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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解析
      ——以S市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為例

      2017-10-13 09:53:38黃銳波
      中國人力資源開發(fā) 2017年6期
      關鍵詞:勞工工人力量

      ● 黃銳波

      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解析
      ——以S市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為例

      ● 黃銳波

      賴特將勞工的力量分為“結構力量”和“結社力量”,并認為這兩種“勞工力量”將對勞資關系博弈產生實質性的影響。賴特關于兩種“勞工力量”的認知和闡述有其局限性?,F(xiàn)實勞資關系博弈過程中,兩種“勞工力量”的生成與演變,往往受到多重因素的制約。本文以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為例,對兩種“勞工力量”的生成與演變展開具體分析,認為兩種“勞工力量”在勞資博弈過程中的作用發(fā)揮,需跨越勞動力市場和勞動生產過程的界限,立足于國家、市場與社會更廣闊的視閾,才能獲得較有說服力的解釋。

      勞工的力量 勞資博弈 碼頭工人 工業(yè)行動

      勞資關系博弈中,工人是如何通過集體力量向資方施壓來獲得自身待遇改善的呢?理性認識和評估“勞工的力量”,是勞動關系和勞工問題研究不能回避的現(xiàn)實命題。根據(jù)埃里克·奧林·賴特(Eric·Olin·Wright)的論述,工人階級的力量分為“結社力量”(associational power)和“結構力量”(structural power)?!敖Y社力量”是指“來自工人形成集體組織的各種權力形式”,即工人階級形成自己的組織、通過各種集體行動表達自己訴求的能力?!敖Y構力量”則指“工人簡單地由其在經濟系統(tǒng)中的位置而形成的力量”,“結構力量”由兩種“討價還價的能力”組成:一種叫做“市場討價還價能力”(market bargaining power),包括了工人擁有雇主所需要的稀缺技術、較低的失業(yè)率即所謂的“緊湊型勞動力市場”(tight labor market)和工人具有脫離勞動力市場完全依靠非工資收入而生活的能力;另一種叫做“工作現(xiàn)場的討價還價能力”(workplace bargaining power),這是一種“從卷入于嚴密整合的生產過程的工人那里所產生的能力。在那里,關節(jié)部位上的工作節(jié)點的中斷,可以在比該節(jié)點本身更為廣大的規(guī)模上導致生產的解體?!保ㄙ囂兀?006;2007)可見,賴特致力于從勞動力市場和勞動生產過程去闡釋工人的“結構力量”,并將工人的“結社力量”歸結為工人的結社權及集體行動權。賴特對兩種“勞工力量”的描述,將工人階級的力量由“抽象力量”還原為“具體力量”,展現(xiàn)了工人階級實質性的影響力。據(jù)此,西爾弗(Beverly J.Silver)在《勞工的力量》一書中,對賴特所闡述的兩種“勞工力量”寄以厚望,視其為“世界——歷史視角下的勞工抗爭”進程中工人階級的力量源泉(西爾弗,2012)。

      一、S市和H區(qū)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的案例回顧

      (一)S市Y公司碼頭工人兩次工業(yè)行動案例回顧

      2007 年 4 月 6 日上午八點,S 市 Y 公司的管理方正準備給碼頭吊車司機開班前會,此時,一名吊車司機在會上提出了要提高工資的訴求,理由是他們獲悉其他港區(qū)的碼頭員工即將加薪,因此也要求提高工資。吊車司機提出的訴求,現(xiàn)場未獲管理方的回應,卻在工人中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晚七時許,一百多名吊車司機在Y 公司所在碼頭的某酒樓集合商議停工,Y 公司得知情況后派管理人員與工人溝通,由于相關條件未能達成共識,工人拒絕繼續(xù)談判,回到公司停車場集合,導致當晚碼頭作業(yè)陷于停滯狀態(tài)。4月 7 日凌晨一點左右,三百多名碼頭工人在飯?zhí)镁奂?,碼頭公司相關負責人多次與工人協(xié)調未果。此次Y 公司自發(fā)停工的碼頭工人,主要由塔橋司機和龍門吊司機兩個工種構成。塔橋司機大多都是從龍門吊司機成長起來的老師傅,塔橋司機的工作難度和技術要求,比龍門吊司機要高。塔橋司機的(稅前)工資在5300 元至8000 元之間不等,龍門吊司機的(稅前)工資在3900元至5000 元之間不等。工人集體停工的主要訴求包括:每名吊車工人每月增加工資1000 元;提高獎金系數(shù)、設工勤獎、合理分配獎金;增加房補二百到四百元;支付加班工資;成立公司工會等。

