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猿會科普網(wǎng) 賴仲達
零點能未知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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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已經(jīng)八十多了,早已過了古來稀的年歲。他每天用拐杖撐扶著年邁的軀體,行走在大街小巷。
故事就從這樣一位微不足道的年邁老者吳老開始敘述。那是一段埋藏在時空當(dāng)中、將要啟封的宇宙往事,被遺忘的殘破卷軸此刻已被緩緩拉開。
“賣鮮菜咧——喲,吳老,今兒個要點啥疙瘩?”一股濃重的內(nèi)蒙口音。這天,秋風(fēng)蕭瑟,但日光依舊,賣菜的大娘站在人來人往、喧鬧的菜市口,眼瞅著吳老扶著顫顫悠悠的拐杖來到岔口,笑著用粗糙略帶點沙啞的嗓音對他說到。不過在那個年代,還沒有內(nèi)蒙那個概念——確切應(yīng)該說是只有大遼、遼國。
“妹啊,老哥今弗買菜了,路過罷,家里還種著鮮菜耶!”
老吳這時停在了一條骯臟的岔道上,他斜瞇著眼回看著大娘,也是笑嘻嘻的表情,用那時人的文言口語說到,猶如一尊笑面彌勒。一個“弗(不)”字把這單生意不做的意思講得很清楚了,自己只是路過而已。
“吳老,爾當(dāng)真不買點耶?菜老鼻子呢!”
“不買,不買?!崩媳亲邮钦诘臇|北話,意思是很多很多。老吳聞之,知道賣菜大娘已在盡力和自己套近乎,嘗試推銷她那擺在地上的幾捆鮮嫩如芽的青菜,但他還是立刻抬起那滿是紅斑的手臂,搖了搖表示拒絕。
雖然賣菜的大娘得不到這單生意了,但是很奇怪,她依舊笑瞇瞇地看著老吳。
“哎呀,吳老,汝今日又做格物者了?”
老吳的臉色這時突然往下一沉。大娘口中的格物者,即是指吳老。格物,本意原為古代科學(xué)探究的一種形式,所謂格物致知,再過幾百年才出現(xiàn)的王陽明大師,就曾為這“格物”二字,瞪著圓溜溜的大眼,活活盯了七天的竹子。然而在這里,大娘說的卻是吳老的那件事——一件離奇詭異的事,也是吳老最最不愿意提起的那件事。通常遇見吳老,旁人說到這個詞,或者提起了此事時,伴隨著的下一句或者下一段,一般都是嘲諷,亦或是那個年代人的文言文挖苦之語,卻不會有一絲贊美之聲??梢?,吳老的“那件事”,或許是他心底里最厭惡的事件之一。
“我有事,先行回所。”所,在古代指自己的陋室——也就是家。吳老一見苗頭不對,馬上準備打道回府,避開這種風(fēng)頭。然而大娘的譏諷之聲卻滾滾而來,讓人不可阻擋。
“哎呦,吳老,汝已耄耋,切不可再行小兒之事哉!”
吳老裝作沒有聽見,轉(zhuǎn)身扶著拐杖離開。他走得很急,像是年老但又遇見了獵物般的雄獅——或許是不敢再繼續(xù)和大娘對視,欲逃離那事。畢竟,從遠遠的背后依然傳來大娘的聲音,雖聽不清究竟在說什么,也能知道這是繼續(xù)的譏諷或者勸阻之聲。
“吳老,如此神色,是否又為格物者之事?”
