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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木或出生地

      2017-05-04 10:44李達偉
      延河·綠色文學 2017年3期
      關鍵詞:出生地飛鳥流水

      李達偉

      由冬日的流水引發(fā)的

      我偶爾會有這樣的錯覺:我們(這里的“我們”,時而被我泛化,時而變得具體,但更多時候是具體地那么一小部分人,我們有許多相似的有關成長的陣痛與幸?!,F(xiàn)在我們大部分人,在城市中為能體面生活而努力著。)的肉身日漸萎縮,精神世界也隨之萎縮。其實我無法把握我們所有人的現(xiàn)狀,我甚至無法把控自己的生活?!拔覀儭敝械囊恍┤嗽缫褟氐紫Вㄏ褡鳛樗緳C的松,喝敵敵畏自殺,還有英,得了不知名的病突然去世……),或者暫時音訊全無(我們無數(shù)次想過,在某一天,這些音訊全無的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情形)。我們很少有閑暇的時間在一起閑坐一下。當面對著精神世界沉陷于困境所帶來的憂懼時,我想到了流水。我是又想到了流水,我曾多次迷戀過這樣的表達。在這里,無論是流水、草木,還是他物,都將有著強烈的象征意味,但除了象征意外,還有著真實的意義,那時就是實實在在的流水,實實在在的草木。

      我喜歡流水的澄澈與流動的特質。當我把流水想得更具象化些時,我眼前先出現(xiàn)的是出生地的那條河流,然后才是瀾滄江、怒江、金沙江這些云南大地上的大河。

      我和母親出現(xiàn)在了那個河谷之中,與流水無關,只是與生活日常有關。我和母親要去地里把這個冬季最后的作物收起。我身處的世界無比真實。母親早已被生活侵蝕得體無完膚。像母親一樣的人有很多。在那些群山之間,人們一直忙碌著,但不會期望突然會大富大貴 。一直忙碌的結果,便是身體衰弱的速度被加快。很多時候,在那些群山之間,年齡往往消隱,你往往無法輕易估摸到一個人的大致年齡。我見到了一些才三十多歲,頭發(fā)卻早已花白的人,如果你進入那些群山之間,你也將會見到至少一個或兩個這樣的人,那時你可能也會多少覺得不可思議。提到了母親,還要提提父親,像父親一樣的人也有很多。父親常年被風濕困擾著。父母早已和哥分家單獨住著,他們要設法為安度晚年而繼續(xù)努力著。與父母一樣的人還有很多,那似乎已經成為出生地的一種常態(tài)。我們似乎早已無暇顧及父輩們的生活,我們似乎更無法顧及他們的精神世界。他們如我和母親眼前的這條流水。充盈在故鄉(xiāng)內部的一些精神已被沖淡。我們真正的故鄉(xiāng)正日漸遠去,即便故鄉(xiāng)的那個軀體還在。我們在故鄉(xiāng)的某個山頭輕輕地嗅了一下,混雜了很多種氣息,那早已是一個混雜的世界。那時我曾記下了這樣的碎念:

      和母親,和馬,和田里還未收的作物,和那些草木,和那些流水,線條的世界,最為流暢和純粹的世界。我們如流水,我們正在沿著河流往上。

      我們如流水。這可以算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表達。至少在我寫下這些碎念時,我想賦予流水繁復的意義。我們如流水。我們如某些時候的流水。遺忘過去,遺忘自我,遺忘粗獷中必然要有的細膩,我們早已學會了遺忘,或者我們早已學會了卷裹,以及卷走一切的方式。有時,我們以爆發(fā)的洪水一般試圖卷走一切,我們如洪水,我們便卷走了屬于一個地域的生存哲學、生存宗教以及無序之內的有序。我們就在河谷中走著,沿著河流。河流見證著自然的某種程度的缺席。但自然這樣的缺席,已經足以引起一定的恐慌。