      Y公司碼頭工人的集體停工事件引起了S市政府當局的高度重視。4月7日上午,S市勞動保障、交通、工會等有關部門趕往現(xiàn)場開展協(xié)調工作,答復了工人有關工資、工時等方面的問題,并向工人解釋了涉及勞動爭議的法律法規(guī)。時任S市委書記和市長得知情況后,立即做出批示,要求有關部門務必重視碼頭工人反映的問題,認真研究工人提出的合理訴求,暢通與工人的溝通渠道,進一步加強管理,盡快化解矛盾,并安排一名副市長專門負責協(xié)調解決此事。副市長隨即帶領S市交通、勞動保障、總工會及區(qū)政府有關負責人到現(xiàn)場,聽取有關情況匯報。隨后協(xié)同市、區(qū)有關部門負責人與工人代表見面,提出企業(yè)和工人要以大局為重,維護Y公司碼頭的國際形象,共同營造S市和諧家園,并表示市政府將成立工作小組,督促資方履行勞資雙方達成的協(xié)議。

      經過多個部門的協(xié)調,4月8日凌晨3點左右,由勞資雙方達成協(xié)議:所有在職工人每人每月在原有工資的基礎上加薪3%,另加500元,工人們隨即回到崗位復工。2007年4月歷時3天的工業(yè)行動結束后,受S市總工會委托,由某律師事務所的知名律師擔任工會的談判指導和法律顧問,協(xié)助碼頭工人開展后續(xù)的一系列工作。勞資協(xié)商工作歷時一個半月,成功追討了過去八年的加班費,其中4000多萬元直接補給工人。另外,Y公司答應給工人增加4000多萬元的住房公積金。

      2007年4月份停工事件以后,Y公司碼頭工人在S市總工會的指導下組建了工會,選舉工會干部和代表,并于每年底通過工會代表與資方進行薪資集體協(xié)商,工人每年薪資漲幅達10%左右,這一薪資集體協(xié)商制度使得Y公司勞資雙方的關系得以維系穩(wěn)定。時隔六年,2013年9月1日,因不滿工資過低、公司承諾的工人子女獎學金沒兌現(xiàn)等,Y公司800名塔吊龍門吊司機再次集體停工,要求加薪3000元/月,所有箱船作業(yè)全部停歇。9月2日,經資方與工人代表協(xié)商,最終雙方達成協(xié)議:工人漲薪1700元/月,薪資漲幅達30%,工人答應9月3日復工。

      (二)H區(qū)K公司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案例回顧

      2013年3月28日,H區(qū)K公司的碼頭工人,因過去十幾年間工資有減無增,工作環(huán)境惡劣且存在極高的人身危險,合約條款不合理等,在K公司碼頭發(fā)起集體工業(yè)行動。參與集體行動的碼頭工人約100人,都是K公司外包商的雇員,主要從事碼頭吊機、拖車等不同工種。外包,即勞務派遣,指將承包合約之一部分甚至全部,委托或發(fā)放給承包合約當事人以外的第三方,以減少人工成本。K公司將不同工種分為公司工和外包工,大部分吊機操作及貨柜司機工種被外包給第三方,有些外包公司還將業(yè)務再次轉手,進行“二包”、“三包”。公司工由K公司直接聘用,薪酬待遇、就餐及輪休時間、年終獎等福利相對較好;外包工則由外包公司聘用,工作時間通常是連續(xù)24小時,就餐及輪休時間不固定,各外包公司之間工人的待遇也有差別。

      在碼頭職業(yè)工會組織下,K公司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持續(xù)發(fā)酵,參與集體行動的碼頭工人由最初兩家外包商的部分工人,擴展到與K公司有外包業(yè)務的五家外包商近五百名工人加入工業(yè)行動行列。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引起了H區(qū)社會各界人士和社團的關注和介入,獲得了800多萬元社會基金的支持。從四月中旬開始,在H區(qū)政府勞工處的協(xié)調下,相關外包公司的資方代表與工會進行了共五輪勞資談判。在勞資雙方的連續(xù)談判中,工會代表堅持每8小時加薪100元,即整體加薪約23%的訴求。K公司的其中兩家外包商則提出加薪5%、另有2%福利津貼的“5+2”方案。談判過程中,相關外包商的代表一直表現(xiàn)得態(tài)度強硬,甚至在談判過程中徑直離開現(xiàn)場。

      急性心肌梗死患者的癥狀表現(xiàn)為胸骨后劇烈疼痛,同時也會有心律失常、心臟衰竭等癥狀,病情處于危重狀態(tài)[1] 。在患者發(fā)病早期對其進行快速急救和護理是減少病死率和贏得有效治療機會的重要措施。臨床護理路徑是一種重要的護理選擇,注意針對疾病實施程序化、時間化和多元化預見性護理,因而能夠及早發(fā)現(xiàn)病情,遏制并發(fā)癥,提升護理質量。將臨床護理路徑應用于急性心肌梗死患者護理效果,現(xiàn)將此次研究結果報告如下。

