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艷慧
我以為你只是我的兄弟,可當(dāng)你突然離開我的世界,我像丟了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你是相濡,我是以沫
開學(xué)第一天,我自我介紹完剛走下來,教室門就被推開了。你抱歉地望了一眼班主任,走上講臺。那天,你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淺色的九分牛仔褲,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
“大家好,早上鬧鐘沒忘記響,可我忘記起了,以后不會了。我叫彭相濡,相濡以沫的相濡……”你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慵懶地自我介紹。
“相濡?她叫以沫,哈哈,這就巧了,相濡以沫?!弊谖仪懊娴呐⒆又钢彝蝗桓呗曊f道。
我羞紅了臉,瞬間慌亂起來,悄悄看了一眼你,不知該怎么接這個玩笑。你慢慢地走下講臺,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來,我們從此成了同桌。
我以為會和小說里面寫的一樣,和自己的同桌成為至交,共同進步,共創(chuàng)輝煌。直到老是被老師扔偏的粉筆砸到頭,我才幡然醒悟。
數(shù)學(xué)課上,再一次被老師的粉筆頭誤傷后,我憤怒地抽出藏在你課本下的雜志,一臉不滿地說:“別再看你的什么鬼東西了,以后坐得離我遠(yuǎn)點兒?!?/p>
你用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回答了我:“小姐姐,這可不是鬼東西,上面這么大幾個字——《體育雜志》,你瞎嗎?”我生氣地拿出記號筆在書桌上重重地畫了一條線,“三八線”就這樣產(chǎn)生了。你一臉的無奈,從我手中奪走雜志,故意放在“三八線”上,挑釁地看著我。
有一次上英語課,我突然對你的雜志產(chǎn)生了興趣,踢踢你的凳子,想讓你給我也分享一本,不幸的是被老師看見了,由于我是班長,倒霉的自然就成了你。
老師讓你回答問題,你慌張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或許是用力過猛,還沒來得及放好的雜志從桌膛里掉在了地上。老師走過來,正準(zhǔn)備批評你,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站起來,說:“老師,這本書是我掉的,我讓彭相濡幫我撿一下?!?/p>
老師二話沒說,把我們趕出教室在走廊上罰站。
“說,為什么替我說謊?”你擺出嚴(yán)刑逼供的樣子。
“如果不是我踢你的凳子,老師就不會注意到我們,也就不會暴露了你?!蔽艺J(rèn)真地解釋著。
“你這么喜歡對別人負(fù)責(zé)嗎?那以后都對我負(fù)責(zé)啊。”
我給了你一個大大的白眼,別過臉去不再看你。只有我知道,我當(dāng)時的臉有多燙,哪怕我知道只是個玩笑話。
她才是你的注定
我以為你對什么課都不感興趣,直到你帶著我們班的男生和學(xué)校的籃球隊PK,最終以你的一個三分球勝出。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那么多女生為你歡呼,鼓掌,包括隔壁班班花兼學(xué)霸余燦燦。
我沖開人群,想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水給你,可當(dāng)我靠近你時,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在起哄。你低著頭不知所措地站著,對面站著的是余燦燦,你鼓足了勇氣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沒敢聽下去,把水杯攥在手里默默地離開了操場。我不知道最后她的答案是什么,也不敢打聽。
那次之后,你仿佛變了一個人,收起了所有的體育雜志,上課也開始認(rèn)真起來。
“書呆子,求你幫我一件事兒,一定要幫我啊,是兄弟就要幫我啊。”自習(xí)課上你扔過一個紙條。
兄弟?原來在你心里我只是你朋友中的一個罷了,甚至連女的都不算??吹竭@兩個字眼,我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
“什么事兒?兄弟在所不辭?!蔽壹傺b沒事兒。
“幫我補習(xí)功課吧,我每天請你吃好吃的?!?/p>
“為什么突然愛學(xué)習(xí)了?”我明知道答案是她,可我就是不死心。
“她說我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就同意?!?/p>
你提起她時的害羞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如果你真的決定就是她,那我愿意成全你。
你的成績突飛猛進,從全年級倒數(shù)到如今的前五。你的名字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紅榜上,離余燦燦那么近的距離,我應(yīng)該替你開心吧。
轉(zhuǎn)眼間到了高三下學(xué)期,自習(xí)課上,你興奮地抓住我的胳膊,湊到我的耳邊,我能夠聽見你的呼吸聲,能夠聞到你身上熟悉的淡淡的肥皂香,你說:“你知道嗎?她答應(yīng)我了。噓,你可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夠意思吧。”
剛剛還在為你突如其來的靠近而心跳加速的我一瞬間石化了,三年來對你僅存的一點念想在那一刻破滅了??晌抑牢疫B哭的資格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回到最初的位置
我向老師申請了換座位,主動要求坐第一排,三年來,第一次我的身邊不是你。你在倒數(shù)第二排,我在正數(shù)第一排,我們距離要剛剛好才行。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備考當(dāng)中,生怕自己停下來會胡思亂想。最開始你會一下課就來找我說話,我只是淡淡地回你幾句。中午你喊我去吃飯,我也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后來或許是你也感受到了我的態(tài)度,便不再來找我了。
有一天中午,同學(xué)們都去吃飯了,我突然有些胃疼,趴在桌子上暈暈乎乎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只模糊記得你頂著烈日把我背到了校醫(yī)院。
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爸爸媽媽著急的面孔,他們見我醒來,神情終于放松了下來。我得的是急性胃炎,可能是那段時間都沒怎么好好吃飯吧。我望望四周,沒看到你,心里有些失落。
回家休養(yǎng)了幾天,再來上課時發(fā)現(xiàn)書桌下有一箱牛奶。我不由自主地往教室后面望去,你還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θ?,沖著我齜牙咧嘴,我迅速轉(zhuǎn)過頭,挺直了身子,生怕你知道我在哭。
可我不知道的是,如果我晚一點兒轉(zhuǎn)身,就能看到你努力而夸張的嘴型,正在說著我那么渴望卻又不敢妄想的四個字——“我很想你”。
最終,我們還是要相濡以沫
高考結(jié)束后,我們班約定在填志愿的前一天吃散伙飯。距離我們分開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我最終沒去找你要聯(lián)系方式。
我沒有去參加聚會,而是在家整理著這三年的書籍和雜物,是時候丟掉所有關(guān)于你的東西了。在整理筆記本的時候,一張紙條從里面滑出來。
“我是余燦燦,很意外吧。趁你不注意塞在你筆記本里的,大概也是我真的沒勇氣親自告訴你這些。彭相濡他喜歡的是你,或許說自始至終他喜歡的都是你,他在等你?!?/p>
我來不及多想便沖了出去,腦子里只有那句“他在等你”,他在等我。
我催促著司機,心急如焚,都沒注意到自己還穿著睡衣和拖鞋。下車后我以我這輩子跑過的最快的速度往教室沖,在教學(xué)樓前站定后,才發(fā)現(xiàn)大門都已經(jīng)鎖了,聚會結(jié)束了。
我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我還是沒來得及,沒來得及說我喜歡你,沒來得及問你喜不喜歡我。
“以沫,是你嗎?”熟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循著聲音望去,你站在燈光的陰影里,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淺色的九分牛仔褲,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就如同我第一次見到你一樣。
我不再猶豫,一步步走向你,投入到你的懷抱,我們最終還是要相濡以沫。
如新摘自《參花》201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