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國宏
柳永是北宋時期婉約詞派的創(chuàng)始人。此人才華橫溢,風(fēng)流倜儻,詞風(fēng)清新,意境悠遠,開創(chuàng)了一代靚麗詞風(fēng)。按理說這樣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才子考取功名是手拿把掐的,結(jié)果他卻因為一首牢騷詞,而終生與仕途無緣。
柳永生于官宦之家,其父兄均是進士。柳永自幼飽讀詩書,很有才氣,族人對他充滿了期望。他雄心勃勃地進京趕考,認為自己滿腹經(jīng)綸,“定然魁甲登高第”。結(jié)果他到京城后沒有溫習(xí)功課,而是被煙柳繁華迷住,“亂花漸欲迷人眼”,整日流連于煙花柳巷,與歌妓們打得火熱,早把四書五經(jīng)扔到了九霄云外,結(jié)果在第一次“國考”時名落孫山。
自視甚高的柳永無法接受落榜這個現(xiàn)實,他認為是主考官不識高才,有眼無珠,覺得自己未被賞識,明珠賣成了璞石價,于是將滿腹牢騷寫成了一首《鶴沖天》詞,以泄胸中不平之氣——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fēng)云便,爭不恣游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fēng)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詞中柳永怨氣沖天,一罵社會黑暗:我這個才子詞人、白衣卿相居然懷才不遇,未被賞識,真是天道不公!二嘆命運多舛: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爺去煙花柳巷“發(fā)展”了!暗含對朝廷的不滿與憤怨。
罵歸罵,怨歸怨,其實柳永內(nèi)心還是向往功名的。其實他首次“國考”失利而牢騷滿腹是沒道理的:當(dāng)時柳永剛剛進京,尚未“出名”,還屬于“生荒子”一枚,考官們犯不著和他這個無名小輩過不去,當(dāng)然也就更談不到嫉賢妒能了。另外,“考場無常態(tài)”,不見得滿腹經(jīng)綸就一考即中。
柳永發(fā)了一通牢騷后,又開始備考了:“浮名利,擬拚休。是非莫掛心頭。富貴豈由人,時會高志須酬?!保ā度玺~水》)第二次“國考”他筆試還真過關(guān)了,但在宋仁宗皇帝那里卡了“殼”——那首怨氣沖天的《鶴沖天》詞不知怎么讓皇帝看到了。據(jù)宋人吳曾《能改齋漫錄》記載,當(dāng)時筆試名單交到宋仁宗手上,皇帝一見“柳永”這個名字就問:“是不是‘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那個人?”宋仁宗對柳永落榜后怨天怨地怨朝廷很是反感,覺得柳永詞雖工整,但政治覺悟不夠高,思想不端正,心理有問題,而且心口不一:你既然把朝廷的功名看作是“浮名”,那你還來參加“國考”干嗎?說一套,做一套,這種言行不一的人品令宋仁宗對柳才子“老大不悅”。于是宋仁宗就把柳永的名字勾掉了,并且批示:“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就這樣,一代詞霸便終身與仕途一揖兩別了。
第二次“國考”的失利讓柳永心灰意冷,此后他便將自己的大好青春全部交給了煙花柳巷,日日偎紅倚翠,而且還氣憤地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柳永原名“柳三變”),交名妓、入花樓,吃上了“軟飯”。由于他不事產(chǎn)業(yè),致使晚年窮困潦倒,死時一貧如洗,連個棺材錢都沒有,最后還是靠幾個妓女湊錢將其草草安葬了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