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天祝藏族自治縣哈溪鎮(zhèn)東灘小學/阿木
以雪山為脊
甘肅天祝藏族自治縣哈溪鎮(zhèn)東灘小學/阿木
逐漸降低的溫度,伸出長長的觸須,我以為那是一把錐子,越是微弱,越是刺痛時間的末梢。六月的雪落在七月的山上,是在等待八月的孩子披上銀裝。
我坐在這兒,抽一支紅塔,煙霧中,俯視山腳下的牛羊和更遠處的傷疤。我的兒子來了,拉著媽媽的手。他們認識山里的雪豹,他們順著雪豹的腳印,找到一個幸福的家。
離開吧,那貌似血肉的撕扯,其實早該斷裂除盡毀滅。
我很害怕你如炬的目光,不聊詩的日子里,我偷偷地往浮躁之爐里加了不少柴。我以為我能有所掩飾,但你必定還會認出我,我有多日沒有在殘雪秋葉上留下吟哦,兩杯茶,和一疊報紙。
有人說回頭無岸,我相信岸就在前方,三十年歲月,除掉童年,除掉蹉跎,我應該有機會塵埃落定,采菊東籬。
做一個老老實實的詩者,用曾經(jīng)被認為不可理喻的模樣,成為逝去年華的敵人。兒子慢慢長大,慢慢發(fā)現(xiàn)我和爺爺越來越像,那些瘋狂的筆記也將無人認領。
如此的綿長歲月,我該如何度過?風失去痛覺,拂過,還好有幾千落葉。
陽光不要照我溫暖,你等不了我遲到的詩篇。因為對岸仍不見她的回聲、我的櫓槳。
人生如夢,喜也是夢,悲也是夢。我怎么也不相信,我能像一匹馬一樣馳騁。也叫我如何懂得終有一天我會醒來?
背稻草的人從遠方趕來,越走越慢,越走越沉。他說那是春天的谷子,當時花開得很美,一點也不沉。
被抽去的溫度去了哪?即使沒有清晰的云際,雪花也會吹過來,就像你一不小心跌倒,只有衣角輕輕掠過,仍有股冷冷的香沁入心扉。
冬天怎能原諒工人們春天時說的謊,就是用十萬條火線也無法褪去寒冷的水墨,我的鼻子多像一枚印章。
詩人還在抒情,難道冬天來得過于突然,碰翻了他內(nèi)心的酒杯,一下子,碎成了冬天的模樣?
去掉馬,我們習慣叫你小雪。你的短發(fā)是否已經(jīng)及腰?
今天是小雪,和你同名的節(jié)氣,按說天空早已洋洋灑灑,不料寒氣直逼云霄。
被我喚作藍駒的電動車,只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冬塵,難道昨夜的雪也已含羞而去?
小雪,小雪,你在哪里?
錯過了今日,你必將成為落俗的女子、某人的妻。
奔跑于田埂上的夢,落在地里,便開出白色、粉紅和紫紅的花。陽光清點數(shù)目,微風像我們,穿梭其中。
你和表妹提一袋嫩豆莢回家,我只帶回一地豆花香和圓潤的河石。
如今,豆花香還在。大概你忘了,我遺失的石頭,可以做石臼。
關于臘八,我想起老家莊門頭上的冰,繼而想起門前的那條河,冬日里,漫水一層一層地疊加,猶如我,此刻的鄉(xiāng)愁。
臘八的清晨屬于打冰的父親,還有二叔,寒風刺骨,卻難以刺進被粥預暖的心。
父親帶來小河的信,放在門頭、柜上、雞圈頂,由陽光翻閱,也由我們幾個孩童。母親說今天可以吃少量的冰,那是臘八節(jié)的隱喻。
冰終于進入身體,像一個流浪詩人那樣,在心宇間且行且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