      由冬日的草木引發(fā)的

      我們就是草木,當我們樂滋滋地提到了自己與那些草木之間竟如此相似之后,我們猛然醒悟,頓時面面相覷。其實我們只能與某些草木一樣。我們想學著某些草木不斷遷徙,我們是看到了至少其中一種植物的遷徙,就像是我們眼前的那片蒲公英。那可以算是一片遷徙過來的植物,它們還繼續(xù)走在遷徙的路上。那時剛好起了一陣很大的風,我們看到了蒲公英浩浩蕩蕩的遷徙。我們還像別的很多植物,我們早已像那些植物一樣習慣了遷徙。而很多與草木有關的那種關于生命力的命題,往往不成立,我們常常會有命如草芥之嘆,而在很多時間里,我們的生命力還不如草芥。更多時候,我們是那條河流兩岸上的草木,隨時有被流水吞噬的可能,有好些草木早已被吞去??帐幝懵兜暮哟玻莻€河床曾被各種草木填充著,以一種極為和諧的姿態(tài)存在著,但突然之間,那些草木就被吞掉了,被掩埋了。沒有多少草木的河床,在我們看來就是割裂的。在看到那個河床的時候,會有一些莫名的不適感,那應該就是所謂的“割裂感”。在那個空落的河床里,又長出了一些草木,但都是一些脆弱不堪的新草木。那些新的草木,在那之前,我們不曾看到。在那之前那些植物間也可能一直進行著一些慘烈的爭斗擠兌,而最終一次又一次的洪水解決了這些慘烈的爭斗擠兌。

      我們在外飄蕩多年之后,又回到了出生地,那時我們就是這些新生一般的草木,我們也如這些新草木一樣脆弱不堪。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那些新生草木,根系不發(fā)達,長得不繁茂,脆弱不堪。我們面對著那些草木。從那些單調的草木上,我們同樣感覺到了一些不適。我們樂此不疲地在那些河床上折著那些新鮮草木,我們有著不鏟除那些草木不罷休的想法,但最終我們發(fā)現(xiàn)那些植物的數(shù)量太多,最終我們疲于應對那些貌似無法計算的數(shù)量。我們是被那些草木的數(shù)量打敗了 。我們開始在那些裸露的沙石上坐著,朝細小的河流望著,望著望著便過了還想繼續(xù)鏟除那些草木的年紀。

      我們出現(xiàn)在了那條河流邊。我們不約而同地注視著那條河流以及那些草木,我打了個寒顫,我分明也感覺到了別的幾個也接連打著寒顫。我們面面相覷,我們吐口而出的就是“我們如流水,我們是如流水,我們如草木,我們是如草木”。我們是進行了如此這般的一次對話,至少我們說了類似的話。在出生地,我們是說了類似的話。那時我們正在談論著理想。我們的理想便是想通過努力走出出生地。我們其中一些人是走出了出生地,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了出生地?,F(xiàn)在往外行走,早已不像過往那般艱難。畢竟我們還沒有老去,畢竟我們還沒有老到不想走出出生地的年齡。我們之前的一些人通過一種或兩種方式(太過單一的方式)走出了出生地,那時他們走出去往往是靠讀書以及當兵,而不像現(xiàn)在。現(xiàn)在外出的方式正變得日漸豐富,我們更多人是通過出去務工的方式走出去的。

      我們一些人是走出去了,喜就是這樣。他初中畢業(yè)后,就不再讀書了,而在這之前,不讀書往往也就意味著回到出生地務農。喜選擇了外出,那時正有很多人如洪水般涌出去。我們很多人就在那個時候涌出去的。他到外省,多年后他又回到了出生地。他在給我們講述外出與回歸的過程時,我們驚人地發(fā)現(xiàn)了“圓”。那是一個圓圈,而且畫得異常完整和貌似滑溜。 喜自己端起了酒杯猛地一口就灌了下去,我們似乎聽到了酒精從他脖子那里“哧溜”一聲燒灼下去的聲音,喜爆了一句粗口,喜無奈且略帶戲謔地說了這樣一句,“出去了這么多年連媳婦都沒有找到”。我們不禁哈哈大笑,我們拿起酒杯慶祝他連媳婦都娶不到。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那樣的慶祝方式里面所包含的無奈與悲涼。現(xiàn)在,我們必然要外出,我們至少要為了媳婦也要外出,我們看到了出生地的很多姑娘外出然后遠嫁他鄉(xiāng),出生地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光棍(至少是暫時的光棍)。我們努力不輕易屈服于生活中遇到的各種問題,但很多時候,我們往往受困于生活而不安而氣喘吁吁。喜現(xiàn)在回到了我們鄉(xiāng)鎮(zhèn)的山上種植草藥,還有一些人也回到那些山上種植中藥。在前兩年,一些中草藥被炒得很熱,我們中的一些人以逃離出生地的方式逃離了城市。