      在持續(xù)的工業(yè)行動中,碼頭工人的集體行動形式多樣,包括:一、在K 公司所在碼頭搭建臨時帳篷,席地而睡,致使碼頭一度無法正常運作。二、到K 公司的資本集團大廈外安營扎寨,向資本雇主施壓。三、向政府官員表達訴求,4 月 26 日晚,趁H 區(qū)政府舉行勞動節(jié)酒會,工人游行到酒會地點,有出席酒會的工會代表呼吁政府領導到外面聽取工人心聲,但未獲回應。其僅有的公開表態(tài)只是在酒會上致詞時,謹慎表示,政府高度關注,希望雙方互諒互讓解決事件。H 區(qū)時任政府領導在回應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事件時則表示,勞資糾紛發(fā)生以來,政府非常重視事態(tài)發(fā)展,多方斡旋。同時強調,政府沒有既定立場,不會只爭取一方的支持,政府也不該透過公眾的喊話,去為任何一方爭取利益。四、社會同情者利用諸如“撐到底”等話語來支持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也構成了碼頭工人的力量資源。

      5月3日下午,碼頭工人接到“最后通牒”,K公司的四家外包商突然發(fā)表聯(lián)合聲明,提出對所有工種自本月起統(tǒng)一加薪9.8%,并派發(fā)4000元的紅包,但不會再談判,將于5月6日向H區(qū)政府書面確認加薪方案。5月6日晚,參加工業(yè)行動的近五百名工人進行集體表決,最后逾九成工人同意復工。工會代表稱,將爭取在5月9日復工,同時與資方就一些細節(jié)問題進行最后商定。至此,H區(qū)持續(xù)了40天的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最終落下了帷幕。

      表1 S市與H區(qū)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案例資料整理匯總

      二、兩種“勞工力量”的生成與演變分析

      根據(jù)案例回顧,不難發(fā)現(xiàn),同樣是碼頭技術工人訴諸漲薪的集體工業(yè)行動,S市碼頭工人歷時短暫、速戰(zhàn)速決,第一次行動獲得了預期的漲薪目標,并成立了企業(yè)工會,隨后還成功追討了過去八年的加班費及住房公積金等權益;第二次行動的訴求也迅速取得了較理想的成果。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歷時月余、聲勢浩大,不僅擁有巨額的行動基金,并且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持,但最終卻以小幅漲薪、部分工人遭到解雇而告終。S市與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的不同結果,既引人深思又令人困惑:為什么同樣是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在更加自由的H區(qū),反而比在更加缺少自由的S市要更加艱難?筆者認為,要解開這個疑惑,須對賴特所闡述的兩種“勞工力量”加以詳細分析。那么,S市與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中,工人的“結構力量”與“結社力量”是如何生成與演變的呢?

      (一) S市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結構力量”的發(fā)揮與“結社力量”的限度

      S市碼頭工人的兩次工業(yè)行動中,工人的集體行動訴求之所以能夠獲得資方和政府迅速的回應,并取得了比較理想的行動結果,要歸結于S市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毋庸置疑,碼頭技術工人(塔吊和龍門吊)憑借其自身的技術優(yōu)勢,在碼頭貨運行業(yè)勞動力市場中的地位是稀缺和重要的。碼頭技術工人的集體停工,完全可以導致作業(yè)流程需要嚴密配合的碼頭貨運業(yè)陷入“癱瘓”狀態(tài)。因此,S市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完全符合賴特所闡述的部分邏輯。

      然而,筆者認為,S市碼頭工人兩次工業(yè)行動的成功,其“結構力量”之要素構成,除了賴特所闡述的勞動力市場要素和勞動生產過程要素之外,還有其他的“結構性要素”不容忽視。

      首先,“資本構成的性質與勞動所涉的產業(yè)經濟地位”是S市Y公司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成功的“結構性要素”之一。作為華南地區(qū)發(fā)展迅速的城市,S市的主要經濟支柱以金融業(yè)、高新技術產業(yè)和港口物流業(yè)為核心。Y公司由某大型外資集團和S市旗下的港口集團合資成立,其中,外資集團持有六成左右股份,S市政府下屬的港口集團占四成左右股份。Y公司于1994年正式營運,負責經營和管理Y公司所在港口碼頭的11個泊位。2006年,Y公司所在港口日均吞吐量為2.5萬TEU,Y公司曾獲得全球物流學會(GIL)頒發(fā)的“2005—2006年度全球最佳集裝箱港口”之稱號。Y公司在S市經濟支柱產業(yè)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正是基于Y公司如此特殊的“資本構成”和“產業(yè)經濟地位”,Y公司碼頭工人集體停工后,S市政府當局才高度重視,派出了一名副市長專門負責介入、協(xié)調解決碼頭工人的停工事件,敦促勞資雙方“共同維護Y公司港口的國際形象”??梢?,工人的“結構力量”的發(fā)揮,不僅關乎勞動力市場和勞動生產過程的影響因素,還取決于工人在特定的勞動體制或勞動關系中,是否與相關的利益主體存在緊密的“利益關聯(lián)”。換句話說,工人勞動關系所涉的行業(yè)經濟地位以及由此關聯(lián)的對維系和穩(wěn)定產業(yè)經濟的影響力,是勞資關系博弈過程中工人“結構力量”發(fā)揮作用的重要基礎。

