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說“笑”

潘玉毅

此處的說與笑不作一個詞讀，而是分開的兩個字。說是說，笑是笑。

笑是一個動作，一種表情，字典里關(guān)于笑的解釋是：“露出愉快的表情，發(fā)出歡喜的聲音?！痹谥袊糯脑娫~歌賦、文史典籍里，我們能找到無數(shù)處關(guān)于笑的描寫。毫不夸張地說，幾乎沒有一本史書、亦無一本集子里頭不提到笑的，且多數(shù)與笑有關(guān)的典故讓人印象深刻。譬如看過《說岳全傳》的人多半不會忘了“虎騎龍背，氣死兀術(shù)，笑殺牛皋”這一回目。而且古人十分喜歡將“笑”與數(shù)字組合在一起使用，比如“唐解元一笑姻緣”“程咬金三笑而亡”，甚至連曹操敗走華容道的三笑也讓人讀之難忘。

笑有很多種，有真笑也有假笑，有溫婉的笑也有豪邁的笑，有甜美的笑更有苦澀的笑，如果一一道來，用上三天三夜、十七八卷的紙張也未必能夠說盡寫盡。即便是同一種笑，不同性格的人演繹起來也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含蓄，笑不露齒，有的人奔放，笑起來花枝亂顫，一如大觀園里林黛玉的笑和王熙鳳的笑，姿態(tài)相去甚遠。但無論哪一種笑，只要是發(fā)自真心的，都讓人覺得歡喜。

與普通人的笑不同，“美人”的笑總是充滿魔力。翻閱古詩詞典，便能找出不少形容美人笑時的詩詞句子，比如“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其中最有名的主角當屬褒姒，周幽王為了博她一笑烽火戲諸侯，連江山都不要了。

然而，一個人長得美不美，五官和身材固然是評判的對象，更重要的還取決于是誰的眼睛在看。俗話說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戀愛中的人愛哭也愛笑，尤其那“小顰微笑盡妖嬈”最是動人不過——“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這幾日，我讀了一些古詩詞，內(nèi)容多半記不得了，但有一句例外——“微笑語還羞，愿郎同白頭”。言辭間兩情繾綣，有說不盡的歡喜。此外，龔自珍的一首《百字令》，我也模模糊糊地記得兩句，道是：“逢君一笑，人間無此歡喜?！倍潭淌畟€字里，包含著多少柔情蜜意，令人讀完之后不由掩卷沉吟。

我小時候?qū)懳恼聲r很喜歡引用一個句子：“古有佛祖拈花而迦葉一笑，這一笑便成情種，永遠播撒在后人心中?！逼鋵嵞菚r候?qū)@句話的意思似懂非懂，只是覺得很有味道。因為笑已是很美好了，還與情相關(guān)，豈不是錦上添花？現(xiàn)實生活里，很多時候我們竭盡全力，無非就是為了讓自己在乎的人能夠笑一笑。

其實不獨愛情如此，友情和親情皆是同理。同齡朋友間，最難得的便是相視一笑的默契，而父母長輩“最喜小兒無賴”，看著兒女成長，眉眼間的笑意慈祥而滿足。所以這笑真是極好的表情，不管是“橫刀向天笑”，還是“微笑轉(zhuǎn)星眸”，抑或是蒙娜麗莎般神秘的笑都值得我們每個人好好珍藏?！棒~與雁，兩浮沉，淺顰微笑總關(guān)心”，管它盈盈還是脈脈。

午后讀陸蓓容的《更與何人說》，忽然想到這個“笑”字，三兩句閑言入筆，竟睡著了。一覺醒來，寫稿的事情都忘卻了，仿佛間，“睡起莞然成獨笑，數(shù)聲漁笛在滄浪”，雖然后半句只是虛想，不過覺著也挺好——古今多少事我們管不了，不如都付笑談中好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