老吳正低頭趕得急促,他此時離菜市口半里遠,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他旁人看自己的古怪的眼神。猛地停住了腳步,他有些吃力地抬起頭來,眼見面前赫然站著一人。這人身體有些瘦弱,但服飾精良,長長的文弱書生大繡袍,絲毫沒有這里蒙人,亦或是東北人的一絲特征,也就是說,這是個中原漢人。
老吳心里猛得咯噔一下:糟糕也!來者不善!狹路相逢,眼前站著的,分明乃未知黨的人是也。自己今個又不一般地遇見了這未知黨的何大先生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因那事,被平常之人譏諷,已是不祥;今日遇見這未知黨的人,恐怕不僅僅只會對自己冷嘲熱諷那么簡單。
那未知黨是何等團體?其實吳老對這未知黨一知半解,甚至這鄉(xiāng)里鄉(xiāng)村之人,也幾乎對其了解甚少。在大家模糊不清的印象之中,未知黨,又被稱作未知學(xué)派,或未知門派,似乎是一個上頭官官們派下來的組織,又像是一個武林門派。他們總是行些非常奇怪的事,如制作某種奇特,但又不知何等用處的儀器,或盜墓。整個團體如一只怪異的狼狗,因其行動神秘,大眾又對其了解甚少,因而被老百姓們叫做“未知黨”。而最為詭異的是,他們雖傳說有官的背景,但他們團體之人,卻從來不著官的服飾。而他們與吳老,就是因為吳老的“那件事”,曾有一段不為人知的交往。他們曾嚴厲警告,甚至威逼利誘,嘗試讓吳老交出那事背后的秘密,并加入他們這個令人懼怕的“未知黨”。而此次,吳老面前站著的,就是這未知學(xué)派當(dāng)中的一位負責(zé)官人——何大先生。
“何大先生,”老吳對面前的人說到,他使勁試圖做出一副抗拒的模樣,“爾未知黨之學(xué)派,我老矣,切勿再勸入之伙!”何大先生,聽到吳老這句強硬的話,卻只是輕輕笑了笑。
“我未知學(xué)派,并未有害人之心,吳老爾……”
“是否存(害人)心,恐只有爾等最為清楚!”老吳突然又一句氣勢洶洶的話,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一下子打斷了何大先生的說辭。
何大先生忽得被噎住了。他似乎并不是被辯論得說不上話,而是感覺吳老的倔強固執(zhí)脾氣,已經(jīng)讓自己無能為力。他便索性不再說話,緊盯著吳老,這時臉上露出的多是一種苦澀,但又帶點無奈的神情,這模樣分明顯示出了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程度。然而吳老見狀,卻驚恐起來了,以為他要出手,便慌忙地向后退,拄著拐杖猛得往回走,他使出最大力氣,驅(qū)動著他的軀體,一深一淺地跑步般逃離開了。
何大先生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只是看著遠離的吳老,嘆口氣,失望地搖了搖頭。
吳老拄著拐杖,匆忙趕回他那破落的草屋。直到打顫的雙腿已經(jīng)跨過了屋檐,老吳才扶著墻壁,心有余悸地喘息著,轉(zhuǎn)頭眼見門外沒有人追來,這才松了口氣,一屁股癱坐在了自家的床上。
前頭說過,老吳今年已有八十多歲了。這一路狂奔,必定耗掉了他這衰弱身體的不少力氣,也使得他到家坐下之后,喘息了足足有一陣,才勉強順過氣兒。接著,他用滿是老繭褶皺的雙手,從桌上端起一個杯送到嘴邊,小口泯了一下杯子當(dāng)中略有渾濁發(fā)苦的茶水,幾杯茶水進肚后,終于感到身體稍稍恢復(fù)了之前的些許精神。
“這未知黨學(xué)派,甚是可惡,害人害己啊……”老吳喝完了那最后一杯茶,而后才有些憤憤不平地說到。
老吳,原名吳四書,他的家族其實是一個不怎么見得了光的團體,那就是盜墓賊。不過早先是官盜,也就是所謂的摸金校尉,之后家族破落了,才逐漸成為流落民間的搬山道人一類。而老吳本人更是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jīng)金盆洗手了。
回憶起自己身世時,老吳總是會感嘆一番,他對著沒人的空氣,抱怨般喃喃著,過了好一陣才終于歇氣。在這番精神勝利法后,他又看著自己腳底下坑坑洼洼的瓦石地板,沉思了片刻。
老吳突然再次伸出手拿起身旁那根拐杖。他把拐杖直立在地上,借助它的力量撐著,使自己與地面形成一個穩(wěn)定的90度直角,接著把他那年邁的軀體和雙腿,慢慢地往下彎曲,直至自己蒼老的手指尖觸碰到那已經(jīng)殘破不全、好似一副現(xiàn)代藝術(shù)品般的地板磚塊。
令人萬分驚訝的是,板磚猶如在地板上緩緩爬行的老龜,很快就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劃在地上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響聲。而就在其腹底下,這時居然又立即露出了一個暗暗的小洞口。老吳見板磚被挪開,他立即伸出自己的雙手,如同撒下甘露的菩薩般姿勢,但卻不是布施,而是伸進那黑幽幽的洞口。隨即,老吳猛一使勁,一個沉重的物體從里面被晃晃悠悠地抬了出來,好似地下挖出了寶一般。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恐怕就要讓我們大吃一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