      其次,“勞動關系的法律性質”決定了Y公司當局必須直面碼頭工人的行動訴求。S市碼頭工人的兩次工業(yè)行動中,參與行動的碼頭工人與Y公司的勞動關系性質是“直接雇傭”關系,這種“正式工”的勞動關系與H區(qū)K公司碼頭工人都是“外判工”的法律性質不同。S市碼頭工人基于“直接雇傭”勞動關系的法律性質,將Y公司資方和S市政府共同帶入到勞動爭議的訴求主體,使得Y公司當局對于直面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責無旁貸。加上Y公司有相當?shù)恼煞荼壤?,S市政府作為雇主方也被拉入到勞動關系爭議的直接主體中來。與H區(qū)K公司碼頭工人的“外判工”的勞動關系法律性質不同,H區(qū)的資本雇主利用本地完善的法律條款和成熟的法治條件,一直規(guī)避勞動關系爭議的主體責任。H區(qū)碼頭工人停工期間,K公司當局一直回避碼頭工人的訴求,還向H區(qū)政府申請對碼頭工人在K公司碼頭席地而坐等行為實施禁令。在勞資談判期間,K公司的代表一直也只是作為“列席方”參與其中。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由于“勞動關系法律性質”的差異,造成了兩地碼頭工人在勞動關系中的“法律地位”不同,兩地碼頭工人“結構力量”的發(fā)揮也由于勞動關系的法律性質差異而變得分殊化。

      最后,“政治機會結構的出現(xiàn)”是S市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取得成功的關鍵原因。不可否認,S市碼頭工人兩次工業(yè)行動的成功,與S市總工會的積極介入是分不開的。S市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城市典型,一方面產業(yè)經濟高度發(fā)達,另一方面各種勞動關系爭議事件一直此起彼伏。作為黨群關系部門,S市總工會一直致力于探索一套行之有效的勞動關系治理模式。2007年4月Y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在S市總工會看來就是一個具有標志性意義的歷史事件。與以往勞動關系爭議所不同的是,過去大多數(shù)勞動爭議都體現(xiàn)為工人們致力于爭取“底線型利益”如討薪等,而Y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卻提出了“共建、共享”的訴求,并要求“成立工會”。這種“增長型利益”訴求給S市總工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觸動。如何依據(jù)相關法律、法規(guī)建立一套適合S市本土要求的勞資集體協(xié)商制度,是當時S市總工會與S市委、市政府達成的“政治共識”。尤其是到了2012年左右,在全國總工會的推動下,各地出現(xiàn)了一波積極響應全總要求,踴躍探索地方工會改革的新浪潮。在這種“政治機會結構開放”的情況下,促成了S市總工會、Y公司和碼頭工人順理成章地達成某種“政治默契”。S市總工會在后來致力于把Y公司工會打造成S市勞資集體協(xié)商制度的“樣板”,可見,S市Y公司碼頭工人兩次集體工業(yè)行動的成功,與“政治機會結構的出現(xiàn)”是分不開的。

      綜上所述,S市碼頭工人兩次工業(yè)行動的成功,歸因于多種“結構性要素”相結合,從而令S市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通過集體工業(yè)行動的方式,碼頭工人實現(xiàn)了漲薪和成立工會的目標。然而,S市碼頭工人勞動關系的緊張狀況卻依舊存在。盡管S市總工會對外宣稱Y公司碼頭工人有“組織起來的自信、理性和尊嚴”,但是,這僅僅局限于碼頭工人中的“正式工”為主。對于在Y公司港口區(qū)從事碼頭貨運的眾多其他工種和廣泛分布于各外包公司的“勞務派遣性質”的碼頭工人而言,Y公司工會也許只是可望不可及的“組織影像”。在現(xiàn)有勞動體制下,這種“結社力量”的限度,反映在“正式工”和“非正式工”的各種待遇上的差別就是現(xiàn)實。

      (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結構力量”的限度與“結社力量”的影響

      相對于S市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的速戰(zhàn)速決、成果顯著,2013年H區(qū)K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歷時月余、聲勢浩大,卻最終只取得了9.8%幅度的漲薪,部分工人遭到解雇,這樣的結果或許出乎意外。然而,深入探究,H區(qū)碼頭工人的“行動失敗”又是情理之中。H區(qū)碼頭工人“行動失敗”的主因要歸結于工人的“結構力量”受到限制。

