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描寫,是指將人物在特定環(huán)境里內心的喜憂、秘密和矛盾,生動具體地呈現(xiàn)給讀者。心理描寫是刻畫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表現(xiàn)文章主題不可缺少的手段之一。怎么才能利用心理描寫來為作文增色呢?
下面,我們將以“語文課開始了,老師把批好的試卷一張一張往下發(fā)。拿到試卷之前,我緊張得要命,就怕自己考砸了”這兩句(簡稱“發(fā)試卷”)為訓練的抓手,一起來深入探討。
一、內心獨白法
內心獨白,有些像自言自語,就是讓人物直接傾吐自己的內心,如思想、情緒、感受等。一般采用第一人稱。常用“我想”“我回憶”“心想”“心中默念”等標志性詞語。先來看看這段:
我?guī)缀踹€不會作文呢!我再也不能學法語了!難道這樣就算了嗎?我從前沒好好學習……想起這些,我多么懊悔!我這些課本,語法啦,歷史啦,剛才我還覺得那么討厭,帶著又那么重,現(xiàn)在都好像是我的老朋友,舍不得跟它們分手了。還有韓麥爾先生也一樣。他就要離開了,我再也不能看見他了!想起這些,我忘了他給我的懲罰,忘了我挨的戒尺。(選自都德的《最后一課》)
解析:“我?guī)缀踹€不會作文呢!”,寫出了“我”的著急;“我再也不能學法語了!”,寫出了“我”的遺憾;“難道這樣就算了嗎?”,寫出了“我”的不甘;“我從前沒好好學習……想起這些,我多么懊悔!”,直接就點出了“我”的懊悔。當然,后面的獨白,還寫出了“我”對書本、老師的不舍。這里,通過人物的自我表述,反映人物的內心活動,揭示了人物豐富的精神世界。
那么,怎樣才能運用“內心獨白法”,把前面提及的“發(fā)試卷”中的“緊張”表現(xiàn)出來呢?
【學生練筆】(張晟):我不停地在心里念叨:“老天爺,求你保佑保佑我吧!我再也不看電視,不打游戲了。唉!都要怪我自己,老想著自己基礎那么好,打會兒游戲沒事兒。這個周末回家,還趁父母不在,又偷玩了將近四個小時。完了完了,一定會考砸。我該怎么辦?老天爺,你發(fā)發(fā)慈悲,讓老師手下留情?。∥冶WC以后回家再不碰害人的游戲。您老千萬別讓我不及格??!”
【學生練筆】(縱然):“要是這次語文成績又沒考到那個悲催的‘105,怎么辦?我可是曾當著老爸的面,拍著胸脯允諾給老班的!也不能全怨我,其實,那些現(xiàn)代文閱讀,尤其是開放性的,本來就是全憑運氣:這個老師可以扣你1分;那個老師可以扣你2分,遇上心善的,甚至1分都不扣。作文更是,閱卷老師大筆一揮,扣10分、扣5分,都沒個定數(shù)。唉,不想這些沒用的了??荚伊?,怎么辦呢?老爸會不會還給我上政治課?老班會不會又要叫我到辦公室去?天哪,受不了了!”
點評:兩個孩子的內心獨白,各具特色:一個從自身找考砸的原因,一個從閱卷尺度這樣的外在找原因。不管哪一種,都極其生動地表現(xiàn)了發(fā)試卷時孩子們的緊張心理。
二、夢幻再現(xiàn)法
幻覺,能折射出人物的心愿或思想感情。在特定的狀態(tài)下,人耳邊或眼前會出現(xiàn)虛幻的畫面或聲音,而這些往往是自己最想(或最怕)聽到和看到的,如果將這些內容詳細準確地描繪出來,就是當時人物內心的最好寫照。在進行幻覺描寫前,也可用一些提示語,如:似乎看見、仿佛聽到……再來看看這段:
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ㄟx自朱自清的《背影》)
解析:成年之后的父親與父親關系一度很僵。沖突最激烈的是1922年,當時他曾兩次回家,父親都不不準進門。冷戰(zhàn)了三年后,父親才主動寫信給朱自清,說“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淚眼迷蒙中,朱自清借助幻覺重見了當年那一跨過月臺、穿過鐵道為他買橘子的父親的背影。這幻覺,其實是他對父親的理解和疼惜。
思考:如果要對上面“發(fā)試卷”文字中“緊張”添上幻覺描寫,該怎樣進行?
【學生練筆】(丁子怡):我仿佛看見那沓試卷的中央,有一個鮮紅的“110”。它的主人,就是我!老師微笑著要我上前領獎,獎品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外加一大袋子可愛的零食。同學們都一邊熱烈地鼓掌,一邊任由自己的眼神寫滿羨慕嫉妒恨。我哈哈大笑起來?!霸趺戳?,子怡?”同桌使勁地推我。啊,語文老師正在發(fā)試卷!