      在談論到光棍問題之后, 我們談到了種植的中草藥。已經成熟的中草藥無人問津,這樣的結果是我們不曾預料到的。我們近乎灰溜溜地談論著那些中草藥,但幾乎沒有人談論到那些被開墾的草場,那些草場在泥石流的沖刷下不斷退化消失。我在作為放牧人的那些時間里,早已看到了一個又一個草場的破敗,而開墾會讓草場的數(shù)量銳減,同時也會加快那些草場的真正消失。很多草場經受那樣一次開墾之后,幾乎就很難再恢復了,我早已不再相信一片自然在這個時代所具有的自我修復能力,畢竟我們早已沒有讓它們有閑暇的時間完成自我修復。

      有個老人,他患有皮膚病,嘴角已經潰爛不已,醫(yī)生說這不是一般的潰爛,很有可能會病變,醫(yī)生給他提的建議就是戒酒,要減少酒精的刺激。如果不戒酒的話,在酒精的刺激下,那個久久不愈的傷口將會繼續(xù)久久不愈,但他無法抗拒酒,他想出了一個辦法,用一個吸管吸酒喝。他多次自備吸管出現(xiàn)在很多人家里,人們在看到那個自備的吸管后,不得不到給他酒喝,他樂呵呵地跟人們說,這個吸管壞了的話還有很多,現(xiàn)在要弄到一根吸管真不是難事。

      我們簡單地說了一下那個老人后,我們又提到了城市,我們大部分人要重新回到城市。那些無人問津的中草藥被收好曬干然后封存,我們依然要等著一些機會,這次我們想給那些被開墾的草場一些時間,我們將會暫時遺忘那些被開墾的草場。也許只有像父親一樣的牧人,才會把目光長久注視著那些被開墾過的草場,畢竟我們的羊群需要好的草場。喜請我們去他種植中草藥的山上逛一下。這年似乎只有喜是我們那群人中,沒有因為中草藥無人收購而憂慮的人,他老板會按時給他發(fā)工資,喜說從不拖欠,而除了喜,我們那伙人種植的是屬于自己的種草藥,我們都曾渴望賺一筆錢。我們計劃著,賺一筆錢后,我們將會繼續(xù)在那些被開墾過的地上種植中草藥。而現(xiàn)在,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對那些被自己開墾過的地的留念,我們正準備從出生地再次逃離,我們早已經想好了逃離的方式。宗是我們那伙人中的司機之一,宗他們經常會拉一些人或者拉一些貨物在城市與出生地之間奔跑。宗將成為我們臨時的司機,幫我們逃離出生地。在我們決定了逃離出生地的時間里,我突然之間想到了流水,想到了草木,某種草木,某條河岸上的草木。

      我們是如草木。我們更像是冬日的草木。我們像它們冬日時所呈現(xiàn)出的姿態(tài)。至少在出生地,冬日的草木異?;臄?。由荒敗引起的往往是糝目的荒涼感。我們也可以算是一群充滿荒敗感的人。但冬日的很多草木的荒敗,只是暫時的。很多植物就那樣蟄伏著。我們努力成為冬日的某些草木。當我們有了這種成為某種植物的渴望時,我們開始努力學著那些植物的生存哲學。我們也努力學會蟄伏著。就像喜以及別的很多人一樣,他們正在蟄伏著,他們在酒精的麻醉下會有這樣的念想,在這個冬天之后,他們可能就會至少告別單身。

      山在外出打工一段時間后,去外地上門了,并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然后他又一個人回到了出生地。這讓喜還有一些還未找到媳婦的人艷羨不已。我是在出生地看到了一瘸一拐的山,那只是暫時的一瘸一拐,山在回到出生地的第二天爬上了那個木垛房,他要幫自己年老的父親加固一下那個房子,卻出現(xiàn)了意外。他從上面跌了下來,幸好不是很高,他摔斷了右腳。我們一伙人在一起提到山的時候,我們總會猜想山在木垛房上時,他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雜念的困擾?會不會是雜念讓他一恍惚,才掉了下來?在我們看來,山必然要有一些雜念,畢竟他回來并不只是因為回來看看父母那么簡單,而是他離婚了?,F(xiàn)在,在出生地,離婚的人也多了起來。也許,只有諸如喜一樣的人群會偶爾覺得這樣的現(xiàn)象有一點點怪異。我們還掐指算著那些單身的人群,數(shù)量驚人。山似乎有點點灰溜溜地就回來了。在那些流言蜚語中,山是灰溜溜的,山必將內心苦悶。而山在我們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竟不是灰溜溜的,也并不是苦悶的樣子。我們總會覺得山只是強顏歡笑。我們總會猛喝一口酒,然后吐口而出一句,“他就繼續(xù)裝吧!”