      首先,K公司及其背后的資本集團在H區(qū)經濟鏈條中的“霸權地位”,是K公司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發(fā)揮受限的原因之一。K公司在其港口擁有四個碼頭,與其他企業(yè)合資經營一個碼頭。據(jù)K公司母公司發(fā)布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K公司在2011年和2012年總盈利分別為30億及35.8億元,2012年K公司母公司的稅前盈利率達到32%。K公司碼頭工人發(fā)起工業(yè)行動后,H區(qū)付貨人委員會執(zhí)行總干事表示:單在工潮頭10天,貨柜碼頭效率降至正常時候的50%,造成的損失已達數(shù)以億元計。他還稱,已有付貨公司擔心H區(qū)今后還會出現(xiàn)碼頭工潮,已經改用其他港口,或將H區(qū)列入“觀察名單”。H區(qū)付貨人委員會主席也表示,受到工潮影響,不少工廠將區(qū)域內生產的成品轉到其他港口出口,在H區(qū)貨柜碼頭未能回復正常運作時,許多運至H區(qū)的貨物被迫轉運至鄰近港口,影響涉及許多行業(yè),造成的損失已達數(shù)以億元計。以上多方數(shù)據(jù)表明,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所具備的“威懾力”本來是相當明顯的。然而,為什么K公司和資方談判代表在碼頭工人集體工業(yè)行動過程中一直態(tài)度強硬呢?這與K公司及其資本集團在H區(qū)本土經濟體中的霸權地位是分不開的。K公司背后的資本集團在H區(qū)的產業(yè)分布遍及各個行業(yè),資本集團擔心一旦對K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采取妥協(xié),會激起資本集團在H區(qū)本土其他產業(yè)鏈條中工人的“行動效仿”。因此,守住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的“第一道防線”,也就守住了資本集團在H區(qū)其他產業(yè)鏈條中的“戰(zhàn)斗堡壘”。碼頭工人發(fā)起工業(yè)行動之后,資本集團一方面采取強硬立場,另一方面動用了旗下的媒體和報紙,對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進行輿論反擊。正是在這樣一種“強資本”的態(tài)勢下,K公司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才顯得勢單力薄。

      其次,K公司碼頭工人“外判工”的勞動關系法律性質,造成了勞資對抗過程中,K公司雇主方可以規(guī)避勞動爭議的法律主體,從而影響了勞資談判過程中工人“結構力量”發(fā)揮的針對性和直接性。K公司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中,率先發(fā)起工業(yè)行動的工人均是碼頭外包公司的“外判工”。在勞資關系結構中,正是基于這種“雇傭勞動關系的法律主體轉移”,造成了勞資爭議一旦進入法律程序,直接的談判主體將不再是“勞動力的使用方”而是“雇傭關系的發(fā)生方”。K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發(fā)生以后,無論工人的行動方式和抗議聲音何其激烈,K公司及其資本集團均以沒有直接雇傭勞動關系為由,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在法治條件和法律體系比較成熟發(fā)達的H區(qū),K公司及其資本集團甚至還可以向政府申請財產保護禁令,來對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進行限制。

      最后,當H區(qū)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最終發(fā)展演變成聲勢浩大的“社會運動”時,碼頭工人原來比較清晰的“漲薪”訴求,被這場具有多重聲音的社會運動所淹沒。H區(qū)政府基于本土社會的復雜性,在“政治機會結構”尚未具備成熟、開放的條件下,對這場充滿多重聲音的社會運動浪潮采取了“回避”的立場和態(tài)度。而碼頭工人原來訴諸“漲薪”的經濟訴求,不可避免地隨著這場聲音復雜的社會運動的結束,最終歸于失敗。雖然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持續(xù)月余、形式多樣、多方支持、行動基金多達800萬元,但是,碼頭工人卻不得不面對接受不到10%漲薪幅度的最終結果。

      誠然,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基于“結構力量”受限導致最終的結果未必盡如人意;然而,這場經由碼頭工人發(fā)起的訴諸“漲薪”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最終演化為歷時月余、聲勢浩大的“社會運動”,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所展示的“結社力量”卻余音未絕。雖然碼頭工人最終并未實現(xiàn) “漲薪”的最初訴求,H區(qū)社會各界人士和社會團體卻因為支援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而匯聚到一起,通過社會運動表達了各方的呼聲和訴求,將H區(qū)積累了多年的經濟和社會問題得以展露,足以引起H區(qū)政府、資本集團和社會各方的集體反思。一個成熟的社會,通常能夠將社會運動納入制度化的軌道中來,從而令社會發(fā)展與社會運動之間保持良性的互動和張力(趙鼎新,2012)。由H區(qū)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所演化而成這場社會運動,通過社會結社與理性表達的方式,可以避免“原子化的個體”訴求無力之后走向“極端化的暴力行為”、也避免由“失去理性的烏合之眾”帶來顛覆性的“社會革命”。因此,K公司碼頭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對于H區(qū)未來的發(fā)展無疑具有一定積極正面的社會意義。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如何構成H區(qū)“社會反向運動”的部分內容并與其他復雜的社會運動區(qū)別開來?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能否引致未來H區(qū)經濟復蘇進程中勞工政策的調整?這些問題,都將是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所展現(xiàn)的“結社力量”以及所帶來的深遠影響。

      三、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認識:國家、市場與社會的多重互動

      通過對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案例的比較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背景下,在勞資關系博弈這一主題中,工人階級的“結構力量”與“結社力量”之生成與演變,不僅是限于勞動力市場和勞動生產過程的“局部現(xiàn)象”。兩種“勞工力量”發(fā)揮作用的機制、機理,需置于國家、市場與社會多重互動的視閾中,才能獲得更為全面的洞悉。

      (一)國家視角與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認識

      1985年,由彼得·埃文斯等主編的《找回國家》(Bring the State Back In)一書面世,該書收入了卡茨納爾遜(Katznelson)從國家角度比較英、美工人階級形成的著名論文,引起廣泛關注。實際上,從國家視角考察勞資關系博弈現(xiàn)象的理論傳統(tǒng)由來已久。

