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必成
秦嶺如此這般說
柳必成
叫不叫秦嶺并不重要,我就是一道山脈
和祁連山、昆侖山、太行山一樣,也可以叫我
楚嶺、蜀嶺、南嶺、北嶺、中嶺
我不認(rèn)為我多么奇雄,天生岀來就這長相
我不知道我影響氣候,一萬年沒有挪動半尺
我高不過一片云,它想聚就聚,想散就散
我擋不住一匹馬車,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古人望我興嘆:秦道難,難于上青天
今人對我提醒:高速時代,天塹皆可穿越
本打算在房前屋后,全栽竹
常綠,發(fā)筍
不選綿竹、水竹、楠竹,只識金竹
曾有風(fēng)骨
可惜,最后一顆柳樹發(fā)芽了
金竹,也沒活過來
栽竹人還說,根沒死
再等等
這相當(dāng)于慌話、瞎話、廢話、屁話
離開竹,我就不能活么
換。立即
只要能綠,和春天一起綠起來
任何樹木、花草、鳥蟲
都足已叫我心平氣和
別和我談?wù)撘蚬?,我只懷揣一顆初心
選擇一跳,從高處墜落
亦如花季少女,鐘情于一次自殺
我最好的名字叫有意,收藏在一本線裝書中
一個姓流水的小相公,和我白守了一千年
他不知道憐香,我已懂得惜玉
不知道哪來幾只青蛙,不給小區(qū)物管報告
也沒有向我透露消息,說叫就叫出聲了
它們并不知道,小區(qū)內(nèi)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百分之百屬于業(yè)主
好不容易挖個池塘,豈容幾個才上城里的鄉(xiāng)巴佬,春天獨享
夜深了,它們簡直像幾個喝醉酒的小混混,不知疲倦,不怕春寒,大聲爭吵
完全不顧樓上樓下,春夜容易犯困,無奈
我在20樓罵了一句:井底之蛙
我本就是花一朵,菜一盤
和黃瓜、茄子、西紅柿沒有多大區(qū)別
即使出于污而不染,也和其他果蔬一樣
不能缺少農(nóng)家肥和尿素
別再夸我了,我想清靜
還得感謝觀音,引我皈依花臺座上
從此,不再和人世藕斷絲連
管你七月爐火,揮汗如雨
還是雷鳴電閃,大雨傾盆
我獨自一身清涼,躲進(jìn)小水池里
偷偷快活,悄悄小家碧玉
我就是幾片綠葉,泡在水里,旺在水里,
爛在水里
不想前程,也不追功名
你欣賞之余,完全可以說
這哪是一顆葫蘆,原本一個水貨
我此刻在水下搞笑,驚動了幾條小魚
只是,你看不見而已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這句至理名言
在一場狂風(fēng)暴雨后,站立不住
風(fēng)折斷地未必是大樹,弱勢
在關(guān)鍵時刻,誰也保護(hù)不了
雨停了,風(fēng)歇了,太陽
從黑紗中探出頭,揮揮手
仿佛對我說,天邊掛著彩虹
這世界,如此美好
柳必成,陜西漢中人。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中國作家》《詩刊》《延河》《星星》《詩選刊》《中國詩歌》《草原》《詩歌月刊》《綠風(fēng)》《詩潮》《詩林》等處發(fā)表作品。著有詩集《茶之語》《與女兒說話》。2016年獲首屆陜西青年文學(xu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