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行”
國家的“一帶一路”戰(zhàn)略——“絲綢之路經濟帶”和“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涉及65個國家和地區(qū),我們會在新欄目“絲路行”中為讀者帶來沿路國家和地區(qū)最美的人文景色。
1985年夏,在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吳忠市鹽池縣蘇步井鄉(xiāng)窨子山發(fā)掘了一座梁唐墓,根據(jù)墓志記載,墓主人是中亞何國人。墓葬中有一合石門,上線刻兩位身著緊身衣褲、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在一小圓毯上舞蹈,胡人所跳的正是來自索格底亞那(粟特)地區(qū)的重要舞蹈胡旋舞。
伴隨著眾多中亞、西亞移民流寓中國,一些與其相適應的風俗習慣、生活方式、宗教信仰等都傳入中國,并在一定程度上產生變異,與中華文明產生交融。大唐長安盛行胡風,衣、食、信、行無不受胡人影響,尤其在樂舞方面更是昌盛不衰。鹽池窨子粱唐墓,根據(jù)墓志記載,墓主人是中亞何國人。墓葬中有一合石門,上線刻兩位身著緊身衣褲、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在一小圓毯上舞蹈,胡人所跳的正是來自索格底亞那(粟特)地區(qū)的重要舞蹈胡旋舞。胡旋舞屬于健舞,是一種以跳躍為主的運動量很大的舞蹈,因為在跳舞時需快速不停地旋轉而得名。其特點是動作輕盈、急速旋轉、節(jié)奏鮮明。關于這種舞蹈的記載在史籍記錄中很少,我們今天對這種舞蹈的實態(tài)有一定的了解,得益于唐代優(yōu)秀詩人白居易、元稹在詩歌中的一些描寫。白居易寫長詩《胡旋舞》,將胡旋女的姿態(tài)神情躍然紙上,“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無稹《胡旋女》詩云:“胡旋之義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傳。蓬斷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盤火輪炫。驪珠進珥逐飛星,虹量輕巾掣流電……”這類西域舞蹈深受當時上層人士甚至皇帝的喜愛,以至于白居易認為胡旋舞的盛行是“天寶季年時欲變”的征兆,因為它只能“迷君眼”、“惑君心”,使得唐王朝遭受了一次大劫難,“從茲地軸天維轉,50年來制不禁”。雖然是詩人片面的理解,但從中折射了胡旋舞對于當時社會的極大吸引力。寧夏鹽池唐墓雕刻有胡旋舞的石門的發(fā)現(xiàn),對于今天的人了解這一充滿魅力的異域舞蹈的實態(tài)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
推測為當?shù)剀娛率最I墓葬的彭陽北魏墓出土的陶俑群中,有不少是胡人形象的陶俑和身著波斯風格盔甲的武士俑。武士身上披掛的魚鱗甲,是冷兵器時代軍官使用的高級甲胄,與札甲相比,具有很強的防護性,很早以前是波斯軍隊的經常性裝備,后傳到中亞,至公元四世紀左右成為中國北方少數(shù)民族最常見的裝備,只是式樣上有一些變化。
在宗教信仰方面最先流行于中國的是起源于印度的佛教,這種教義溫和的宗教在中國經歷了十分曲折的布教過程,公元三世紀以后才獲得廣泛傳播。中印高僧沿絲綢之路相互往來,在文化融合中形成中國佛教。及至公元六七世紀的佛教造像,其形象和服飾已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成為中國佛教形象,與初傳的印式佛像差距甚遠。
在絲綢之路沿線分布著一些重要的石窟寺,例如南石窟寺(今甘肅涇川)、須彌山石窟(今寧夏固原)、麥積山石窟(今甘肅天水)等,其中寧夏境內的須彌山石窟是絲綢之路上著名的佛教石窟寺,始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公元477-499年),興盛于北周與唐代,至今散布有北朝隋唐石窟幾十窟,而開鑿于北周時期的第51窟現(xiàn)存高達六米的一佛二菩薩造像,裝飾華麗,高大雄偉,是中國北周造像中難得的雕塑精品。
基督教中的聶斯脫里派傳入中國后稱為“景教”,景教在中國的傳播也獲得成功。西安曾出土舉世矚目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據(jù)碑文記載:在長安、洛陽、靈武(今寧夏吳忠)等地建有寺院?;痨旖虃魅胫袊?,因崇火,也稱拜火教。固原唐代粟特人史姓墓出土的金覆面(face cover)的日月圖案,或推測為分別與拜火教或摩尼教有關聯(lián)。覆面的習俗是指古人死后在面部遮蓋特殊的布或玉、金屬面具的一種喪葬習俗,其歷史在中國可追溯到先秦時代。絲織物綴金屬在表達喪葬思想時有著特別的意義,與這種習俗相配合的是死者眼部覆蓋以金、銀等貴重金屬硬幣,金、銀光澤分別表示太陽、月亮的解釋有著古老的傳統(tǒng),貧窮者則以青銅代替。東西方文化有著非常相似的覆面,這一習俗的傳播與波斯安息帝國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杜f唐書·西域傳》卷198記載波斯國“俗事天地日月水火諸神,而西域諸胡事火祆者,皆詣波斯受法焉”。蒙古高原的Kazzakhs人也是這種信仰的忠實信徒,中亞甚至在遙遠的匈牙利都發(fā)現(xiàn)有覆面的習俗。從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除中亞以外,新疆地區(qū)是漢晉至隋唐時期在墓葬中使用覆面最多的地區(qū),而在中原地區(qū)則變得罕見。寧夏固原史道德墓中的金覆面,由護額飾、護眉飾、護眼飾、護鼻飾、護唇、護頜飾、護發(fā)飾等構成。主要部位均以金片打壓而成。其上保留有鉆孔,顯然是用來與絲織綴合的。其中護額飾上的新月托金球圖案可能和中亞的拜火教有一定的聯(lián)系。
遙遠而漫長的絲綢之路是文化交流與商品流通之路,也是信仰傳播之路,它有力地推動著東西方世界物質與文化的碰撞、交流與融合,使遠隔萬水千山的人民處在相互了解之中,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fā)展。雖然距離絲綢之路的鼎盛期已經過去1000多年,先輩們對待不同文化的寬容性的一面仍然值得后人深思。?笏(文章來源:《東方早報》,作者系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羅豐,本文系節(jié)選,標題為編者所加,原文見寧夏博物館編《朔色長天——寧夏博物館藏歷史文物集萃》)(編輯/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