      奈特爾(Nettle)最早提出“國家性”(stateness)的概念,認為“在強大國家里更容易出現(xiàn)反制度運動并非是一種巧合”?!皣倚浴陛^弱是英美兩國的工人運動未走上激進化道路的主要原因之一(Nettle,1968)?!皣摇弊鳛橐粋€“概念變量”還體現(xiàn)在國家“政體類型”(regime type)的差別上:即自由國家或專制國家。熊彼特指出,由于德國存在著壓制性和排斥性(exclusive)的勞動體制,這種專制國家的暴力使用迫使德國工人運動采用激進化的方式,走上與國家對抗的道路;而英國的工人運動則由于自由國家的存在,從而走上較為溫和的政治發(fā)展道路(Schumpeter,1950)??ù募{爾遜進一步分析了同是“自由國家”的英國和美國的工人運動也有所不同,強調公民普選權實施時間及單一制和聯(lián)邦制的差別,是英美兩國工人階級形成模式存在差異的關鍵原因。(卡茨納爾遜,2009)。維多莉亞·哈特姆(Victoria Hattam)則更為詳細地闡釋了英美兩國工人運動的道路分殊在于兩國司法體系的差異上(Hattam,1992;1993)。

      為了突出國家維度的影響,蒂利(Tilly)、麥克亞當(McAdam)和塔羅(Tarrow)等人用“抗爭政治”(contentious politics)的概念來進一步闡述國家制度、策略與集體抗爭行動之間的互動原理?!翱範幷巍崩碚撜J為,一定的制度結構塑造了策略的行動;運動的組織者并不是在一個真空中選擇其目標、策略和手段;政治環(huán)境設定了運動的因由、塑造了運動的議題主張和行動策略;政體中的特定的組織形式和行動者的結構位置,使得某些動員策略更為有效,或者更有吸引力(劉春榮,2012)。諸如政權的開放性程度和政黨的意識形態(tài)、公共政策和精英聯(lián)盟、制度中的積極分子、精英分化、決策過程、政治的空間管制能力、鎮(zhèn)壓意圖和更為一般意義上的國家能力等等,均構成了影響集體行動策略選擇和發(fā)展走向的“政治機會結構”。黃冬婭還從“國家如何塑造抗爭政治”角度出發(fā),將國家區(qū)分為三個概念層次:即“穩(wěn)定的政治結構”(包括國家性質、國家創(chuàng)建和國家政治制度)、“較為穩(wěn)定的政治環(huán)境”(包括國家滲透能力、戰(zhàn)略和策略)和“變化的政治背景”(包括封閉政體的開放、政治聯(lián)盟的穩(wěn)定性、政治支持存在與否、政治精英的分裂和政府的政策執(zhí)行能力),這三個層次上的諸多要素都對社會抗爭的興起、形式和結果以及對抗爭主體的身份認同和行動能力產生了重要影響(黃冬婭,2012)。

      可見,在“策略——關系”的“國家”概念視野中,國家呈現(xiàn)出多層次、多維度的復雜“面目”,這對于觀察和分析“國家角色”對勞資關系博弈的多重影響極具理論啟示。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中,工人的“結構力量”與“結社力量”之生成與演變,實際上受到S市和H區(qū)兩地具體、特殊的政治環(huán)境、政策條件的深刻影響。S市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過程中,政府部門、地方工會積極介入、妥善周旋,及時回應和解決了工人的行動訴求,并向第三方法律機構開放了介入門戶,避免了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進一步升級,演變成大規(guī)模的“社會運動”;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過程中,政府當局態(tài)度曖昧、消極回避,引發(fā)了社會各界的介入和聲援,最后發(fā)展為規(guī)模宏大的“社會運動”。無不體現(xiàn)了兩地碼頭工人的“結構力量”與“結社力量”之生成與演變,在“策略——關系”的“國家”概念視野中,有著不同的機制、機理過程,從而造就了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走向和行動結果大相徑庭。

      (二)市場視角與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認識

      從市場視角對兩種“勞工力量”進行考察,離不開對“全球化”這一維度的分析。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已經作為一種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新發(fā)展而獲得確認。戴維·哈維(David Harvey)認為,資本在全球流動,致力于構建全球性生產網絡,其目的是試圖以一種“空間性解決方案”(spatial fix)來緩和資本主義制度的內在矛盾,即資本在一定地域空間內“過度積累”的問題(Harvey,2001)。為了在全球范圍內進行新的資本積累,資本在新的經濟空間中對時間和空間都進行了廣泛的重新組織。資本的積累方式和生產組織方式都發(fā)生了變化。戴維·哈維將這種變化稱為“彈性的積累”(Harvey,1990),即在勞動過程、勞動力市場、生產和消費模式上都表現(xiàn)出充分的“彈性”(以靈活生產、臨時性勞動力使用、國家干預撤離及私有化為特征)。