【學生練筆】(談珺如):我好像看見滿試卷鮮紅的叉,組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正向我卷來……嚇得我動彈不得,不能呼吸。我又仿佛看到老師正向我走來……她平時臉上一直掛著的甜甜的微笑,怎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柳眉倒立。她用手指著冰冷的試卷:“考這么少,你是想讓我請家長來學校呢,還是想讓我去你們家家訪?”
點評:這兩個孩子,天生的性格就是一個樂天,一個內斂。這兩段幻覺描寫,不問是假想中的幸福時刻,還是迷離中的災難大片,都從不同角度娓娓道出了她倆對取得優(yōu)異成績的渴望。
由此可見,夢幻再現(xiàn)法,它可以跨越時空的限制,讓思維的韁繩任意馳騁,從而使文章內容豐富,背景開闊,也可充分展示人物的心理變化,從而突出文章的中心。
三、行、神暗示法
不問是誰,要想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很難。通常情況下,一個人的臉部表情會直接反映其心情的好壞。《毛詩序》有言:“情動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彼?,言行和神情能暗示出這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我們一起看下面這段:
周副主席又舉起那棵野菜看了看,慢慢地把它放進嘴里。醫(yī)生驚呼著撲過來,野菜已經(jīng)被咬下了一點。
周副主席那干裂的嘴唇閉住了,濃密的胡須不停地抖動著,一雙濃眉漸漸皺緊了。嚼了一陣,吐掉了殘渣,把那顆野菜還給楊光,囑咐道:“你記著,剛進嘴的時候,有點澀,越嚼越苦。”(選自王愿堅的《草》)
解析:這里,作者運用一系列描寫周副主席嘗有毒野菜的動作和神態(tài)的詞:“舉起”“看了看”“放進(嘴里)”“咬下了(一點)”“干裂的嘴唇閉住了,濃密的胡須不停地抖動著,一雙濃眉漸漸皺緊了”“吐掉了(殘渣)”“還給(楊光)”。最后,還叮囑了一句。所有這些,充分表現(xiàn)了周副主席雖然身患重病,仍置個人安危于不顧,對紅軍戰(zhàn)士的生命和健康高度關注,對革命大業(yè)極端負責,無比忠誠的高尚品格和非凡氣度。
那么,如果要對咱們今兒的訓練材料“發(fā)試卷”中“緊張”后面的內容添上適合的言行、神態(tài),又該怎么表達?
【學生練筆】(周暢洋):試卷靜靜地反躺在桌上。我用有點顫抖的手去掀試卷,一個鮮紅的“1”字映入我的眼簾。我的手一抖,試卷又合上了。我一咬牙,把手伸到試卷底下,用力一翻。隨著“啪”的一聲,我看到了分數(shù):105!可憐我那曾擠成一堆的眉毛和眼睛,一下子分了家——眉開眼笑!
【學生練筆】(李桐羽):試卷靜靜地反躺在桌上。我猛地一掀,鮮紅的“98”頓時闖入我的眼簾。98分耶!額的個天呢,簡直不可思議?!靶∷嗡?,小舒舒,你們考得咋樣?”我提著試卷,一陣風似的跑去插在他二人中間,滿臉的嘚瑟,“哈哈,這次終于成為我的手下敗將了吧?”“等等,桐桐,你試卷怎么倒著拿?”小宋宋用那種老學究的神情,瞪大眼睛仔細瞅我的試卷?!坝袉??”我一把搶過,“86,唉,又輸了。”
點評:成績終于揭曉,幾家歡喜幾家愁呢!暢洋同學用特寫鏡頭的方式,為我們聚焦了他翻看成績那一刻高度緊張的神情和無比沉重的動作。好在終于眉開眼笑。而桐桐的言行神態(tài),則充分暴露出他對戰(zhàn)勝小宋宋和小舒舒這兩個對手的強烈渴望。笑點在于,他居然忙中出錯,樂極生悲。
四、景物襯托法
一切景語皆情語。不同的心情看相同的景物時,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因此,人的眼睛能根據(jù)自己的心情,隨主觀感受選擇景物。把這些在特定感受籠罩下的景物描寫下來,就能充分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纯聪旅孢@段:
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在路上。月亮出來了,冷冷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選自張之路的《羚羊木雕》)
簡析:爸媽逼我去和好朋友萬芳要回貴重的羚羊木雕,可木雕是我主動送給她的?!霸铝脸鰜砹?,冷冷的”,就形象地寫出我被逼著要回禮物后萬分難過的心情。
那么,如何運用“景物襯托法”把訓練題“發(fā)試卷”時的“緊張”表現(xiàn)出來呢?
