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軍
中午,安仁鎮(zhèn),大霧彌漫。修車鋪的陳田和老婆李小玉正在吃飯,手機突然響了。陳田一看來電號碼,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老婆,是……是張二牛打來的?!标愄镱澛暤氐?。
李小玉一聽,也不禁打了一個顫,道:“聽聽他說些啥?!?/p>
陳田一接通電話,就聽張二牛大聲地吼道:“陳胖子,你欠老子的錢趕快還我,老子我馬上過來拿……”
陳田嚇得一哆嗦,關(guān)了電話。
張二牛原是安仁鎮(zhèn)上有名的養(yǎng)豬專業(yè)戶,早年間掙了不少錢。由于為人仗義,左鄰右舍、三朋四友有個急需,他都愛出手相助,借出去不少錢。哪知天有不測風云,一年前的一場豬瘟,讓張二??嘈慕?jīng)營的三個養(yǎng)豬場相繼倒閉。
豬瘟過后,張二牛想收回曾經(jīng)借出去的錢重振養(yǎng)豬場,哪知這借出去的錢竟如潑出去的水,好多都收不回來了。張二牛竟因此想不明白,大病一場……后來,他四處找人討債,而且討債的方式也越來越可怕。
陳田放下電話,臉都白了,無助地看著李小玉。
李小玉白了他一眼,生氣地道:“看你那熊樣,是個男人不?”
陳田苦笑著道:“老婆,你又不是不曉得,那次張二牛半夜里去找曾老五討債,差點把對方打成殘疾……上個月,他還提著榔頭去找彭老幺……”
“別說了!”李小玉打斷丈夫的話:“他馬上就要來,總得應(yīng)付一下吧。”
陳田道:“難道……你真要給他錢?”
“哪有錢給他!”李小玉想了想,對丈夫道:“你趕緊到鎮(zhèn)東頭‘陳瞎子的藥鋪去,買一包‘迷糊散回來?!?/p>
“陳瞎子”是安仁鎮(zhèn)上有名的草藥醫(yī)生?!懊院ⅰ笔撬l(fā)明的一種迷倒藥,主要賣給后山上的打獵人,用來捕野豬或狐貍用。
陳田道:“老婆……你……你可千萬別干……傻事呀。”
李小玉瞪他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陳田不情愿地出了門。在路上,李小玉又給他打電話,叫他再買一瓶好酒。陳田剛買好酒,李小玉又吩咐他再買個防霧霾的口罩。
陳田買回東西,妻子便把門關(guān)上,先是擰開酒瓶蓋,在里面滴了幾滴“迷糊散”,又找來一支香煙,在煙上面也滴了幾滴,用風扇吹干。
夫妻倆正做著這一切,張二牛便氣呼呼地趕來了,一拳頭打在鐵門上,震下來好多灰塵。
陳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出來:“張……張哥,有事好……好商量?!?/p>
張二牛手握一根木棍,頭發(fā)蓬亂,眼瞪圓:“還我……錢?!?/p>
李小玉走出來,道:“喲,張家大哥,這大中午的,進屋喝口酒。”
張二牛冷冷地看她,嘴里依然是硬邦邦幾個字:“還我錢!”
李小玉到里屋,拿出一支煙來,笑著道:“先抽支煙,消消氣。”
張二牛接過煙,卻一下子扔到地上,用腳狠狠地碾成了細末。把個陳田氣得滿臉通紅,握緊了拳頭,卻又不敢沖上去。
李小玉一點也不生氣,看看張二牛,道:“二牛你莫生氣。我們欠你的錢,其實早就準備好了。”
轉(zhuǎn)頭對丈夫使個眼色,道:“老陳,你馬上帶著二牛哥,去銀行取錢?!?/p>
看著門外濃濃的大霧,陳田猜不透妻子李小玉要唱哪出戲,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張二牛出門去銀行“取錢”。
剛走了幾步,李小玉便追了出來,道:“這么大的霧,咋不戴上口罩呢?!?/p>
說罷,掏出兩個口罩,給他們一人一個。
陳田和張二牛戴上口罩,冒著隆冬的寒霧,朝鎮(zhèn)上的工商銀行走去。
剛走到半道,陳田突然聽到身后“咚”地響了一聲,回頭一看,只見張二牛軟綿綿地躺在了地上。
陳田正不知所措,李小玉從遠處跑來,道:“要不是在口罩上多滴了點‘迷糊散,今天還真收拾不住這個人?!?/p>
李小玉和丈夫把張二牛抬進旁邊的包子鋪,放在椅子上,找來熱毛巾擦掉他臉上、身上的臟物,感嘆道:“這二牛以前多仗義啊,咋變成這樣了呢……”回頭叫丈夫脫下外衣,穿在張二牛身上。
“迷糊散”真夠勁兒,張二牛一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李小玉看了看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精神病院嗎?張二牛又跑出來了,趕緊過來接回去吧……”
回頭聽丈夫說:“老婆,雖然咱不欠二牛哥一分錢,咱還是給他點錢治病吧?!?/p>
李小玉說:“上次街道組織捐款,大家伙捐的那些錢,夠治好他的病了……”
(責編/劉 兵 插圖/王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