      山遠遠走來,或者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擺一擺地過來,但我把注意力注意在了山背后的那個老人 。在很多人看來,他就是一個異類,可能患有神經病。他退休后,耳朵早已失聰,拄著一根拐杖,經常在鄉(xiāng)間到處游蕩。據(jù)他自己說,他并不是在鄉(xiāng)間百無聊賴地游蕩,他有很明確的目的,他要重新選一個地點,然后在上面建造一個廟宇。我們看到了他在那個他新選出來的小坡上,簡單地搭建起了一個像屋子形式的框架。那個框架寒酸簡陋,但那確實是一間微型的有模有樣的民間建筑,或者那便是一間微型的廟宇。大年初一那天,他一個人來到了那個小坡,在那間簡陋的框架里上香,只有他一個人在那個角落上香。這一次沒有人響應他。這個老人的內心世界,應該是混亂不安,他出現(xiàn)了幻聽,他所說的耳邊總是有一些人在說話在指引他,那應該就是幻聽。他是一個瘋子。某個人這樣說道。是的,他是一個瘋子。許多人這樣的應和著。那個老人在那條路上停了下來,并挖掘著路邊的石頭,我們走近那個老人,我們看到了他在那些石頭上標著各種記號。

      老人已經八十多歲。我們猛然想起,并面面相覷。山一擺一擺地和我們面面相覷。

      由冬日的飛鳥引發(fā)的

      那是冬日的飛鳥。那至少是在冬日里見到的飛鳥之一種。擺在冬日的飛鳥前面是無數(shù)的陷阱。至少在這個冬日里,一場又一場大雪正等著那些飛鳥;至少在這個冬日,異于常年的寒冷正等著那些飛鳥;至少在這個冬日,還有一些人會繼續(xù)在那些山谷中安置下捕鳥的器具,一些鳥依然被捕殺。我們要面對很多生活中的陷阱。我們往往不知道要面對那么多的陷阱,即便有時我們變得小心翼翼。直到我們墮入某個陷阱,才追悔莫及。有時我們早已意識到有眾多的陷阱在等著我們,但我們依然不顧一切,偉便這樣走失了。一些飛鳥早已消失,連那些激越好聽的聲音都早已消失。烏鴉,我是想到了烏鴉,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烏鴉了,而在很多個冬天里,烏鴉似乎總能預見一些死亡,它們會在出生地“哇哇”大叫,叫聲慘烈悚然。烏鴉預言到了像某個老人耐不住日漸寒冷的冬天而離世,像一些牲畜由于膘不夠肥而在冬天離世,還有像一些牲畜得病而離世。而現(xiàn)在,每到冬天,老人依然繼續(xù)在死亡著,那些牲畜繼續(xù)死亡著,一些草木也死去,而烏鴉似乎也早已在某個冬天就消失了。烏鴉的死亡,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烏鴉的死亡,是那些飛鳥死亡之一種。

      我們更多感受到的是失敗感。那晚我們聚在了一起,我們難得有那樣的閑暇,我們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我們真正談起了我們的處境,我們更多是談到了挫敗感。我們是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挫敗感,我們往往無法通過努力來使這樣的感覺消失。如果酒喝多的話,我們會無法控制淚水,或者那時我們早已覺得掩飾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痛感是可恥的,我們可以在那個漆黑的夜間放聲大哭,我們那群人中就有一個人哭泣了。

      那是好幾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因為考試的事情來到了省城,那晚我和星和山幾個一起擠在了那個促狹的出租屋里。印象深刻的是那晚我們之間沒有多少話,我們開始有所顧忌,有那么一會,我甚至覺得我們都在相互揣摩對方的心思,其實我們也知道那樣的揣摩早已沒有意義。我們開始談論著過去,我們更多是談到了他們的輟學,以及我最終的堅持,那時一些老師會來勸輟學的人返校,但很多勸告的方式和內容在那些人面前沒有任何作用,至少輟學回家的人再沒有回到學校。我們那群人中,初中畢業(yè)的都少。我們成了隨風飄蕩的蘆葦,風一吹來,蘆葦就朝風向左右搖晃。在那個城中村,山和我從街頭逛到了街角,稍顯雜亂無序的世界,但異常熱鬧,那晚我們在那個出租屋里喝著酒,并討論著我們早已無法離開那些雖然嘈雜卻熱鬧的聲音,我們只有在那樣的喧鬧中才能更好地忽略內心里面的虛空與失敗感。

