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頻
春風(fēng)吹拂柬埔寨
吹拂法式建筑,外資工廠,旅游小商店
一個導(dǎo)游,紅色高棉的后代,她用普通話
生硬地發(fā)出
——毛澤東,華為手機(jī),支付寶,《古墓麗影》
柬埔寨,裝在我空空的雙肩包里
我是否可以用一個失憶者恢復(fù)的血腥記憶
去換取這棕糖,水布,銀器,木雕
還有,一部私人回憶錄里的茅寮和步槍
我的長焦鏡頭,丟失在湄公河左岸
那片隱秘的社會主義叢林里
在拜訪春天的旅途上,我總是和一只蜥蜴爭論
在柬埔寨,最美的景觀到底是日出還是日落
在大屠殺紀(jì)念館,我看見一只骷髏,長出了一片片綠葉
一片是瑞爾
一片是人民幣,一片是美元
柬埔寨的春風(fēng)忙著給一張張旅游門票讓路
在吳哥窟,望著高棉的微笑
我微笑了。西哈努克親王和波爾布特也微笑了
南斯拉夫,請給我一座被炸斷的大橋
被炸斷依然堅(jiān)挺的南歐陰莖。哦,鐵托元帥
我舉起了一個五金工匠的意志
不要讓人民老在一部舊電影里,兀自躲雨
盡管我只是配角。新生資本權(quán)貴的手仍指著山下的
薩拉熱窩城
“大地在顫抖,仿佛天空在燃燒”
是誰在為德寇生銹的坦克配樂,鼓舞它們前進(jìn)
太久了,瓦爾特,請給我分配一群敵人
去死,去燃燒,然后去配一副紅框眼鏡
我要做一個送報(bào)紙的人,搬走老城的教堂
我用卡賓槍挑釁愛,挑釁一個人的世界地圖
我的耐克鞋,迎合了一個民粹主義工程師的
圖紙和炸藥
“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崗,再插上一朵美麗的花”
離開波黑首都時(shí),我習(xí)慣吃這支老掉牙的歌子
在巴什察爾希亞街區(qū)的店鋪
我很容易和第三代黨衛(wèi)軍混淆起來
當(dāng)我用人民幣兌換成美元,用美元兌換成波黑馬克
但我的一塊老牌社會主義的手表
指針對準(zhǔn)了瓦爾特掐算的時(shí)間,一座
南斯拉夫大橋——2016年再次爆炸的時(shí)刻