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的優(yōu)雅

許嵩

這幾日我一直埋頭練琴，拒絕了聚會、宴請，反而覺得每一天都很豐盛。

在深圳的某個晚上，我在四海一家吃自助餐，人們端著盤子在菜品前穿梭。聽見有人在鋼琴前彈唱，唱得很好，我走了過去，是一位中年老外，哼著爵士，眼睛閉著，看起來很投入，我在很近的位置站著聽了五分鐘，他都沒有察覺。

一個服務(wù)生看我不動，走過來問我：“先生是否需要什么幫助？”我說沒有，她帶著疑惑走開了。

老外唱完一首，自顧自搖了搖頭，欠身輕聲說了聲“Sorry”，然后更小聲地自我點評了幾句，大概是對自己剛才的演唱并不滿意，但他并沒有停頓太久，又開始了下一首。這首唱完，他微笑著說了句 “Thank you”，進(jìn)行了自我鼓勵。那種音量屬于自言自語，無人會注意到他，他也早已習(xí)慣杯盞碰撞聲和人聲幾乎淹沒了他的琴聲和歌聲。

離場時，他對著琴一鞠躬，對著四方食客二鞠躬。而對比強(qiáng)烈的是，這一切都像是獨角戲，他的全情投入和優(yōu)雅禮貌得不到任何反饋。

他所得到的那些演出報酬似乎僅僅是購買了他的彈唱，并不要求他附帶優(yōu)雅與認(rèn)真。但他所做的一切只能解釋為他在享受自己的音樂，而不是演給別人看，也實在沒什么人在看，亦不是為了賺取生活費而麻木地唱著，像很多酒店的琴師那樣一邊彈一邊打量著往來的顧客，再打幾個哈欠，多上幾次洗手間，無所用心。

同樣是賣唱也有不同的境界，有的人賣唱都賣得不敬業(yè)、不稱職，而有的人論水平早已不該停留在那些喧囂之地，卻因為種種原因還在那些不為人注意的角落里用錯位的優(yōu)雅詮釋著自己對音樂的熱愛，而這聽起來總歸是有些悲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