      山在一家蛋糕店上班,待遇一般,但他把許多蛋糕的配方牢記心中,他渴望有一天自己能開一家蛋糕店,山覺得他最擅長的就是做蛋糕,這樣的擅長背后的艱辛只有山自己知道,山初中沒畢業(yè)就輟學了。山最終離開了省城,離開的主要目的就是去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后來,山與媳婦離婚了,山回到了出生地,然后山出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山回來做的事情與做蛋糕沒有任何聯(lián)系,他回來燒碳賣,在那個冬天,他的碳生意挺好,但燒碳必然要砍伐很多的樹木,我們中只有很少的人在面對許多樹木的接連消失會有痛感。山不知道有沒有那樣的痛感?山繼續(xù)燒著碳,已經沒有了再次離開出生地的想法。星在省城的時候同樣異常努力,星也想在省城開個店。我們談到了另外一個興,興在省城開了個店,生意很好,星說興就是他的榜樣。有那么一會,山沉默了,星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星并沒有在省城開店,他選擇回到了州府,在州府的一個偏僻的街道上開了一家餐飲店,但由于一些原因,星的餐飲店只開了一段時間便倒閉了。星開的店,招牌是省城的特色小吃,但省城這樣的說法太過于寬泛,那混雜了多個地方的飲食。他開的店鋪生意沒有預想的好,我們在我所住的出租屋里提到了這事,星笑了笑然后繼續(xù)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兵出去打工一段時間后,回去結婚,現(xiàn)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那天他打電話給我說是媳婦突然跑了,我聽出了他口中的無奈,他說只是因為媳婦不聽話不孝順就揍了她一段,但可能是揍的時候用力了一點,他把媳婦的照片發(fā)給我說是叫我在那些街道上幫忙找一下。兵的媳婦已經逃跑了一個月,然后是兩個月,前些時候聽人說他媳婦已經回來,還聽一些人說他媳婦還沒有回來。我沒有給兵打電話問問,這樣的不問中隱隱有著某些挫敗感的困擾。這時如果我們在一起說起自己如草木、自己如流水、自己如飛鳥的話,我們必然會把它具體話,我們就會想到出生地的某些流水、某些草木與某些飛鳥,脆弱的流水,脆弱的草木,脆弱的飛鳥,我們是感覺到了某些時間里自己的脆弱。當我們都認識到了自己的脆弱時,我們又會感覺到不安,這時我們就會繼續(xù)喝酒。在碰杯的過程里,我們就著酒會說,也不怕,路還長,我們因這樣的勇氣而鼓動著而多次醉得一塌糊涂。醉完后,我們又各自在城市或者出生地努力掙扎著生活。

      由冬日某個行將傾塌的建筑引發(fā)的

      那個空村,并不是一夜間就成為空村,而是人們接連從那個村落搬了出去。我就在那些空落的院子里和還未搬離的那些老人閑聊著,那樣的閑聊將是跨界的繁復的,也可能是蕪雜的,但也可能更接近那個村落本身。我就在那些足以湮沒我的空落中,開始胡思亂想。我會胡亂想到搬離那個村落的一些人的現(xiàn)狀,同時我又想到了我們那群人的現(xiàn)狀。我總感覺那個村落的現(xiàn)狀與我們那伙人的現(xiàn)狀有點相似。

      我們都在以我們的方式逃離出生地,有些人貌似是很成功地逃離了,那是在很多旁觀者看來的成功逃離,而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很多時候那只是外人看似光鮮的逃離。我們一些人貌似早已逃離,一些人正在逃離的路上,一些人卻是無法逃離。我們那群人中,因為染上一些無法治愈的疾病而早逝的有幾個,平時還能夠聚在一起好好閑一下的屈指可數(shù)。我們很多人依然在滿懷期待地對待著自己的逃離。我們一些人會用白族調把我們的生活與內心唱出來,唱得如泣如訴,有時是男女對唱的話,我們在聽著他們把自己生活所遇到的很多困厄與幸福唱出來。我們經常在唱詞中反觀我們自己,我們更多唱的是生活的不快與所帶來的不安,但我們很少會去抱怨命運把我們放在了離那個偏遠鄉(xiāng)鎮(zhèn)最偏遠的角落,我們在頹喪的同時,也樂觀著。

