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帝浣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边@首歌流行一時,大概擊中了很多人的心。
每天準時上班下班,上班做著同樣的工作,下班擠著同一趟地鐵,晚餐重復地吃著那幾樣菜,睡覺前刷一會兒朋友圈。
日復一日的生活,并不太壞,也不太好,這就是“茍且”。
智力無所用地活著,是會讓人發(fā)瘋的,就像湯里沒放鹽,雖然可以勉強喝下去,但是滋味全無。
于是,我們會向往“詩和遠方”。
當然,很多人會把“詩和遠方”,理解成想走就走的辭職環(huán)球旅行。仿佛逃離了眼前的乏味環(huán)境,人生就會閃閃發(fā)光。然而事實證明,這樣做于事無補。
有很多熱愛旅行的人,去過歐洲20國,郵輪環(huán)球80天,去南極摸過企鵝,去北極觀過極光。然而,回來之后,除收獲了一些酒后談資和自拍照片外,還是得繼續(xù)掉進“茍且”的生活里。
再說說“詩”。詩意其實跟寫詩沒有什么關(guān)系,詩意應該是一種有趣。要成為一個有趣的人,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個興趣來碾壓自己的智慧。
興趣愛好有很多種,但大多數(shù)人會選擇最不費腦子的那些。比如喝酒、打麻將、逛街購物、看電影、打游戲、旅游等等,都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易上手,花點錢就能得到很好的享受,時間也過得快。但不費腦子的興趣愛好,也只是茍且生活的一部分。
說一個釣魚朋友的故事。一個做企業(yè)的朋友,有一次和我去海島旅游,在海邊釣上來一些小魚后,竟然愛上了海釣,他的夢想是要釣上一條一公斤以上的石斑魚。這不是容易的事情。
朋友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裝備和魚餌,短短時間里,他成了上知天文氣壓,下曉地理潮汐的專家。一公斤的魚還沒釣到,花的時間、金錢都夠買一噸石斑魚了。
后來,有一次和他去珠海的海島上釣魚,我們在一塊孤零零的礁石上過夜。天微微亮時,朝霞紅透了無邊無際的海面,海浪拍打著腳下的礁石,數(shù)不清的海鷗繞著小島飛舞,日出光芒萬丈,浮云開合。
這是不是很詩意的場景呢?那次魚依舊沒釣到,但那天壯麗的海上日出,是少有人能看到的。
對那個朋友來說,詩和遠方都歸結(jié)成了一條魚。那個等魚上鉤的孤獨身影,就是“詩”;而那些為了釣到魚而涉獵的天文地理知識,則成了他的“遠方”。
只要有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能讓你不顧功利地沉迷進去,你就有可能成為一個有趣而詩意的人。
可以做木工,為了打造一把完美的小凳子,耗上你所有的業(yè)余時間;可以去拍攝昆蟲,為了等一只蟬蛻殼,能在森林里蹲上三天;可以學烹調(diào),為了做出一道夠味的冬陰功湯,跑遍整個泰國搜集香料;可以愛喝茶,為了喝到一杯好茶,把整條茶馬古道徒步走上一遍。這些事情,不需要辭職旅行,不需要等你辛苦存到一千萬元,只要心里長了草,馬上就可開始去做。
我是一個愛好廣泛的人,旅行、攝影、閱讀、寫作、書法、國畫、烹飪、釣魚,沒怎么在乎投資回報,也都只是業(yè)余愛好。只是每玩一樣,都恨不得傾盡全力,努力玩到己所能及的極致,這樣的玩法會使人很快樂。
不敢說自己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但至少,在獨處時,我的內(nèi)心可以是豐富充盈的。
我相信,用很多的耐心和微笑,去等一朵花開放,有著非常重要的人生意義。就像我那個釣不到魚的朋友,到最后會發(fā)現(xiàn),那條石斑魚根本不重要了。最美的時光,是在等那條魚的時候。
有趣才有詩意,眼界就是遠方。
(摘自《廣州日報》2017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