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阿 土

大 運 河

江蘇 阿 土

一

引一渠細(xì)流匯通全國，想來這應(yīng)該不是那個前朝帝王的理念吧！

從江南到江北，一條條水系貫通起來的河流我已經(jīng)一讀再讀，但始終無法把那些參與挖掘河溝的人們一個個從淤積的泥土中讀出水面，我無法看清他們力透紙背的勞作，究竟是快樂或者悲傷。他們是普通的百姓，但也是偉大的人民，因為他們的齊力一舉，給我們留下了令世界驚艷的水利！

從春秋到隋唐到宋元再到明清，從夫差，到楊廣，到忽必烈，再到朱厚熜和康熙，從通濟(jì)渠、邗溝、永濟(jì)渠、江南運河，從隋唐運河到京杭運河、浙東運河，一條條溝渠就是一道道歷史的印跡呀。在如此厚重的歷史之下，我不能只提最初的記錄，也不能只說當(dāng)下的境況！

對于大運河，這條占據(jù)了中國東部平原的工程，擠滿我腦海的文字遠(yuǎn)不如它的流水浩瀚。我甚至無法分辨出那些濺濕我內(nèi)心思緒的水花，究竟有多少屬于遠(yuǎn)古，又有多少屬于現(xiàn)代！

為此，我常常感到不安，我不安于那些或渾濁或清冽的河水，它們承載著過多的記憶，是否也會像我這樣平凡的小民，會有身心疲憊的感覺？

當(dāng)然，我不會一一敘述那些在冊的年月，它們是否真實地記錄了運河開工的時間和全部過程，對我并不重要。我也不會敘述所有為此留下名字的帝王，有多少帝王的意識會為一個普通的百姓多做停留，他們內(nèi)心的欲望又豈是一個平民可以理解？

從北京到揚州再到杭州。當(dāng)然，我還不會一一列出那些隨運河引入或者導(dǎo)出的支流，它們聲勢浩大，浩大到我這顆小小的心臟根本無法承受它們隨意的一次澎湃！

二

2700公里的長度得有多長呢？

我無法用腳步來解釋，只能對著地圖發(fā)呆，先是用左手掰著右手，再用右手掰著左手，當(dāng)我把十個手指全部用完了，卻發(fā)現(xiàn)那距離根本不是我拃盡手指就可以解釋清楚的程途。就像我面對1400多年的時光，卻無法用一個完整的詞匯把它描述得盡善盡美！

大運河不同一般的河流，它是一條有性格有靈魂的長龍，為這方大地把生命演繹得格外精彩！

我也曾在行走的途中看到過運水映照的六省景色，它們各具特色卻又互融互匯。從“一支塔影認(rèn)通州”的通州，到“天子渡口”的天津、“水旱碼頭”的滄州、“江北水城”的聊城、“運河之都”的淮安，到與“中國古代大運河同生共長”的揚州，再到“人間天堂”杭州，水之一字不僅煥發(fā)了這些城市的光芒，也讓它們在河水的倒影中滋長情意。

這一路的奔波不僅帶給我一路的慨嘆，也帶給我一路的沮喪，我實在應(yīng)該像前人那樣擇水而行，在運河之上，坐一艘客船，即使是貨船也行。偶爾，挺立船首，任吹過的河風(fēng)一次次掀起我的衣衫，親吻我的肌膚，或在入夜時分把酒臨河，看運水中的燈影，聽行船的槳聲，在蕩漾的河水中搖曳，在咿咿呀呀的曲子中酣然入夢……

紫泉宮殿鎖煙霞，欲取蕪城作帝家。

玉璽不緣歸日角，錦帆應(yīng)是到天涯。

或許，我不該只為這一種小我的心思在此曖昧，我還應(yīng)該辨清哪些是皇家的心機(jī)，哪些是人民的期盼。如果，我一定要為運河留下一點使命，就不該忽略它作為運輸?shù)穆贸蹋乙砸粋€平民的眼光，也看得出這一水帶動的民生之波，從過去的漕運之需到現(xiàn)在的南水北調(diào)，在中國的大地上，這就是一條力通南北，力通生命的大動脈！

三

在大運河沿線的城市，我一遍遍看著那條藍(lán)色的線條，它藍(lán)得那么深刻，卻也那么單薄，縱橫交叉的線路，把一幅中國地圖標(biāo)示得五彩繽紛！

我得凝神聚氣，我得在那仿佛樂譜的紙面上，找出蜿蜒起伏的運河，從那里讀出它向我透露的信息！

從喧囂的大運河到沉寂的大運河，只有曲折的人生才能真正地透徹生命，我總是容易被這樣的一生吸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的肉身也可以在豪情中化為彩虹，化為那可見又不可見的風(fēng)。可以佇立在運河之堤，或者升臨運河的上空，我不是為了俯瞰龍行的樣子，只為在水汽的蒸騰中一睹山河的神圣！

時光變換的速度太快，最初的模樣早已了無蹤跡，那些屬于遠(yuǎn)古的溝渠是否也和現(xiàn)在的溝渠一般的大小呢？我不得而知，歷史已經(jīng)遙遠(yuǎn)得看不清面目，人民的激情依舊像涌動的水流，滔滔不息。而我，要有怎樣的想象，才能讓這方被水滋養(yǎng)的國土，留住歷史的蒼涼，留住當(dāng)下的激情，留住生命的清香！

大運河，當(dāng)一片嘩嘩的水聲響過，那些被縱容的笑，可是誰含在嘴里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