【學生練筆】(朱迅):六月的臉,小孩的臉:體育課時,還艷陽高照;語文課才上,就陡然變得陰沉沉的。而那不知來自哪里的風,也拼命地吹,好像一個狂躁的怪物。唉,老師正在把批好的試卷一張一張往下發(fā)。
【學生練筆】(林舒靜):一大早,雨就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窗臺上的盆栽,被飛濺來的雨點打濕了笑臉;窗臺外的樹葉,也早被沖刷得耷拉起腦袋。遠處,還時不時傳來陣陣沉悶的雷聲。走神的我,豁然驚覺:語文老師,她她她……她正在發(fā)試卷!
點評:兩位同學的景物描寫,讓人不得不再次相信這一點:一切環(huán)境描寫的文字,都是作者表情寄意的載體,都為文章所要表達的情感服務;一切景物,又必然引起作者情感波動,進而付諸文字,形成景語。景與情,情與景,二者相因相成,不可分離。
人的心理復雜多樣,心理描寫也有若干表現(xiàn)形式,除了以上四法外,還有修辭助力法、盡情傾訴法等。每一種方法之間,也沒有完全的界限。同學們作文時,可根據(jù)自己的實際需要,綜合多種方法來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來靈活地表現(xiàn)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
范文點評
傘的故事
□李桐羽
夏日的夜空,時常有閃耀的星星,人這一生,免不了有精彩的故事。我不長的履歷里,最精彩的那個雨傘故事,應該就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了吧?
故事發(fā)生那天,一大早就烏云密布。爸媽恰巧有事要急著處理,吃完早飯,叮囑我自己返校,就都出門了。好在那會兒家離學校非常近,不過幾條巷子的距離。我想,我可以。
天有不測風云。就在我照顧好自己的肚子,推開門剛準備出發(fā)的時候,云朵們積蓄的能量終于爆發(fā):但見密密麻麻的豆大的雨珠,呼啦啦地一起從天上往下跳。砸在我額頭上,有點疼。噓,趕得也太巧了!
退回屋內找傘??墒?,任我怎么找,家里除了那把碩大的油紙傘,再無其它。雨這么大,近乎在水簾洞里穿梭,不打傘是不現(xiàn)實的。別無選擇,我只好費力地撐起那把比我還高出一截的油紙傘。我一邊艱難地走,一邊恨恨地抱怨:這什么鬼天氣啊!再堅持一刻不行嗎?非要害我成落湯雞?爸媽也真是,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要趕在今天有事,還兩人一起消失!
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因為,走著走著,我又遇上了另一個難題:那條小得可憐的巷子,居然容不下我這把油紙傘。唉,這就尷尬了??粗直恚喊パ?,都已經(jīng)7:20了!怎么辦呢,這?
“喂,小伙子,你是不是要去上學?。扛乙黄鸫騻惆??”就在我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招呼。扭頭一瞧:原來是個白胡子老爺爺,他臉上正掛著慈祥的微笑。他手中撐開的折疊傘,多像圣誕老人剛派送過來的禮物,我心中剎時充滿了溫暖。把油紙傘收起來,必須的,快速鉆入老爺爺?shù)膫憷铮s緊地。
接過油紙傘后,老爺爺告訴我他也是剛把自己的小孫子送去學校,看見“望巷生畏”的我,才樂呵呵地過來的。怕我不自在,老爺爺還頗為貼心地問起我的家人、我的年齡、年級和學習情況,我其實沒有一點不自在。他的笑,那么和藹,跟我鄉(xiāng)下爺爺?shù)囊粋€樣!莫非,我就是他的親孫子?一念至此,大雨仿佛停止了,時間也仿佛停止了……小巷里的一切,全變得那么的溫馨。
不知不覺,我們就走到了小巷的盡頭。老爺爺本來還要送我,可我不想麻煩他老人家太久。轉過身去,向老爺爺?shù)缆暋爸x謝”之后,我又用力地撐開大大的油紙傘。老爺爺怕我遲到,催我快走。剛走兩步,他又大聲叮囑:“娃啊,小心腳底,別摔著啊!”當我再次轉過身去,才發(fā)現(xiàn)他還笑瞇瞇地站在巷口,目送著我。于是,用力地揮了揮手,我朝大雨中邁出更加堅定的腳步。
此后每每想起老爺爺,我心里都裝滿溫柔,還有力量。夜空中最亮的星,應該是老爺爺贈我的這個溫暖的雨傘故事。
點評:
心理描寫常用的內心獨白法、夢幻再現(xiàn)法、行神暗示法、景物襯托法和修辭助力法,在這篇習作里,小作者都嘗試著去運用了。效果還挺好:不但寫出了“我”出門遭雨的窘迫,唯有油紙傘的無奈,小巷不能進的尷尬,快要遲到的著急,還寫出了老爺爺給我?guī)淼木竦膿嵛浚约扒靶械牧α俊?/p>
南京師范大學蘇州實驗學校
指導老師:鄭榮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