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村上春樹
九月的第二個禮拜,我終于理出了一個結論我覺得大學教育毫無意義可言。我決定把它當作一個忍耐寂寥的訓練時期,因為即使我現在放棄學業(yè),到社會上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我每天到學校去上課,作筆記,空下來的時間就在圖書館里讀書或是查資料,如此而已。
九月的第二個禮拜?!巴粨絷牎比耘f沒有回來。這不只是罕事一樁,真可說是驚天動地的了。因為他的學校已經開始上課,而且“突擊隊”可從來不曾翹過課。
他的桌子和收音機上已悄悄地積了一層灰塵。而架子上,塑膠杯、牙刷、茶罐、殺蟲劑等等則仍安然地并排著。
“突擊隊”不在的時候,由我負責清掃房間。這一年半以來,清掃房間已經成為我的習慣,只要“突擊隊”不在,我便只得負責維持整潔。我每天掃地,每三天擦一次窗子,每個禮拜曬一次棉被。然后就等著“突擊隊”回來夸我:“渡……邊,怎么搞的?怎么這么干凈呀?”。
然而他仍舊沒有回來。有一天,我從學?;厝?,他的行李居然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房門上的名牌也被拿掉了,只剩下我的。我于是到舍監(jiān)那兒去問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退宿了?!鄙岜O(jiān)說?!澳憔蜁簳r一個人住吧!”
我問舍監(jiān)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卻什么也不肯說。他正是那種俗物,那種什么也不肯說,只認定能獨力統(tǒng)管事物是天下至樂的俗物。
房間的墻壁上依舊貼著冰山的照片,但不久之后我便將它撕下,換上吉姆。摩里遜和麥爾斯。狄維絲的照片。房間是愈來愈有我的風格了。后來我又用我打工賺的錢買了一座音響。一到夜里,就邊喝酒邊聽音樂。雖然偶而會想起“突擊隊”,不過獨居的日子也著實不壞。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