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鎖

何君華

旅游中巴在沙日浩來剛一停穩(wěn)，梅小夢的心就跟哈日干圖不知名的小鳥一樣飛了起來。

透過疾馳的中巴車窗，梅小夢早就看到了沿路村民們洞開的院門和院子里芳香四溢的各色蔬菜水果。司機師傅剛一打開車門，她就像哈薩爾射出的神箭一樣躥了出去。

梅小夢以最快的速度沖進路邊一戶村民的果園，就像在自家果園一樣毫不客氣地采摘起了李子、柿子和沙果。

不一會兒，果園的女主人回來了。她看了一眼梅小夢，然后徑直走進了里屋。

梅小夢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和冒失，連忙從果園里走出來向女主人賠禮道歉。令梅小夢沒想到的是，女主人居然從里屋端出一盆清水來。

這意思梅小夢當(dāng)然懂，女主人是要幫她清洗水果。

梅小夢一下子羞愧得無地自容。

剛在中巴車上聽導(dǎo)游講，沙日浩來是個缺水的地方，有幾個村子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用水都困難。想到這里，梅小夢內(nèi)心又是一陣感動，不住地向女主人致謝。

“你們怎么不鎖門呢？”吃完了女主人為她清洗的水果之后，梅小夢忍不住問。

梅小夢曾在一本書中讀到過關(guān)于蒙古族農(nóng)牧民不上鎖的故事，但這樣天方夜譚般的事情一旦在現(xiàn)實中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梅小夢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說不上，就是一種習(xí)慣吧，家家戶戶都這樣?！迸魅苏f，“可能是因為以前生活困難，一戶人家很難備齊所有的生活物資。比如說，額爾敦家要搟饸饹，只有娜仁花家有饸饹床子，直接上她家里拿就是了；娜仁花家要碾米，只有額爾敦家里有石碾子，直接上他家里碾去就行了，不必等主人回來。”

“現(xiàn)在還這樣嗎？”這種互通有無的生活方式以前梅小夢只在歷史課本里看過，連忙興奮地追問道。

“早就不這樣了?！迸魅苏f，“現(xiàn)在生活好了，家家戶戶物資都齊備，技術(shù)設(shè)備也先進，做饸饹有液壓饸饹面機，碾米有砂輪碾米機，也不用東家湊西家借了，但不鎖門的習(xí)慣卻延續(xù)了下來。”

“大家是約定好的嗎？”梅小夢好奇地問。

“哪有什么約定??？習(xí)慣成自然?！迸魅苏f。

梅小夢不禁想起自己生活的城市來。她家所在的小區(qū)多年前就已修起高高的圍墻，必須通過門禁卡才能進入。此外，她還要用鑰匙打開單元樓門、入戶防盜門和實木內(nèi)門才能進到家里。

“必須通過四道門才能走進自己家，而在哈日干圖，不需要任何一把鑰匙就可以走進所有村民的家。”從沙日浩來回到家的梅小夢在微信朋友圈里感慨道，“真是城鄉(xiāng)兩重天啊。”

發(fā)完感慨，梅小夢習(xí)慣性地起身走到門口，用手推了推門，確認(rèn)門鎖好了才放下心來。梅小夢感覺自己最近好像得了強迫癥一樣，很多時候防盜門明明鎖好了卻總覺得沒鎖好。

事實上，梅小夢的強迫癥事出有因。就在上個月，小區(qū)里發(fā)生了一起入室盜竊案，房主失竊的財物至今沒有追回。而讓梅小夢想不通的是，就在幾百公里之外的哈日干圖，家家戶戶院門洞開卻民風(fēng)淳樸，城鄉(xiāng)之別有若霄壤，問題出在哪里？梅小夢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