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
張大爺拗不過老伴,硬是買了票,坐了六個多小時火車從塞北趕到北京。凌晨四點二十分,他拐著一條腿,攙扶著她,緩緩地出了北京站口。
今天,是年三十。
火車站外,燈火通明。
經風一吹,她一陣干嘔,像是要把腸子吐出來。
他倆在站前廣場轉著,開始尋找。
執(zhí)勤的真多,一個個筆直站立,幾乎一個模樣。
她有點后悔,這么多人,怎么找?都怪自己想兒心切,沒合計好就來了。
冷不丁,他扯了她一下。
快看!在那里!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真的是兒子。
她急忙拉著他,往兒子的崗靠去。
還沒到跟前,她猛然停?。?/p>
兒子正在站崗,腰板挺直,軍姿傲然,目視前方。
端詳了許久,她毅然轉身,拉著他往進站的方向走。
他說,要不咱過去跟孩說句話,都兩年沒見了。
她說,看一眼就夠!別讓孩看見,為咱操心。
他又說,老婆子,要不咱們一會到天安門廣場看看升旗吧,好不容易沾了兒的光,來一趟。
她搖搖頭,說,就你那腿腳還想轉,想啥哩,家里的雞、豬還等著。
他倆,又進了站。
大年初一,晚上九點鐘,他和她終于回到了家。
剛進屋一會,按照約定,兒子的電話就打來了,他摁下免提:爹!娘!春節(jié)快樂!
爸說,好好當兵,聽部隊首長的話,想當年我當偵察兵的時候……
娘說,兒子,數九寒天,記得多穿件衣裳……
兒說,給二老敬禮!
坐在沙發(fā)上的張大爺也不由地站起,舉手,回禮。
兒說,我要上崗了,明天再聊。
娘說,等有時間,娘一定去看你!
兒子在電話里哽咽著說,娘,瞧您這記性,昨天您不是剛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