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莎·巴尼根
當(dāng)我正在三河城——位于瓜德羅普巴斯特爾島西南部的一個小鎮(zhèn)——海濱的一條長約五公里的小路上徒步穿越濃密的雨林時,天幕似乎突然被打開,古莉河出現(xiàn)在眼前,將小路一分為二。只有這一條路可以穿越,潮水看上去并不猛烈,一路上還可以抓著巖石保持平衡。
河流上游深藏在一片翠綠而茂密的雨林中,在匯入洶涌起伏的大海之前,順勢向下流淌形成了一系列的瀑布。站在過膝深的河水中,很容易就能理解為什么島上的加勒比人將這個島嶼命名為“Karukera”,即“美麗流水之島”。這里的加勒比人是美洲原住民的一支,于 800 多年前生活在這里。
在加勒比人定居瓜德羅普島的 1000 多年前,在島上生活的是伊尼爾人,一支離開委內(nèi)瑞拉境內(nèi)的奧里諾科河盆地定居到小安的列斯群島上的土著阿拉瓦克人。他們的遷徙路徑如同一彎新月,穿過加勒比海進入到大西洋。
很多學(xué)者認為伊尼爾人非常虔誠,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河流、動物、巖石甚至雷電和地震都有精神所在。伊尼爾人在河流、瀑布和湖泊旁的巖石上雕刻壁畫,描繪了抽象的圖案以及圓形的、眼窩深陷的面孔。
壁畫近在眼前,我伸出手指就能觸碰到它,這一幅看上去像是一個男人的輪廓被雕刻在一塊高聳的巨石上。盡管我無法確定一些條紋標(biāo)記是否由河水的起伏沖刷而成,但我可以想象出一位藝術(shù)家伏在巖石上辛勤刻畫,伴隨著周圍的鳥鳴和樹葉的窸窣聲。
在過去的這幾年里,我對瓜德羅普島產(chǎn)生了深厚的情感,常常在冬天搭乘廉價航班往返于紐約的家中和小島的首府皮特爾角城。我在瓜德羅普島的朋友們很快便了解到,我不會拒絕探索他們小島的機會,因此他們也經(jīng)常邀請我一起進行探險。
通常都是我的朋友弗雷德里克,將她的小汽車停在我租住的簡陋公寓旁。"你好!"她會招呼道,這就足以令我抓起行囊沖下樓梯。
一天剛剛拂曉時分,空氣中傳來了弗雷德里克的聲音。我想我們會去探訪一些瓜德羅普島的音樂家,睡眼惺忪的我匆匆穿了一雙拖鞋,抓著相機便出發(fā)了。直到我們到達三河城邊緣,我才開始懷疑我們的目的地究竟在何處。
我們轉(zhuǎn)向一條小路,看上去并不是通往文明之地,反而是遠離文明進入到了一片草木叢生的地區(qū)。弗雷德里克駕輕就熟地沿著小路上穿越雨林,樹枝和藤蔓劃過我們的頭頂。終于,我們轉(zhuǎn)入了一個小停車場,來自弗雷德里克家庭的大約 10 位成員身穿遠足裝備和靴子,站在那里等著我們。
一名伙伴借給我一瓶水,我愉快地接受了,但我的拖鞋卻讓我無計可施。我們大踏步走進雨林,很快,我就把拖鞋拿在手里,赤腳穿越滿是巖石的河床。
生活在三河城和周邊小鎮(zhèn)的瓜德羅普島人世世代代都在沿海的雨林里進行徒步旅行和野餐。直到 1995 年當(dāng)?shù)乜脊艑W(xué)家卡羅曼·巴塞蒂偶然發(fā)現(xiàn)巖石壁畫之后,法國文化部和瓜德羅普國家森林辦公室才開始對這一地區(qū)進行保護,并建設(shè)了沿岸的小路。沿岸小路包括“l(fā)e Sentier de la Grande Pointe”即“重點小路”在內(nèi),也就是我們此刻正在行走的小路。
小路的中途有古莉河,小路的另一端是大溝灣,在那里可以看到壯闊的加勒比海,多座統(tǒng)稱為“Les Saintes”的島嶼,以及遠處的多米尼加火山峰頂。
我們跨越小河后又前行了大約一公里,逐漸轉(zhuǎn)進了內(nèi)陸,幾百米之后,我們到達了巴塞蒂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巖石壁畫的地點,如今這里叫做“Anse des Galets”,或者“石頭灣”。一泓泉水自巖石流下,形成一個小池塘。這里一定曾經(jīng)是地?zé)峥凇P〕氐囊贿吜⒅粔K方形巖石,壁畫上表現(xiàn)了一個被鬼怪面孔所環(huán)繞的男人。小池外,另有一塊石頭上雕刻著婦女分娩的畫面,一個嬰兒出現(xiàn)在她的兩腿之間。
這兩幅壁畫就是著名的“石頭上的男人和女人”,它們的獨特之處在于,與這一地區(qū)所發(fā)現(xiàn)的大多數(shù)巖石壁畫的簡化或抽象不同,它們所呈現(xiàn)出的是完全擬人化的形象。很多考古學(xué)家認為曾經(jīng)在這里舉行過很多生育儀式。
弗雷德里克直接指著巖石說道:“那就是婦女分娩的地方。”
我們繼續(xù)在雨林中穿行。距離"石頭灣"半公里的位置是一處糖料種植園的廢墟。哥倫布于 1493 年首次踏上瓜德羅普島之后,天花和種族屠殺使得島上的土著居民幾乎遭受滅頂之災(zāi)。與安的列斯群島的其他許多島嶼一樣,這一“新世界”淪為了殖民地,白皮膚的克里奧爾人建立了糖料種植園,目前生活在瓜德羅普島上克里奧爾人的后裔如今被稱作“békés”。我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沿著小路分布的前哥倫布時期的巖石壁畫仍然保存完好,而這一殖民時期的遺跡卻幾乎被雨林完全吞沒。
站在小路盡頭,我們可以領(lǐng)略到這樣的風(fēng)景:一邊是郁郁蔥蔥的雨林,另一邊則是浪潮撞擊著火山海岸。隨后,我們踏上返程之路。
我們再次穿越古莉河,太陽在頭頂猛烈地?zé)肟局覀?。很快,我們就到達了停車的地方。在那里,雨林的邊際,我與弗雷德里克及她的家人共進午餐。
近處,一條狹窄蜿蜒的小路沿著古老的河床通向大海。午飯后,我沿著小路走到了杜克麗沙灘,它以附近的一個糖料種植園的廢墟而命名。
我脫掉拖鞋,把疼痛的雙腳埋在黑色的火山砂之中。當(dāng)我望向斑駁的藍色海浪時,身后灌木叢掩映著海浪沖刷不斷風(fēng)化的巨石,我們可以一起飽覽這超越千年的風(fēng)景。?笏(摘自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wǎng))(編輯/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