      初次來這個古村落,強烈的空落感,以及某些荒涼背后繁復的美感。強烈的悖論感。此次依然如是。某些美感,某些屬于美學層面的物象,正在荒敗,或者正在承續(xù)。此次還遇到了幾個老人,老人與這些建筑,又是某些悖論的存在。瘋長的紫莖澤藍,以及破敗的院落。那是一個行將傾塌的建筑群,我們正目睹著它們的一點點殘破掉落。在其中一個院落,我見到了那個老人。我倍感不安地向她提了一句說要進去她所在的那個院落看看的請求,她欣然答應,在第一次來到那個村落時,這個院門緊鎖,空落所給人的震撼與此次在一個行將傾塌的院落里依然獨自生活的老人的存在,所給人的震撼是一樣的,甚至此次所受到的震撼遠遠多于第一次。在這樣的場景中,會想到諸如寂滅的東西,生命的寂滅,同時也有一種我所不喜的生命的蓬勃生長,在冬日,這種植物照樣以蓬勃的姿態(tài)生長著,這多少讓人吃驚,也多少讓人感到不安,大概是對比太過于強烈了。我變很多愁善感起來。

      那是冬日,我開始關注著更多是枯敗的植物世界,以及枯瘦的流水。我想到了“枯河”這樣的表達,我們是一條又一條枯河,至少我就是一條枯河。在一些時間里,我竟感覺到了精神世界的枯竭之虞,我是在擔心,是在焦慮,這時我會更真實地感覺到自己身處的現(xiàn)實,以及“我們”那群人身處的現(xiàn)實,我們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才逃離出生地,但我們也更接近了另外一種真實。在這樣的真實中,我們的肉身與靈魂被現(xiàn)實鞭撻得體無完膚。當冬天過去,我依然在延續(xù)著自己漫游的想法,我依然關注著那些草木流水,草木與流水開始有了一點點變化。這時我想成為眼前的這些流水與草木,生命的不竭與蓬勃,我們應如這些草木和流水,但我們那伙人不曾把這樣的想法大膽說出來。

      由某些行將干涸的古井引發(fā)的

      古井干涸了,我是看到了一個古井的干涸。那些古井不斷干涸。那些新打的井也干涸了。井被人們越打越深。我看到了那個還未干涸的古井。古井后面有一個小小的塑像,供人們敬拜,我打了一桶水,大口地喝著,那時我的身影多少如某個牲畜飲水的模樣。我在那口古井中看到了自己,同時也看到了一些人,“我們”中的一些人。我們是有不同程度的抑郁。只是我們往往沒有意識到。

      在一些時間里,我們會偶爾聚集在一起談論生活,更多會談論各自的前途。我們會更多談論信仰,以及我們眼前的那些建筑,我們總會覺得那些談論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嶄新的生活?!皦粝氚?,那是唯一值得我們?yōu)橹畩^斗的東西”(羅貝托·波拉尼奧《遙遠的星辰》),我們只在不斷努力著,那些夢想是能讓我們感覺到更為體面的東西。我們也會談論起饑饉,暴動,人心的躁動不安,人類的柔弱與粗暴。在談論這些的時間里,我們也會以一個貌似異常清醒與保持獨立于這些情形的姿態(tài)存在著,而我們往往會忽略在不經意間我們的內心常常躁動不安,只因一點點關己或不關己的事情就變得躁動不安。這里,我將以一個躁動不安的身份不斷出現(xiàn),我不知道自己的躁動不安有多少的作用與弊端,但我知道自己將是一個喋喋不休的躁動者。我們很少會談論文學,但有時我們會談論文學,趙會在喝醉酒后和我談起,他語言搖晃著說我懂你的文字,但又覺得在這時談論文學是可恥的。在那些古村落里,我們成了一些類似酒鬼的人,我們首先要玩牌吃酒,然后才是其他。我們多次在那些古木蔥蘢的村落里喝醉,我們的情緒甚至會失控。亮明顯是失控了,他開始爆粗口了,他不斷爆粗口,但我們都覺得他是需要宣泄一些情緒,只是覺得那樣的宣泄有點點過火了。亮說他口渴,他要喝水,我扶著他跌跌撞撞來到了那口古井旁。這時,我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塑像前面擺放著一個瓶子,瓶子里裝滿清水,瓶子里面插著一些松柏枝條,很綠,我似乎還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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