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狐
這里是敵占區(qū),我的格薩爾王。
哨兵在整個小鎮(zhèn)巡邏,我只敢躲在屋里偷偷朝窗口張望。
街道行人很少,鳥兒也不敢輕易張大嘴叫喚。
那些世代生存在這里的原住民,早已隱姓埋名,只有金盞菊開在陽臺上,亮得扎眼。
我時常在想,那些紅色和黃色的花瓣,到底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
難道需要彼此對立才方顯更深層次的意義。
馬蹄的噠噠聲,來了又遠去。
一定是嚴重的渴望,使我產(chǎn)生了幻聽。
無數(shù)次,我親手寫下降書,又撕毀。
我走近火塘,把自尊推下去,連同那些敏感的文字一并燒毀,火光沖天,猶如涅槃的鳳凰。
依然沒有使者乘風而來,我只好自己與自己握手言和。
自此遠離紛爭,像攀附在懸崖峭壁之上的藤蔓,春綠秋黃。
云霧消散后,一切無比疏朗。山水、叢林、飛鳥,半山茅舍。
有人登高只為遠眺。
我知道那空茫的遠方,依然是空茫。
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木訥不善言辭的,就算上千棵桫欏,也不能寫出一本裝幀精美的進化論。
它們零散,笨拙。
我想它們不懂哲學,不懂變通,不懂世故,所以瀕危。
越往上走,越分不清天地之間的界限。只有靠一條條空中的光纜,才得以辨清人類文明,
又顫顫巍巍地占領了另外一片高地。
竊以為,發(fā)現(xiàn)天下之美,不外乎俯瞰和仰視。
我膽小,恐高,體內(nèi)已滋生多種毛病,因此選擇一處安靜之地平躺。
讓野花高過我,野草高過我,萬物高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