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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喜樂

      2017-09-03 08:25:18黃妍蓮
      哲思2.0 2017年2期
      關(guān)鍵詞:清平紅杏喜樂

      ◎黃妍蓮

      清平喜樂

      ◎黃妍蓮

      曾與春同去原野,一路昏昏欲睡。春御風而行,所到之處,春意叢生,一掃殘冬的衰敗與凋零。

      但見滿目春光浩蕩,四圍嘉木繁蔭,百花喧妍:山腳下桃花始夭,灼灼其華;籬落旁藍薊挑兮撻兮,燁然秾麗;小溪邊蓬藟素雅端靜,賢淑婉儀;阡陌上蛇莓纖秀爛漫,花容粲然,令人目不暇接,仿佛飲了陳年窖藏的酒,不由得微微醺然起來,恍兮惚兮,醉眼迷離。卻又疑心自己是在夢里,被花草香氣牽引著,一步步行來,至草木深處,忘了歸路。

      忘便忘了,索性在坡頭竹林下坐了一回,身邊清靜,并無鳥語,亦無蟲聲,唯聽得竹葉簌簌地落,地上堆了厚厚一層,也不見誰持了笤帚來掃,誰科頭跣足彈琴復長嘯。

      我仰起頭看著紛披的竹葉和作了留白的天空,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寧靜清和之感,無虛無妄,無貪無執(zhí),無離恨,無嗔癡,無來,無去,緘默如迷。

      竹根下?lián)斓帽伙L劈落的香椿樹枝,枝條細細的,黑褐色,上面掛著成熟的種子,二三十粒,粒粒輕巧,外殼五裂,張開,微微有些上翹,內(nèi)懸一膽,枸杞子一般大小,色白,有棱,似老舊屋檐下的吊燈,燈罩蒙了薄薄一層灰,燈膽亦有了歲月侵襲的痕跡,細細微微,輕易看不出來。也像風鈴,輕輕晃一晃,就發(fā)出“沙啦沙啦”的響音,聽來格外質(zhì)樸純粹,有山家風味。

      我拿在手里,異常歡喜,仿佛撿來的不是沒有一點嬌艷顏色的枯枝,而是塵世不可多得的寶貝。尋思著帶回去,或找半截竹筒插上,擺在案頭,伴我讀書寫字發(fā)呆,日日月月,月月年年?;蛞园讐榧?,將香椿樹枝貼在墻上,七分簡約三分枯澀,比水墨淋漓的畫作又是不同韻味。何況它又不像鮮花,離了枝頭,捱過幾日便形容憔悴、香消玉殞,白白惹人惋惜。香椿樹枝本已枯干,也就無所謂老去,且放得時間愈長,便愈加沉寂幽獨,清歡有味,如秋天經(jīng)了霜采來的蓮蓬一般。

      往前轉(zhuǎn)去,忽見一小徑,兩邊繡了草,又壘上茶褐色棱角分明的石,乍然一見,只覺得鄉(xiāng)野之極,蓬頭粗服,坦蕩蕩的樣子,頗有幾分率真可愛。

      沿路而行,遇一小園,圍了竹籬編的門,可窺見門內(nèi)一間小屋,小屋左側(cè)一棵苦楝,攲側(cè)橫天,發(fā)了新芽;右側(cè)一垅竹子,清清瘦瘦,風骨簡靜;屋后一屏青山,黛色如染;屋前天色闃然,云流欲散。

      好一個清幽居處!

      抬手叩門,欲向小園主人討一杯熱茶,只是無人應答,卻想起葉紹翁的一首詩來,“應憐屐齒映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蒿L和暢,游園不值,罷了,得一枝紅杏莞爾相見,便已稱心,可乘興而返矣。而我,雖未見籬墻外探出一枝紅杏,但得遇此境,已屬清平歲月里可遇不可求的小小喜樂,心滿意足。

      又想到劉禹錫之陋室,“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便覺得分外幽雅起來,可謂是“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人在天地間,若無大欲求,則布衣菜飯,可樂終身矣。朝則起,夜則眠,晴時耕耘,雨天讀書,閑來蒔花弄草,返璞歸真,自給自足,自得其樂。

      若能沿襲時光之河,溯洄從之,退到那個月白風清書香裊裊的年代,當與劉禹錫為鄰。

      寄情山水草木,安于淡泊平凡,守心自靜,不羨他處富麗榮華,清平喜樂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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