      貝弗里·J·西爾弗(Beverly J.Silver)在哈維的空間調整(spatial fix)的分析基礎上,加入了技術調整(technological fix)、產品調整(product fix)和金融調整(financial fix)分析變量(西爾弗,2012),進一步闡述了經濟全球化背景下資本對勞動控制策略的變化以及對全球勞工運動發(fā)展趨勢的影響。。

      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雖然發(fā)生在不同的時空下,但兩地碼頭工人卻無獨有偶地處于同一個資本集團的雇傭關系中。毋庸置疑,兩地碼頭工人共同的資本雇主,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具有強大的“調整”(fix)策略和能力。但是,資本雇主的這種“調整”(fix)策略和能力,在S市和H區(qū)兩地具體環(huán)境中的表現(xiàn)卻有所差別。S市Y公司因其擁有部分政府股份背景,加上資本集團在S市本土及其他領域均有廣泛的投資涉及,國有資本的股份構成、官方工會所蘊含的不可推脫的工人立場取向以及與跨國資本的種種纏斗和博弈,造就了S市碼頭工人在兩次工業(yè)行動中,地方政府和地方總工會的介入擁有較大的斡旋余地和籌碼。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之所以困難重重,主要緣于資本集團在H區(qū)本土的“霸權地位”以及資本跨國流動的“威懾”,造成了H區(qū)政府當局在介入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中如履薄冰、遲疑不決。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雖指向共同的資本雇主,但是基于資本在兩地所具備的“調整”(fix)策略和能力存在巨大差異,造成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呈現(xiàn)不同的走向和結果。

      即便如此,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的工人卻通過各自的集體工業(yè)行動,彼此呼應了對同一個資本雇主的抗爭,傳遞了體現(xiàn)“勞工力量”的強大信號。正如西爾弗所說,不管資本如何通過各種調整策略來強化對勞工的控制并弱化勞工的團結,試圖消解勞資沖突和勞工運動,處于不同國家/地區(qū)的工人和工人運動,因世界范圍的勞動分工和全球政治進程而被彼此聯(lián)系在一起。世界范圍內的各個勞工運動的“個案”之間,會基于空間和時間兩個維度,通過傳播和團結得以構成聯(lián)系,這種“跨國社會網絡的形成”會促成勞工國際主義的新發(fā)展。(西爾弗,2012)。

      (三)社會視角與兩種“勞工力量”的再認識

      卡爾·波蘭尼將勞工抗爭與社會運動的發(fā)生置于“市場與社會的關系”中予以審視。波蘭尼認為,市場與社會的關系是一種“嵌入關系”,市場原本是“嵌入”于社會之中的,但是由于土地、貨幣和勞動力(人)的商品化,造成了市場與社會的關系發(fā)生了轉變,市場力量在商品化的推動下變得“野蠻”,從而與社會的關系出現(xiàn)了“脫嵌”,這將引致社會對市場的“反向運動”,也即通過社會抗議運動將市場重新拉入到對社會的“嵌入”關系中來,從而實現(xiàn)對市場和商品化之野蠻力量的“重新馴服”(波蘭尼,2007)。

      從社會視角看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最值得關注的是“勞務派遣”現(xiàn)象的產生。與波蘭尼所闡述的資本主義早期土地、貨幣和勞動力的“商品化”所不同,“勞務派遣”現(xiàn)象本質上是一種“勞動關系的商品化”,這比“勞動力的商品化”在程度上更遞進了一層。然而,由“商品化”所引致的社會沖突和“社會反向運動”卻依然符合波蘭尼的邏輯路徑。S市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中,由于Y公司的管理當局致力于強化對勞動關系和勞動合同的管制,對于主要碼頭工種嚴禁外包,特別是嚴令禁止二包、三包。從而有效地抑制了“勞動關系的商品化”所帶來的勞動關系惡化和勞資劇烈沖突。而H區(qū)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主要由K公司的“外判工”發(fā)起。K公司對碼頭工人工種采取差異化管理策略,區(qū)分為“公司工”和“外判工”,特別是對于同一崗位工種采取差異化的管理方式,導致了“同工不同酬”的勞動歧視。因此,K公司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從開始的“碼頭靜坐”不斷發(fā)展升級為“社會運動”,與“勞務派遣”這種“勞動關系商品化”的惡果是緊密相連的。無論K公司及其背后的資本集體如何在勞資談判過程中如何規(guī)避“直接雇主責任”,由“勞動關系商品化”所引致的勞資沖突的事實以及所帶來的多方損耗,卻是“社會反向運動”的切實體現(xiàn)。

      波蘭尼立足于英國早期資本主義的經濟史,用“市場社會”的概念重塑了市場與社會的關系,重申了市場與社會的關系是一種“嵌入關系”,深刻地警示“自我調節(jié)的市場理念是徹頭徹尾的烏托邦”,并強調“社會的發(fā)現(xiàn)”具有更重要的人類價值。波蘭尼的“社會”概念,涵蓋了國家頒布的法律政策、社會的各種保護性組織以及市場中各種非商品化的關系紐帶等(波蘭尼,2007)。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的工業(yè)行動中,兩種“勞動力量”的生成與演變,基于兩地碼頭工人勞動關系商品化的程度有所不同,兩地碼頭工人勞動關系受保護的程度和“嵌入社會”的程度也不一樣。因此,兩地碼頭工人各自所處的特殊的“市場社會結構”及其對于“社會”的“脫嵌”程度,導致了兩地碼頭工人所發(fā)起的“社會反向運動”的劇烈程度、發(fā)展走向和結果不一。

