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書函
就是這座城市,在新與舊的沖擊下,年輕的人和古老的城市相互排斥著,留下的是“去北方”如此凄美的名詞。
——題記
(一)香煙與烈酒
他要了一杯扎啤,轉(zhuǎn)身坐到了最里邊的卡座上。
“服務(wù)生,加點冰,”他睜著那朦朧的略帶醉意的雙眼,歪著腦袋對我說。酒吧里燈光昏暗,人影綽然,將他的臉龐照的異常模糊。
我拿來了冰,將它投到了眼前的酒杯里。我看著它在杯中猛地扎了兩下,便沒入了杯底。
空氣中氤氳著略微寒意。
他“咕?!焙攘艘豢?,又伸出舌頭將酒杯邊上泡沫舔去。他的身上有濃烈的煙草味道。
“再加一點冰?!彼f。
當我再次把冰拿給他時,便打算離開去服務(wù)別的客人。因為一個真正的酒客只會加兩次冰,而不會再叫第三次。
他卻突然叫住了我:“想喝點什么,我請客。”他用那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我覺得在酒吧里去請一個酒吧服務(wù)生喝酒是多么滑稽地場景。
“那我要最貴的藍帶1844?!蔽衣冻鲆豢诎籽馈?/p>
“那玩意我可付不起,換個便宜點的?!彼故侵卑祝^也不抬地對我說。
“那也來一杯扎啤吧,不加冰?!蔽艺f。
我的一句話仿佛突然使他有了話題。他斜睨著我說:“不嘗試一下,怎么會知道加了冰的啤酒其實更好喝?”
“加塊冰不是好喝不好喝的問題,而是我不喜歡酒里加了冰的味道?!蔽曳瘩g。
他仿佛在嘲弄我的無知,將那杯麥黃色的液體緩緩咽進喉嚨里,臉上是一幅迷醉的神情。末了,他發(fā)出一聲舒爽的贊嘆:“當年的北大荒也是這種味道。”
“北大荒?”
他用一個醉漢特有的姿勢向我點了點頭?!坝袥]有想過去北方發(fā)展?”
“我在那打拼了五年,什么生意都做過,什么活都干過?,F(xiàn)在也算半個有錢人了?!彼一瘟嘶斡沂滞笊峡床怀稣婕俚慕鸨?。
“小子,這是我的號碼,你如果去北方就聯(lián)系我。”他遞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有一串數(shù)字。
(二)遠去的火車
我坐上了去北方的火車。
當我終于邁上那塊陌生的土地時,我已經(jīng)不知道那是種什么樣的感覺了。興奮?不是??謶??不是。我恰恰擠在它們之間,在那狹小的縫隙間生存。如果有人問我,北方與南方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我會說,是荒蕪。
春天來了,我竟隱隱嗅到了柳絮的味道。
三天后,我在一個與七八人同住的合租房里落腳,卻對接下來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
我該做些什么?我會做些什么?這是我時時刻刻都在思考的問題。
然而,我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我除了會給人打酒送杯子加冰塊之外,別的什么也不會。
于是我去了一家名叫“南方人”的小酒吧應(yīng)聘,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它離我住的地方很近。
(三)一杯咖啡
我忽然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是一串號碼。我回憶了好久,總算想起了這是誰的號碼。它屬于那個把我的心帶到北方的人。
滿懷希望的我打電話給他,然后他約我去一家咖啡廳。
我本以為他會是公司董事長一類的人物,然而,我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只是在一家比我所在的稍微大一些的酒吧上班,他在那里是一個經(jīng)理。他卻熱情地邀請我去他那里工作,我搖了搖頭,拒絕了。
咖啡很苦,遠沒有小酒吧里的啤酒好喝。
(四)下一個冬天
我在小酒吧里工作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后,我憑著能吃苦的精神和較真的工作態(tài)度終于坐上了夢寐以求的經(jīng)理位置。
我笑了,笑得有些凄涼。
下一個冬天,我又回到了南方,回到了當初工作的小酒吧。
我看著那依舊熟悉的裝飾,只不過服務(wù)生卻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來一杯扎啤,加點冰!”
“北方真是一個好地方?!蔽艺龑χ莻€給我倒酒的服務(wù)生,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說。
(作者單位:江蘇省盱眙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