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家族

｜［美］英格麗德·勞｜小薇彩

靈力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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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xiàn)在，我的靈力還沒有顯現(xiàn)，不過，距離我的13歲生日只剩下不到兩天了。媽媽做的蛋糕一向都很完美，就像她自己一樣，這也是因為她的靈力使然。經(jīng)她手的每一樣東西、每一件工作都很完美。就算媽媽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那也會糟糕得極其完美。

我經(jīng)常猜想自己的靈力會是什么。我想象當自己吹滅生日蠟燭時，周圍各家各戶的爐火都會隨之熄滅。我還幻想生日時一邊偷偷地許下心愿，一邊鼓起兩腮，然后就會像生日氣球一樣飄浮到天花板上。

我對哥哥羅奇特說：“我的靈力肯定是一種溫和的力量?！?/p>

“女孩得不到強效軟糖?！绷_奇特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蓬亂濃密的黑發(fā)中，隨即噼啪一聲閃出了火花。“女孩只能得到安靜文雅的靈力，甜膩膩的，平淡無奇。只有男孩才能擁有地動山搖的靈力?！?/p>

我朝哥哥皺起眉頭，吐了吐舌頭。羅奇特和我都清楚地知道，我們的家族中不乏靈力強大的女性，姨姥姥朱爾斯每次打噴嚏都能讓時間倒流20分鐘，二表姐奧利弗熾熱的目光可以融化寒冰。

羅奇特已經(jīng)17歲了，他是家里的長子，排行第二的是菲什，接下來就是我。雖然和菲什相差一歲，我倆的個頭卻差不多，而且容貌也很相似，頭發(fā)都像沙粒和稻草一樣枯黃，媽媽的頭發(fā)就這樣。不過，我天生一雙爸爸那樣黃褐色的眼睛，菲什的眼睛則和媽媽的一樣，都呈海藍色。就像是我倆分別從媽媽或者爸爸身上得到了一點東西，然后各自為自己制造出了其余的零件。

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也不是最纖弱的。皮膚黝黑的“思想家”薩姆森今年7歲，“娃娃臉”吉普斯今年3歲。最初就是吉普斯管我叫“密卜斯”的，我的本名“密西西比”對她那個可愛又笨拙的舌頭來說，發(fā)聲有些困難。不過，她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我的本名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就像菲什身邊總有一片陰沉沉的風暴云一樣。

在星期四，也就是我13歲生日的前兩天，我感覺百爪撓心。晚餐的時候，爸爸不在。我?guī)缀跻豢陲埗紱]吃。吉普斯坐在我對面，無休無止地咿咿呀呀，她是在清點自己眼中那些虛幻的小人，還請求我?guī)退o那些人起名。

我推開飯菜，沒有搭理妹妹，只顧一個勁地想象著自己獲得靈力時的樣子。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媽媽起身去接。趁著她背對大家，我們趕緊把各自的土豆泥噼里啪啦地蓋在不受歡迎的四季豆上，就連邦巴外公也這么干了。薩姆森把一些四季豆塞進了口袋里，好拿去喂他那只已經(jīng)死去的寵物龜。媽媽總是說薩姆森不該把我們的美食喂給那只海龜，更不該看著它死去；媽媽還說薩姆森只喜歡糟蹋食物，除此以外什么也不關心。而薩姆森確信——雖然滿心哀傷——自己的海龜只是冬眠而已，媽媽沒忍心把它從家里扔出去。

我們圍著餐桌相視而笑，大家對自己處理四季豆的機靈勁很滿意。就在這時，咔嗒，媽媽放下了手中的聽筒，然后抽噎了一聲，跌坐在地板上。她的目光四處搜尋，好像能透過棕藍相間的方格地板看到地核沸騰滾燙的巖漿。

菲什那邊爆發(fā)出一股氣流，吹拂著每個人的頭發(fā)，并把我們的餐巾紙亂七八糟地吹落到地上。房間里的氣溫升高了，空氣中的水分也加重了，好像房子忽然憂心忡忡地噴發(fā)出灼熱的汗水。櫥柜頂上一字排開的那些蓋得嚴嚴實實的、落滿灰塵的罐子，這會兒也都叮叮當當、哐啷哐啷地互相碰撞，好像100個人在干杯。屋外已經(jīng)下起了“菲什雨”。菲什瞪大雙眼凝視著雨水，幾秒鐘后，淅淅瀝瀝的雨滴驟然變成了瓢潑大雨。菲什抑制住了自己的恐懼，卻無法削弱靈力。

“媽媽？”羅奇特壯著膽子叫了一聲，四周的空氣噼噼啪啪地釋放著靜電。T恤衫粘在他的身上，就像剛從烘干機里取出來的襪子吸附在毛巾上一樣。房間里忽明忽暗，他的手指緊張不安地抽搐著，指尖上噼里啪啦地噴濺出藍色的火花。

媽媽看著爸爸的椅子，一把空空如也的椅子，還有等待著主人的盤子。然后，她回過身，哆嗦著下巴告訴我們，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還給我們描述了爸爸的車是如何像牛皮靴下的易拉罐那樣被碾壓成一團，爸爸又是如何忘記在災難發(fā)生之前逃離汽車，之后又是如何躺到薩萊納希望醫(yī)院的病床上。此刻，爸爸就躺在那里，精疲力竭地陷入沉睡，無法醒來。

“別擔心，孩子?！蓖夤参恐鴭寢專孟駤寢屢廊皇悄莻€坐在父親膝頭，為破損的布娃娃而哭泣的小女孩?！澳切┽t(yī)生分得清狀況，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把你的小伙子給治好，還會把他衣服上掉落的扣子縫回去?！蓖夤p聲細語地給媽媽鼓著勁。然而，當羅奇特發(fā)射出來的焦慮的火花像閃光燈一樣照亮外公的面龐時，我看到了一條條皺紋里流露出來的擔憂。

（摘編自《靈力》）

責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