      四、結語與討論

      賴特透過對勞動力市場與勞動生產過程的觀察,對工人的“結構力量”賦予了實質性的內涵,并將工人的“結社力量”視為天然的集體影響力。然而,通過S市和H區(qū)兩地碼頭工人工業(yè)行動案例的比較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工人“結構力量”的發(fā)揮,并不局限于勞動力市場與勞動生產過程;工人“結社力量”的產生也不是天然而成。兩種“勞工力量”的具體發(fā)揮,往往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出現(xiàn)“失衡”狀態(tài),進而導致工人的集體工業(yè)行動呈現(xiàn)不同走向。兩種“勞工力量”的生成與演變,受制于“關系——策略”概念中的國家角色、全球化背景下的資本“調整能力”以及特殊的“市場社會結構”之多重互動與影響。

      澤爾博格等人早就指出,各國工人階級的形成和工人運動模式呈現(xiàn)“例外主義”(澤爾博格,1986)的差異。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各國工人基于政治、經濟和社會等方面的原因,造成了工人的“結構力量”和“結社力量”的運用機制、機理和結果大相徑庭。由此可見,賴特所提出的兩種“勞工力量”之具體發(fā)揮以及西爾弗對“世界——歷史視角下的勞工抗爭”前景之樂觀判斷,仍需持審慎態(tài)度并有待于進一步拓寬觀察視野。

      1. 埃里克·奧林·賴特(著),胡麗娜(譯):《工人階級的力量、資產階級的利益和階級妥協(xié)》,載李友梅等(編):《當代中國社會分層:理論與實證》,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118-119頁;及轉引自:沈原(著):《市場、階級與社會:轉型社會學的關鍵議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188頁。

      2. 艾拉·卡茨納爾遜(著),方力維等(譯):《工人階級的形成與國家——從美國視角看19世紀的英格蘭》,載彼得·埃文斯等(編):《找回國家》,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版, 第349-378頁。

      3. 貝弗里·J·西爾弗(著),張璐(譯):《勞工的力量:1870年以來的工人運動與全球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年版。

      4. 黃冬婭:《國家如何塑造抗爭政治》,載《社會學研究》,2012年第2期,第217-238頁。

      5. 卡爾·波蘭尼(著),馮剛等(譯):《大轉型:我們時代的政治與經濟起源》,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6. 劉春榮:《社會運動的政治邏輯:一個文獻檢討》,載《集體行動的中國邏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25頁。

      7. 趙鼎新:《社會與政治運動講義》,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版。

      8. Aristide Zolberg, How many exceptionalism? In Ira Katznelson & Aristide Zolberg(eds.), Working class formation.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6:446-448.

      9. David Harvey, Spaces of capital: Towards a critical geography.New York:Routledge,2001:315、369.

      10. David Harvey, The condition of post modernity:An enquiry into the origins of cultural change.Cambridge:Blackwell Publishers,1990:121.

      11. Joseph Schumpeter, Capitalism, socialism, and democracy. New York:Harper& Row,1950:341-343

      12. Nettle P, The state as a conceptual variable. World Politics 20,1968.

      13. Victoria Hattam, Institutions and political change: working-class formation in England and the United States,1820-1896.In Sven Steinmo et al.(eds.),Structuring politics:historical institutionalism in comparative analysi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133-166.

      14. Victoria Hattam, Labor visions and state power:the origins of business unionism in the United States.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3.

      A Reanalysis on Two Types of "Labor Power"——An Example of Industrial Action by S City and H Region Dockers

      Huang Ruibo
      (Contemporary Chinese Politics Research Institution, Shenzhen University)

      s:Wright classified the labor power into “structural power” and“associational power”, and emphasized that the two types of “l(fā)abor power”would have a substantial impact on the labor-capital disputes. Wright has his limitation on cognizing an elaborating the two types of “l(fā)abor power”. In the process of laborcapital disputes, the formation and evolution of two types of “l(fā)abor power” are often restricted by many factors. Taking the S city and H region Dockers’ industrial action as an example, this article will carry out a detailed analysis on the evolution of the two types of “l(fā)abor power”, and demonstrate a brief that the two types of“l(fā)abor power” won’t play its role in the process of labor market and production process, from a broader perspective of the state, market and society, thereby obtaining a convincing explanation.

      Labor Power; Labor Disputes; Dockers; Industrial Action

      黃銳波,深圳大學當代中國政治研究所,講師,管理學碩士。電子郵箱:hruibo@163.com。

      ■ 責編 / 孟泉 Tel: 010-88383907 E-mail: mengquan1982@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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