(nóng)民們?yōu)橘u羊絨、兔毛、蠶繭賺回大把鈔票開心,李昭則有更深一層的考慮:如此發(fā)展下去,北京的紡織業(yè)才會有源源不絕的天然纖維原料。
當時,最有名的“天壇”牌襯衫就是“的確良”面料做成的。北京紡織系統(tǒng)還打造出雪蓮牌羊絨衫、雙鹿牌毛線、雙羊牌毛毯等全國馳名的紡織品品牌。從1976-1985年,累計化纖工業(yè)產(chǎn)量為18.4萬噸,相當于1800萬畝棉田一年的產(chǎn)量,累計利稅2.45億元。這些數(shù)字現(xiàn)在看來并不顯眼,但卻反映了我國從文革到改革開放初期的化工紡織產(chǎn)業(yè)的真實情況。
誰會想到,改革開放之初,我國第一批大規(guī)模引進的國外成套項目中,化纖生產(chǎn)的地位獲得了空前提高。如新建的江蘇儀征化纖、揚子乙烯。我國混紡化纖產(chǎn)業(yè)由此奠定了不可撼動的雄厚基礎。
退而不休 奉獻余生
李昭于胡耀邦逝世前6年就已從北京紡織局的領導崗位上離休。但她并沒有把自己關在那座四合院里,她比過去更多地出現(xiàn)在一些社交場合,尤其與時裝有關的社會活動,她立志要把中國的婦女打扮得更漂亮。
1984年,李昭出任北京服裝協(xié)會的會長。自1984-1994年的10年中,李昭以北京服裝協(xié)會會長的身份,先后會見了日本、法國、比利時、英國、美國等國家來華交流團體,參與了30多次國際服裝交流活動,還和這些國家的服裝設計師建立了友好的業(yè)務往來。
1986年,李昭提出舉辦T臺模特表演的設想,并和北京服裝開發(fā)公司于1987年試辦成功。北京市先后辦了12所服裝職業(yè)學校,6所高等院校開辦了服裝專業(yè),以后國家紡織工業(yè)部又把“北京化纖學院”改辦成“北京服裝學院”。在北京和外地兄弟協(xié)會在關系處理上,李昭提出了“北京不牽頭,不出頭,輪流坐莊”的工作意見。各地服裝業(yè)的興起發(fā)展,群眾衣著時尚的打扮和春夏秋冬多樣化的男女服裝,自然而然地把什么“奇裝異服”、“資產(chǎn)階級的生活方式”等等論調(diào),消弭于無形之中。
中國的服裝業(yè)興起以后,服裝市場造就了我們自己的服裝設計師、高級服裝設計師、服裝工藝師、高級服裝工藝師和眾多的講師、教授。各地開展了服裝設計群星比賽,給那些有手藝的工匠師傅授以相應的職稱。
1986年7月,李昭響應北京市政府“為把首都建成時裝中心”的號召,她產(chǎn)生了一個新的設想,即要辦一張服裝專業(yè)性的報紙。終于在1994年,全國第一家彩印的《服裝時報》創(chuàng)刊了,發(fā)行量達20萬份。
李昭不管在職還是離職,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奉獻自己的力量。
如今胡耀邦、李昭已離我們而去,我們在仰視這對革命伉儷的豐功偉績、緬懷他們的崇高品質(zhì)的同時,也由衷地道一聲:耀邦千古流芳,李昭一路走好,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